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被那些山賊土匪拉扯進一個黑暗的房間,十幾個男人餓狼一樣向她撲過來,撕扯她的衣衫,撫摸她的雙腿,她怕得渾身發抖,後來,他們一個個上來折辱她,那種撕裂般的痛苦比殺了她還要可怕……
可不管她怎麼求饒,那些人都不肯放過,最後,她像一塊破布一般被人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她絕望又無助,死死望着屋頂漏出來的幾縷光暈,一想到傅嘉魚清清白白的身子,便心生怨恨!
她是個大家閨秀啊?遭受那種事兒,她哪還敢活下去?
今夜,她故意趁着府上忙碌,打暈了院子裡的丫鬟,專門跑出去,就是來為自己報仇的!
憑什麼,本該是傅嘉魚受的侮辱,反而會落在她身上?!
她做錯了什麼?不就是給她下個藥?
她那種下賤的商女,又長了一副禍水模樣,早就該被千人睡萬人枕了!
李晚煙越想越憤恨!越想越激動!
她力道極大,一把将月落推開,用力攥住傅嘉魚的手腕兒,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着傅嘉魚的腦袋往下一砸!
傅嘉魚捏緊拳頭,死命的往後一躲,李晚煙落了空,身子囫囵趴在肮髒的泥地裡,渾身濕淋淋的。
曾經的公府貴女,今夜卻形同女鬼,“哈哈哈哈,傅嘉魚,你要給我償命啊,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過!”
傅嘉魚嘴角微抿,“瘋子!”
“是,我就是個瘋子!”李晚煙眯起眼,尖銳的指甲朝傅嘉魚白皙的臉頰劃去,“昭昭,你這張臉真是礙眼得很!”
黑夜裡大雨如注,月落拼了命爬起來,抱住傅嘉魚,替她擋住了李晚煙的攻擊。
“月落姐姐!”傅嘉魚心頭一慌,一巴掌狠狠打在李晚煙臉上。
李晚煙被打得一懵,雨中發絲黏成一片,片刻又狂笑起來。
燈籠滾落在地,她眼睛泛着寒光,一腳将燭光踩滅,天地登時一暗。
“姑娘快跑!别管奴婢!”月落死死抱住李晚煙的腰肢,哭道,“往小院裡跑!聞春在家!”
傅嘉魚不再遲疑,李晚煙的目的是她,她力氣不如李晚煙,拔腿便跑,找到聞春再回來救月落姐姐也不遲!
“好啊,哈哈哈哈,你還有這麼個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李晚煙惡狠狠的咬着唇,手指被石頭磨出皿來也毫不在乎,發了癫的跳起來,“今晚誰也别想走!”
月落哪裡敵得過一個不要命的人,三兩下被李晚煙砸了腦袋,昏死過去。
傅嘉魚衣襟淩亂,發髻分散,在雨中格外狼狽。
她擔心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月落,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冷眼瞧着瘋癫的李晚煙,左右一看,也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冷冰冰的與風雨中李晚煙對視,“李晚煙,你仔細想想,到底是誰害了你?”
李晚煙面目猙獰,指甲幾欲嵌入石頭,“除了你,還有你那個醜夫!”
傅嘉魚冷冷一笑,攥緊了手裡的石頭,準備與李晚煙拼個你死我活,“既然你執意這麼認為,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你隻管放馬過來,我們聽天由命。”
李晚煙眼眶猩紅的呵笑起來,輕蔑的盯着傅嘉魚被雨水淋濕的面龐。
真是……越狼狽越勾人憐惜的一張絕色小臉。
可惜了,今晚,她就要毀了她的臉,再将她扔給那些饑渴的男乞丐,讓她,也嘗嘗被人侮辱唾棄的滋味兒!
她直接沖過去,根本無懼傅嘉魚那點兒微末的抵抗,一把将她按在地上,高高舉起石頭——
污糟的雨水混着泥土,帶着一股奇怪的惡臭味兒。
傅嘉魚耳鳴了一聲,長睫微顫,小手在地上胡亂抓了一把污泥,用力朝李晚煙的雙眼扔去。
大雨的夜,本就視線受阻。
李晚煙痛苦的尖叫一聲,“啊!傅昭昭,你給我去死吧!”
她根本看不清李晚煙的臉,隻感覺那石頭如一把利劍朝她劈下來!
她渾身驚出一身冷汗,隻覺得心髒都快蹦出嗓子眼兒了,死死瞪大杏眸。
可眼前忽然閃過一道暗色的寒光,預想中的疼痛并未襲來,身上陡然一輕。
李晚煙整個人好似被人一把提起,直接扔了出去,在不遠處的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傅嘉魚僵滞中,慌亂無措的半坐起身,抹了抹臉上淋漓的雨水,看清半蹲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時,手腳仍舊是癱軟的,石頭磨破了她嬌嫩的掌心,鮮豔的皿從傷口裡滲出來。
她不知疼痛,一動不動癱坐在地上,發髻散亂,濕透的碎發貼在臉頰上。
好半晌才從巨大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微微仰起頭,借着微弱的光……望進一雙漆黑深邃的眼。
“昭昭,你怎麼樣?”
傅嘉魚怔愣的望着男人淋濕的臉,那雙精緻無雙的桃花眸裡,翻滾着山呼海嘯般的殺意……
而他臉頰邊緣,浮起了一層奇怪的白皮。
她目光恍惚,顫抖着伸出小手,指尖落在那白皮上,輕輕一撕……露出一小片冷白無暇的肌膚。
她眸光一顫,兇口沒來由一陣害怕,下意識縮回小手。
燕珩反應過來,飛快握住她纖薄的手腕兒,嘶啞道,“昭昭。”
傅嘉魚像看陌生人一樣,緊盯着他臉上那些醜陋的傷疤,咽了咽口水,“你……”
燕珩本想先将她抱起來,可看清小姑娘淚光裡的惶恐和抵觸時,大手尴尬的僵在半空,“昭昭,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傅嘉魚心底五味陳雜,揚起晶亮的眸子,通紅的眼眶,可憐又無辜。
她無奈的問,“你準備解釋什麼?”
燕珩頓了頓,讷讷無言,良久,才沉聲道,“我不是有意騙你。”
傅嘉魚低聲自嘲,“所以,你的臉……是假的,對嗎?”
燕珩攏了攏眉心,人皮面具在大雨的侵蝕下,已經有了縫隙,再加上小姑娘那一撕,早就沒了隐瞞的必要。
他淡淡一笑,将小姑娘冰冷的手心捉回來,輕輕攏住,不疾不徐道,“其實,我一直想讓你看看我的真面目,隻是沒尋到合适的時機……本想着,今日殿試危機重重,若能平安度過,我便讓你看看,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