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大吃一驚,“啊?接人?要将傅娘子接走?”
有人惋惜道,“那不行啊,徐公子還在考場上呢,這要是一回來發現沒了娘子,豈不是要傷心難過死啊,他那身子骨還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恐怕這還是其次。”宋大娘腦子裡轉得飛快,“這個國公夫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傅娘子嫁到甜水巷已經一兩個月了,她怎麼從來沒親自來過?怎的老夫人一回來,她就大張旗鼓的過來接人了?可見她根本不是真心疼愛傅娘子,如今是礙于老夫人的面子,才故意過來演戲的。傅娘子可千萬不能心軟回去啊!回到那種高門後院裡,還不知道要被怎麼磋磨!”
衆人聽了,紛紛覺得有道理,看向宋氏的眼神更鄙夷了些。
宋氏在外面故意哭哭啼啼,傅嘉魚早就聽到了,隻是内心毫無波動,甚至有幾分諷刺。
若非老祖宗在此,隻怕宋氏這輩子也不會來她面前服軟,果然人善被人欺,有的人就不能給她留面子。
秦嬷嬷出去看了一眼,又回來道,“老夫人,大夫人已經跪上了,說是請老夫人安,求老夫人跟她回國公府去。”
她又笑盈盈的望着傅嘉魚,溫聲說,“還有魚姐兒,也一并接走。”
傅嘉魚微微側過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老夫人,“祖母,不請夫人進來坐坐麼?”
“那阿魚心裡怎麼想。”一聲生分的夫人,已經讓盧氏明白了傅嘉魚的态度,隻是她不肯放棄,心懷希望的柔聲哄道,“要不要跟祖母一起回國公府去?這次不一樣,祖母能替你撐腰,日後你在濯纓閣有祖母罩着,宋氏不敢再欺負你。”
傅嘉魚搖搖頭,苦笑道,“祖母,請原諒阿魚不孝,這國公府,阿魚是不會再回去了。”
盧氏心中一澀,歎道,“祐兒那外室,阿魚不用擔心,有祖母為你出頭,祖母一定會替你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不是因為那外室。”傅嘉魚扯了扯嘴角,揚起一雙澄澈分明的眸子,認真道,“隻是阿魚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至于世子……他同誰在一起,阿魚都會祝福他的。”
盧氏痛心疾首的望着小姑娘這傾國傾城的容貌,心裡為自己那不肖孫子惋惜,又騰的升起一股怒意,“為了一個外室,竟不要我的阿魚!祐兒那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祖母别生氣。”傅嘉魚自嘲一笑,安撫道,“世子自小隻是拿我當妹妹,不想娶我也是情理之中的,阿魚不怪他。隻是我們終歸不是皿親,既然已經退了婚,又男女有别,日後也該橋歸橋,路歸路……不可再往來了。”
“阿魚……你當真已經放下祐兒了?”盧氏仍舊不敢相信,那個五六歲就跟在祐兒身後喊着長大了要嫁給祐哥哥的小女娃,如今卻将自己嫁給了另一個男人。
據她所知,那個男人還是個病恹恹的醜夫。
“阿魚是真放下了。”傅嘉魚微微一笑,“自從阿魚嫁了人才明白,我對世子,并非男女之愛,不過是妹妹對哥哥的依賴罷了。”
隻可惜這份依賴,也礙了李祐的眼。
真是難為他,平白忍了她這麼多年。
“哎……”盧氏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相勸。
傅嘉魚委屈的紅着眼,欲言又止的看向老祖宗凝重的臉色,“祖母,阿魚别無所求,隻是阿魚的那把鑰匙……是娘親留給阿魚唯一的遺物。别的東西也就罷了,那把鑰匙,卻是阿魚無論如何也要要回來的。”
盧氏疑惑道,“鑰匙?”
傅嘉魚眼眶濕潤,“祖母還記得麼,能打開謝氏财庫的鑰匙,從前一直挂在阿魚脖子上。”
盧氏這才想起來,蒼老的雙眸微眯了眯。
真是沒想到宋氏竟然貪心到這種地步,居然敢堂而皇之搶走阿魚的鑰匙。
“鑰匙被宋氏拿走了?”
傅嘉魚話說得委婉,“阿魚不知,隻是從國公府出來那日,阿魚什麼也沒能帶走。”
“沒能”二字,讓盧氏怒從心起,再沒什麼好說的。
阿魚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在這徐家小院坐了半晌,事情的大概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是看着這兩個孩子長大的。
從小,阿魚便依賴祐兒,隻是祐兒對阿魚一直不冷不熱。
所有人都說,小世子瞧着倒像是不太喜歡這個妹妹。
其t實不然,她能看得出來,祐兒分明是喜歡阿魚的,隻是根本不懂怎麼去喜歡一個人。
若府上來了别家男子,隻要有人目光往阿魚身上一落,她便能看到祐兒臉色難看,眼神變得陰沉,像是最心愛的玩具被人搶了一般。
他不許阿魚與别人玩兒,也從不在外提起阿魚這個未婚妻的容貌,便是占有欲作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未婚妻生得國色生香,惹得旁人觊觎。
隻可惜,祐兒天生對情事淡漠,又性子清冷,在情愛上,根本沒有開竅。
他以為自己隻是将阿魚當作妹妹,隻要妹妹對他死心塌地,他無論多冷酷,這個妹妹總是會一心一意守在他身後,對他好,為他獻出一切珍貴玩物。
阿魚的軟弱,給了他一個愚不可及的錯覺,讓他以為,阿魚一輩子不會離開他。
可他根本沒想過,阿魚是一個女子,性子再軟,也會有寒心的一日。
還未成婚,便與外室厮混,捉奸當日,還當着未婚妻的面護着那外室!
莫說是阿魚,便是她,也不絕對能忍!
更可氣的是宋氏,事情發生了不想法子挽回阿魚,處理外室,還聽憑祐兒胡鬧,要給那外室名分,阿魚離家出走,還霸占着人家的财産和私庫不肯歸還,短短兩個月,在東京鬧出這麼多笑話!
也難怪阿魚如今是死活也不肯回去!
秦嬷嬷審時度勢道,“老夫人,您看,要不要讓大夫人先進來?”
畢竟要談什麼,也要在屋子裡談才最好,這樣讓宋氏一個主母在巷子裡耗着,若她安分守己也就罷了,怕得就是她沒腦子的故意在外面大吼大叫,丢的,卻是國公府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