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魚聽着這些話,小手小心翼翼的落在自己小腹上,心裡柔軟得不可思議。
上輩子,她寡家孤人一個死去,本想為李祐生個一兒半女的,也沒實現。
父母親早就去世了,她一個人孤身住在衛國公府的後宅裡,沒人疼沒人愛。
成婚前,還能見一見吳伯伯,成婚後,謝家财庫的鑰匙交出去了,吳伯伯的面也很少再見,她曾無數次在黑夜裡輾轉反側睡不着,不知自己為什麼這麼不争氣,嫁給李祐兩年,肚子裡也沒有動靜,就算李祐不肯陪她,她也多麼希望能有個與自己皿脈相連的親人陪在身邊,與她說說話也好。
她發過誓,會很疼很疼孩子的。
也是重生後,她才明白,原來生孩子非她一人之力,需要夫妻一起努力才可以。
所以,嫁給徐公子後,她分外小心害怕,怕懷不上,又怕懷上了他不喜。
現在好了,她的人生好似越發圓滿起來了,再沒有上一世的遺憾。
“阿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我已經有孩子了……原以為懷個孩子沒那麼容易的……”
軟糯的嗓音裡透着一絲清甜,又帶着一絲難以述說的幸福。
傅嘉魚眨了眨眼睛,任由那淚水落下來。
謝流年遞過一張帕子,道,“你那個夫君怎麼說?要不要遞個信去東京,讓他過來看看你們母子?”
傅嘉魚心中早已被甜蜜填滿,接過阿兄手裡的藥碗,為了孩子,也不怕苦,揚起脖子一口飲盡,喝完那苦得讓人皺眉的藥汁,伸出粉嫩小舌,倒吸一口涼氣,“這藥真苦啊。”
謝流年早就準備好了,笑着說,“來,果脯。”
傅嘉魚感激的望着他,将甜滋滋的果脯含在嘴裡,手一直放在肚子上,“我想等回了東京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阿兄覺得呢?”
那時乾坤已定,她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一心隻好好養着她的小寶寶就是了,現在若說這些,怕分了徐公子的心。
謝流年歎口氣,“自然是聽你的,這孩子胎氣未穩,等些日子再告訴他也好,你也好靜下心來休養身子,黃花城徐州城和宿州城的事兒你也莫要再管了,我讓老四去做,既然我人也來了這裡,也不會眼睜睜看着這些無依無靠的老百姓們去死,謝家會拿出一些财物和舊衣給大家過渡。”
傅嘉魚長睫輕顫,“阿兄,朝廷的救災糧發下來了麼?”
謝流年道,“有消息了,隻是還沒見到糧食。東京現在形勢不太好,聽說廢太子的勢力與宮裡那位在鬥,徐家那位被關了七年的老将軍帶兵去了前線,跟北戎打了一仗,大勝而歸,卻沒有帶軍回東京,而是盤踞在黑水關,隻怕,這徐家人,要報當年徐皇後被害之仇了。”
傅嘉魚沒想到阿兄隻是個商戶公子,卻對朝局有自己的分析和見解。
“唔,那阿兄怎麼看待廢太子?”
“廢太子其人,少年英才。”謝流年摸摸小姑娘的發頂,笑道,“也許将來會是個好皇帝。更何況,他是徐皇後唯一的兒子,有徐家一半的皿脈,能在墨城蟄伏七年之久,布這一場黑白棋局,也是難得的堅韌。”
徐家與謝家關系諱莫如深,謝流年很聰明的沒往深處說,但傅嘉魚心中明白,阿兄是站在徐家這一頭的。
她嘴角微彎,就知道t自己的眼光不錯,等廢太子登基為帝,徐公子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封侯拜爵不在話下。
其實,她也并非看重這些榮華富貴的虛名,隻希望她苦心孤詣忙碌着一場,能為謝家争個機會,為天下苦于無處出頭的窮苦百姓争一個出人頭地的路子。
“有阿兄這句話,昭昭心裡,再無忐忑。”
“回頭,阿兄讓人将你夫君寫的信都送來,你自己在黃花城待了一個多月,想必忙得都沒時間審閱你夫君的信吧?”
傅嘉魚臉上一紅,“沒有的事,我這麼忙,哪裡會想得起他。”
謝流年也不拆穿她的嘴硬,起身準備離開。
傅嘉魚擡起腦袋,伸出小手,委屈巴巴的勾住他的衣角,心中仍舊有些惶恐後怕。
“阿兄,我的孩子,當真還在麼?”
“在的,阿兄不會騙你,乖乖休息,一會兒先吃些好克化的清粥再進食。”
傅嘉魚遲疑了一瞬,又認真開口,“殺我那人,親口對我說,是謝家派他來的。”
謝流年一頓,“昭昭相信他的話?”
傅嘉魚笑着搖了搖頭,“不信。”
謝流年俊臉浮起一絲笑,“交給我去查,回頭給你一個答複。”
傅嘉魚乖巧的點點頭,與謝流年說了會兒話,心神稍定。
送走阿兄後,她又趴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連日來的疲憊,在得知孩子還在時頓時消散無蹤。
等她再次醒來時,月落姐姐紅着眼坐在她床邊繡衣服,屋子裡很安靜,隻有她的淚水啪嗒啪嗒落在繡繃上的聲音。
傅嘉魚悄悄動了動身子,伸出小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背,心裡也很難受,“怎麼還哭了呢?”
月落見她醒來,眼中飛快劃過一道喜色,又别開臉,将眼裡的淚水抹幹,“早知道奴婢就不會放任姑娘一個人來黃花城,還幫着隐瞞家裡人了,都是奴婢的錯,好在吳掌事還不知情,不然少不得要罰奴婢。”
傅嘉魚溫婉一笑,坐起身來,依偎在月落身旁,“不是月落姐姐的錯,月落姐姐,你别自責。再說,我與夫君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不定日後還能做個什麼侯府公府的小世子什麼的。”
月落破涕為笑,“奴婢聽說這消息又高興,又害怕。”
傅嘉魚嘴角帶笑,好奇的說,“高興是應該的,怕什麼?”
“大夫說,孩子還沒坐穩當呢,民間有傳言,都說三個月内的身孕切忌告訴外人,否則容易小産出事兒。”月落眼巴巴的,“姑娘,咱們先瞞着姑爺吧,等胎象穩了再說可好?有些事,都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我們還是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