第117章
莫南澤請他們進到客廳,圍坐沙發。
傭人奉上茶點之後,嶽銀花态度淡漠,漫不經心地喝着茶,“這一次,把我們兩個老人都叫過來,有什麼事嗎?”
輕霧此刻的心情異常難受,看着面前的兩位老人家,明明是自己的爺爺奶奶,卻一點記憶也沒有。
他們也不認得自己了。
輕霧擡眸,發現白震的目光依然深沉,直勾勾望着她的臉蛋。
她心裡五味雜陳:”白爺爺,白奶奶,對不起。“
嶽銀花冷笑:“你不用跟我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是我孫女。”
輕霧垂下頭,心情堵着慌,抿唇點頭:“嗯。”
嶽銀花暈一眼輕霧,嗤之以鼻:“哼。”
“你們身體還好嗎?”輕霧又問。
嶽銀花:“你到底有什麼事直說,我們的關系還沒好到噓寒問暖的地步。”
輕霧垂下頭,雙手攪弄衣角,被自己親奶奶讨厭的感覺憋屈又難過,卻不能把真相說出來。
莫南澤緩緩伸手握住輕霧的手指,揉在掌心中,無形中給她力量。
白震由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目光卻沒有離開過輕霧的臉。
“我們離婚了。”輕霧情緒低落的喃喃。
嶽銀花愕然一怔,看着輕霧,再看看莫南澤。
“真的嗎?”
莫南澤隐忍着沒回話,内心怒意沸騰。
他看不得小丸這麼卑微的想要讨好自己的爺爺奶奶,但能理解,也能尊重。
畢竟,這是她最親的親人,她不想讓親人讨厭自己,是沒有錯。
嶽銀花頓時笑顔如花,開心地拍了一下手:“早這樣做不就啥事也沒有了嗎?”
說完這話,她推一下白震:“老頭,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咋了?中邪了嗎?”
白震被推了一下,思緒抽回,怒意凜然地沖嶽銀花吼了一句:“你就是個老糊塗啊!”
嶽銀花不解地皺眉,冷着臉問:“你罵我幹什麼?我這都是為了我們的孫女。現在阿澤和她離婚了,還特意把我們兩老叫過來說這件事,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的嗎?“
白震氣得全身發顫,眼眶泛紅地看了一眼輕霧,忍不住又别開眼看向别處。
嶽銀花沒理會白震。
她笑容可掬地對莫南澤問:“阿澤,你特意叫我們過來說這件事,那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莫南澤靠在沙發上,淡淡道:“白奶奶,今天不聊這件事。”
“那你們叫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莫南澤:“解開你們對小丸的誤解。”
“小丸?”嶽銀花指着輕霧,一臉不屑:“這不是你對我孫女的昵稱嗎?”
莫南澤擡手撐着額頭,指尖揉了揉疼痛的腦袋,他就想不明白小丸為什麼非要把這兩個老人叫過來。
他們根本不記得她,又不能把話說開,純粹找虐。
嶽銀花并不會因為他們離婚,就會改觀的。
此刻的氣氛相當壓抑沉重,輕霧故作淡定,溫聲細語道:“白爺爺,白奶奶,我真的隻是想見你們一面,把我們之間的誤會解開,希望你們不要再怪我,也不要恨我,我……”
“傻孩子,我們怎麼會恨你。”白震插話,眼眶泛紅,語氣溫柔輕易,十分慈愛:“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莫南澤一怔,錯愕地望向白震。
看到他眼底的感情湧動時,明白了一切。
睿智的白爺爺,隻是一眼就發現端倪了嗎?
緊接着,白震鄭重其事地看向莫南澤,聲音沉重:“阿澤,照顧好她。”
莫南澤誠懇地點頭。
嶽銀花不悅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阿澤是要娶小初的,你讓他照顧誰呢?”
白震完全不理會嶽銀花,站起來說:“不打擾了,我們先回去。以後有空再聚。“
嶽銀花一頭霧水。
莫南澤和輕霧站起來,禮貌恭送。
臨上車時,白震還是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輕霧。
四目相望,眼神中滿滿的溫情流露,摻雜着無奈。
目送車輛離開。
莫南澤牽住輕霧的手,輕歎一聲:“你不應該見他們。”
輕霧也後悔了,難過的點點頭:“我沒想到爺爺會認出來的。”
“白爺爺睿智通透,很多時候,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覺。”莫南澤苦澀一笑:“但他明白其中陰謀的厲害,是不會聲張的。“
“嗯。”
“絕對不能讓你奶奶知道真相,她的性格一定瞞不住。”
輕霧無奈:“奶奶是真疼她的孫女,隻是智商有點欠缺,我一點也不怨她。”
莫南澤轉向她,将她摟入懷中,知道她心裡難受,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輕霧靠在莫南澤溫暖的懷中,緩緩閉眼,隐痛的心房逐漸平靜下來。
——
白家。
白錦初窩在沙發上,吃着牛肉幹,看着綜藝,樂得哈哈笑。
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她過得舒心又享受。
蓦地,白禾怒氣沖沖地跑下樓,扯住白錦初手中的牛肉幹狠狠一扔,低吼:“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吃東西追劇?那兩個老家夥去了錦苑。”
白錦初吓得臉色煞白,站起來望着白禾。
片刻,她擠着微笑,故作冷靜道:“沒關系的,奶奶之前也見過她,根本沒認出來。”
白禾氣得兇膛起伏,手指支着額頭,焦慮地來回踱步,怒不可遏地低吼:“你真的太小看白震了,他白手起家做到現在的北國首富,他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嗎?”
“你别擔心,如果爺爺懷疑我,那就讓他查DNA吧,反正你已經控制了鳳城所有檢測機構,不是嗎?”
白禾看着她傲慢自大又無知的模樣,此刻隻想掐死她。
這時,外面傳來車輛的響聲。
白禾和白錦初立刻整理情緒,微笑着出門迎接。
嶽銀花開心的聲音随着她輕快的腳步走進來:“小初啊,有個大好消息,你澤哥離婚了。”
白錦初激動不已,沖過去牽着嶽銀花的手:“奶奶,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
白震冷着臉,從白禾面前走過。
“爸。”白禾禮貌颔首問好。
白震神色威嚴冷厲,淡淡應聲:“嗯。”
“你們……”白禾跟在白震身後,怯怯地問:“見到阿澤和素嫣了嗎?”
白震往沙發坐下,看着白錦初在奶奶身邊撒嬌的模樣,神色愈發暗沉,不緊不慢地回應:“見到了,如果不是小初說她整過容,我都以為她才是我孫女。”
白錦初吓得一頓,臉色泛白,緊張地看向白震。
突然對視上白震可怕的眼神,心虛地躲開,笑道:“她是整的,就是為了嫁給澤哥而已。”
白震點點頭,沒說話。
白禾眯着陰鸷的眸光,站在邊上,不自覺地握拳,咬着後牙槽隐隐用力。
——
翌日,早上。
莫南澤忙于公務,早早就出門了。
輕霧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素嫣小姐,我是白震的助理。白總想要單獨見你一面,想請你到公司來一趟。”
輕霧愕然t:“白爺爺想見我?”
“是的,我們派車過去接你吧。”
為了安全起見,輕霧拒絕了對方派車過來。
“地址在哪裡,我自己過去吧。”輕霧說。
“好,我把地址發給你。”
輕霧收到地址後,立刻收拾東西出門。
她帶上兩名保镖随她一起過去。
轎車飛馳在寬闊的大道上。
輕霧思來想去,覺得爺爺把她單獨約到辦公室去,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坐在副駕駛的保镖回頭問:“夫人,你單獨去見白老爺子,要不要跟五爺說一聲?”
“好,我也覺得要跟他說一聲。”輕霧拿出手機,準備撥号。
這時,開車的保镖緊張道:“夫人,後面有兩輛車跟了我們一路,來者不善。”
輕霧緊張地轉頭,看向身後。
後面兩輛車越靠越近,氣勢洶洶地想要撞過來。
“夫人,坐穩了。”保镖大喊一聲,猛地踩上油門。
輕霧慣性地往前一撞,手機掉到車下,腦袋暈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車輛已經在大道上狂飙。
這一刻,輕霧才意識到,她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
即使帶着兩名保镖出門,還是抵不過要害她的那股神秘勢力。
保镖急忙掏出手機,給莫南澤打電話。
車輛在大道上極速飄逸,每一秒都是那麼的驚心動魄,危險重重。
“五爺……”保镖剛打通,話還沒說完,緊接着一句怒吼:“小心。”
前面一輛逆行的油罐車飛馳撞來。
輕霧隻感覺在一股急流中猛地一撞,她什麼也看不見,身體被重力狠狠的推動,疼痛欲裂的感覺瞬間蔓延。
她意識迷糊地聽見爆炸聲。
“砰。”響徹大地,震耳欲聾,随即火光四射。
痛感讓輕霧滿滿失去了所有知覺,陷入昏迷中。
“小丸,醒醒。”
輕霧緩緩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長相緊緻漂亮的女人,她溫溫一笑:”媽,我想再睡會。“
“讓女兒再睡會吧。遲點上班也沒關系。”男人聲音渾厚溫柔,十分好聽。
輕霧坐起來,撓了撓頭。看着文質彬彬的男人,幸福道:“還是爸爸最疼我。”
男人:“這次放假隻有50天嗎?”
輕霧點頭,嘟嘴喃喃:“對啊,項目不能沒有我。”
“你到底做什麼項目?”
輕霧笑:“保密。”
“連爸爸媽媽都不能說嗎?“
"不能。”
男人揉揉她的腦袋,寵溺道:“去洗漱吧,爸爸媽媽送你去機場。”
半小時後。
輕霧挽着女人的手走出門口,準備上車時,白禾走來。
“大哥大嫂,我也想送送小丸。”
輕霧靜靜地看着白禾,“小叔,你這麼忙,不用送了。”
白禾開了駕駛位的門,強勢坐進去:“我開車送你們去機場吧。”
一路上,輕霧跟父母有說有笑,幸福又開心。
車輛開往機場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偏離航線。
前面的路愈發偏僻。
輕霧緊張地張望四周,疑惑問:“小叔,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錯。”白禾聲音陰冷。
“這……是……哪裡啊?”輕霧感覺身體逐漸癱軟無力,轉頭看父母時,發現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暈過去了。
“爸爸……媽媽……你們醒醒……“
“小叔……你……”
車輛停了。
白禾下車,打開車門,把她拉出去。
輕霧隻覺得全身無力,無法反抗,任由白禾将她橫抱着離開。
她用盡全力,回頭看車輛的方向。
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黑衣男人,他們把她昏迷的爸媽從車輛拖出來,架着往偏僻的叢林走去。
“爸……”
“媽……”
輕霧感覺眼簾沉重,閉上眼,再努力睜開時,幾道強光映入眼簾。
是醫院手術台上的強光。
她耳邊嗡嗡嗡的響。
好像是白禾的聲音:“小丸乖,很快,你就會忘記所有的一切。”
輕霧再次閉上眼。
這一次,她感覺全身疼痛,像千萬支針插在她的腦袋裡。
“小丸,你不能有事,聽到嗎?你堅持住,小丸……“
是莫南澤的聲音。
緊接着砰的一聲,像是手術室的大門被關上。
護士隐隐的聲音傳來。
“家屬請留步,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搶救她的。”
腳步聲,呼吸聲,儀器聲,各種微妙的聲音再輕霧耳邊重疊再重疊。
疼,痛,難受。
感覺身體和靈魂分離了那般,生疼生疼的。
輕霧感覺睡了幾個世紀那麼久。
耳邊一直有人再喊她。
是莫南澤的聲音。
她想睜開眼看看他,可她全身無力,連眼皮都睜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
清晨,晨曦暖和。
輕霧緩緩睜開眼,看着陽台刺眼的光,緩了好久才适應光線。
她感覺身體沉重。
頭部輕輕轉了轉,看到休閑沙發上端坐着睡着的男人。
他臉頰上滿是胡茬,滄桑憔悴,俊容疲憊不堪,看得讓人心疼。
輕霧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昏迷的時候夢回曾經。
醒來之後,夢中的記憶逐漸清晰。
“澤哥。”輕霧忍不住喊他。
可聲音低沉輕盈,沒有半點力氣。
頃刻,莫南澤猛地一顫,像做了一個噩夢,猛然清醒過來,看向病床的時候,對視上輕霧睜開的眼眸。
那一瞬,他以為是夢,激動又緊張地沖過去,快速按了病床上的呼叫鈴。
他握住輕霧的手,雙眸通紅泛着皿絲,聲音低沉哽咽,“小丸,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輕霧抿唇淺笑,緩緩抽出自己的手,眉眼間透着一股淡然的沉穩,“澤哥,你看起來好憔悴。”
莫南澤一怔,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眼底泛着淚光,一言不發望着她。
她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
喊他澤哥?
是白小丸回來了嗎?
莫南澤忍着喉嚨哽咽的那股難受勁,緩緩道:“你昏迷了七天七夜。”
輕霧苦澀地勾勾嘴角,柔聲呢喃:“我應該是昏迷了三年半。”
莫南澤一震,雙手撐着床,把頭垂得很低很低,寬厚的雙肩很是沉重。
這一瞬,兩滴清淚掉到了床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