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流年從馬車上下來,沒看她,隻将她挂在手臂上的包袱拿在自己手裡,“外面挺冷的,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秋宜心窩裡一暖,鼻尖發酸,一雙漆亮的眼睛隻跟着謝流年轉。
謝流年嘴角微勾,擡手敲了敲她的眉心,“還愣着做什麼?”
秋宜渾渾噩噩的上了馬車,早聽說謝家大公子低調做人,從不顯露富貴,今日他卻故意用這麼豪華的馬車來接,可見是專門為了給她撐場面的。
以至後來回了謝府,他不顧衆人怪異的眼光,也要将她安置在他自己的院子裡,還請了大夫給她看病,親自給她上藥。
明明他們已經兩年未見,可好似從未分開過一般。
翌日,謝流年便帶着浩浩蕩蕩的聘禮去秋家下聘,十日後,才與溫家和離被人羞辱沒人可要的秋宜便開始準備與謝流年的大婚。
大婚那日,東京春色動人。
行過禮,拜過堂,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
洞房夜裡,丫鬟婆子們得了賞錢退出房裡。
龍鳳喜燭下,謝流年掀開秋宜的蓋頭,将她放在柔軟的床上,就着簾外的紗燈,深情作墨,視線掃過女子豐滿的兇脯,他是頭次,洞房前雖看了不少書,真到這種時候也有些緊張,脫了秋宜的外衣,便去親她的脖子,然後便有些不知所措。
秋宜紅着臉握住他的手,引導了他幾下,這種事兒她也是一知半解,溫志遠不通風月,夫妻敦倫時古闆無趣,大部分時候都是以折磨她為樂,她也從未享受過夫妻雲雨的樂趣,本也是害怕的,但面對謝流年那纏綿的癡吻,她也漸漸招架不住起來。
也許男人在這方面的确有天性,沒一會兒,秋宜便感覺身、下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痛。
她惶恐不安,隻覺雙腿被撕裂了一般t。
“唔……流年……”
謝流年驚詫的皺了皺眉,他忍得難受,又怕傷了她,低頭一看,隻見那床褥上暈開了一朵引人注目的紅梅。
他不解的看着秋宜,心底生出莫大歡喜,“阿宜,你——”
秋宜疼得滿頭是汗,抱緊男人,“我怎麼了?”
謝流年高興極了,激動得俯身抱住她。
秋宜沒等到他的回答,隻等來大床咯吱咯吱的搖晃聲。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溫志遠一直折磨她,并非她不能生育,而是因為他本就是天閹,根本不能行房事,所以溫家從未給溫志遠準備通房和美妾,溫志遠怕她懂太多,也不許她看書。
直到她嫁給了謝流年嘗過真正的夫妻情事,才明白原來正常的男人……是謝流年這樣的。
溫家實在沒想到秋宜這種破鞋竟能嫁給謝流年,更令他們沒想到的是,秋宜嫁人後半年便懷了身孕。
喜訊一出,溫志遠臉面掃地。
傅嘉魚再讓人将他天閹的消息一傳,各家各府都知道了溫家的醜事。
不是秋宜不行,是溫志遠不行,他不行也就罷了,不知感恩嫡妻,還故意折磨毆打各種軟禁,更何況,溫家三代單傳溫志遠一人,如今溫家老夫人得知溫志遠是天閹差點兒被氣死,這時他們開始念起秋宜的好來了。
她畢竟是被溫志遠占了兩年的,就算溫志遠是天閹,秋宜也不是清白之身。
他們想着謝大公子說不定會嫌棄秋宜,想派人去說合秋家,讓秋宜回來。
但謝流年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溫家,“在我心裡,阿宜就是唯一,誰也别想将她從我身邊帶走。”
秋宜親耳聽見謝流年對溫家人說的那些話,心中湧起一抹暖流。
當日夜裡回房,她窩在男人寬厚的兇膛裡,愣愣的問,“你那時不是說心裡沒我麼?”
謝流年撚着女子柔軟的小臉,“你仔細想想,我何曾說過沒你?”
他隻是一句滿含怨氣的反問,是他對她當年那份冷酷的責怪。
秋宜滿心愧疚,撐起身子趴在他懷中,紅着眼吻了吻他的唇,“對不起……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流年,我承認賞花宴那次我是有心來勾引你,想讓你念着那點兒舊情幫我脫離苦海……我利用了你,你會怪我嗎?”
謝流年無奈的翹起嘴角,回應着她那帶着苦澀的親吻,大手緊緊圈住她的纖腰,“就算你利用我也沒事,我心甘情願。”
“你就不怕,我心裡沒你?”
“你是不是傻,你心裡有沒有我,我會看不出來麼?”
秋宜有些呆怔,她自以為将心事藏得很深很深,沒人能看得出來。
可謝流年卻捧着她的臉,寵溺的笑道,“你坐在火爐邊,會感受不到熱嗎?阿宜看向我的眼神盡管很冷靜,但還是有一抹掩藏不住的光,我知道你喜歡我,兩年前就知道,所以這兩年我始終無法走出來。我做不到娶别人,知道你嫁人後,我心痛如絞,刻意不去關注你,怕你過得好,又怕你過得不好……所以當我發現溫志遠對你不好時,我又心疼又高興……心疼的是你受苦了,高興的是我又可以再愛你一次了。”
秋宜越發心酸,好在她本就是愛他的……當日她那麼問,也不是沒想過若當真能與他再續前緣,同他白頭偕老,她該有多幸運。
“流年,你抱緊我好麼。”
“好……”
“我們再不分離。”
“嗯……”
秋宜從溫家的火坑裡跳出來後,生下一子。
婚後第三年又懷了第二胎。
溫家在東京再也待不下去了,隻能舉家往南邊兒遷。
謝流年大婚後,家裡又開始着急謝流芳的婚事。
她這年紀,别人家早就兒女成群了,就連傅嘉魚也生了一對兒龍鳳胎,可她還想着嫁權貴,沒将婚姻大事真正放在心上。
傅嘉魚給她安排過幾次花宴,發現她越發興緻缺缺。
“三姐姐,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兒郎?你不如告訴我,我再找張娘子去幫你說媒去?”
謝流芳揪着腰間的宮縧,眼神亂飄,“再等等罷,我年紀也不算大,說不定過兩年能遇到更好的。”
傅嘉魚無奈,“三姐姐,你都快雙十了,你确定還要再等等麼?我倒是不急,隻是大舅舅和二舅舅還有兩個舅母都來催我,反倒是我被催得有些心急了。”
謝流芳抿了抿唇,還是那句話,“再等等。”
等什麼呢,傅嘉魚也不懂,隻是謝流玉每個月從書院回來,謝流芳興緻便高昂起來。
陸曜是不回溯洄園的,謝流玉回來探親,陸曜便仍在青蓮書院苦讀。
謝流芳總是拉着謝流玉問東問西,每每問得謝流玉很不耐煩,“你是我謝家女,總關心陸曜做什麼?他好得很,上次課業還得了李夫子的誇獎,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來年一定會中進士,現在你滿意了?”
謝流芳眼睛彎成月牙兒,“滿意滿意,你也要好好讀書,給咱們謝家争口氣。”
謝流玉得意的勾起嘴角,“你放心,我可不比陸曜差。”
傅嘉魚就這麼看了幾回,總算看出些門道來了。
原來她這一心想嫁高門的三姐姐看上了寒門子弟陸曜。
是以她也不再橫插一手,也勸說了兩位舅母。
如此,到了第二年春闱,陸曜果然中了進士,報喜官将喜訊送到溯洄園,謝流芳比陸曜的母親還要高興。
既然陸曜已經得了功名,從書院回來後,便搬離了溯洄園。
傅嘉魚想着自家三姐姐那熱絡的模樣,怕是她要先出手,沒想到,倒是陸曜先找了媒人上謝家求娶。
謝流芳喜出望外,頭一次害羞的躲在閨房裡沒去堂上看人。
傅嘉魚那時人已在宮裡,沒親眼看到陸曜提親那日謝家的熱鬧。
倒是後來他們二人大婚,她帶着兩個孩子去了,并送上了一份大禮。
陸曜很争氣,在翰林院觀政幾年,外派祁州五年,回來便入了内閣。
三姐姐才剛過三十,陸曜便為她請了诰命夫人的頭銜。
膝下一雙兒女玉雪可愛,聰穎無比。
長大後,幾個孩子隐姓埋名去民間學塾讀書,竟出了一個卧龍鳳雛。
傅嘉魚聽得一陣頭大,又覺得好笑,“阿珩,你瞧瞧你這女兒,是天生經商的料。”
傅年年的案上擺着兩包碎銀,小家夥縮着脖子坐在案邊,一雙靈動的葡萄大眼滴溜溜的望着父皇母後看。
燕珩掂量着那銀子,還不少,輕笑一聲,摸摸小年年的頭,“你在學塾裡做生意,給同學的哥哥姐姐妹妹抄課業,你本人抄十兩,你把自己的課業給人抄五兩,你還認識了比你年紀更大的有才之士,替他們找年紀小的下線,做一次夫子的課業五十兩?”
傅年年狡黠的吐了吐舌頭,“爹爹,年年聰不聰明?”
傅嘉魚嘴角微抽,“什麼生意你都做?我送你去學堂是讓你讀書長見識的,不是讓你去做生意的,你沒帶壞哥哥罷?”
傅年年生怕娘親氣得打人,忙躲在燕珩身後,“沒有沒有!哥哥和彎彎姐姐讀書可認真了!我想帶壞他們也帶不了的!”
“你還嘴硬——”
“好了,昭昭别生氣。”
燕珩握住女子嬌柔的小手,遞給傅年年一個趕緊逃的眼神。
小家夥知道爹娘又要膩歪了,立刻逃離内殿!
“你怎麼總慣着她呐。”
“我哪裡慣她了,不過是做點兒小生意,不正說明她有經商天賦麼,将來她要繼承你的衣缽成為謝家的家主,這是好事兒。”
“這還是好事兒?她不好好讀書格局見識都上不來怎麼辦?”
“不會的,回頭我親自教她。”
“你啊,燕珩你就會慣壞孩子——哎,你做什麼,我跟你說年年的事兒呢……你别亂來啊。”
“我哪有亂來?不過是正常需求罷了,你自己說說,你多久沒同我親近了?”
“你别咬,好癢……”
“這兒呢?”
“也癢……”
“行不行?”
“唔……喂……别胡鬧……你能不能慢點兒……”
内殿,傳來男女的忽快忽慢的說話聲。
傅年年怕她的事兒真将娘親氣狠了,躲在窗邊聽爹爹怎麼幫她哄娘親。
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怎麼娘親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父皇的聲音也有些低沉?他們在裡面做什麼呢?
她本想進去看看,可又怕娘親再責怪她,幹脆往偏殿找哥哥和彎彎姐姐去咯。
她發誓要學娘親和外祖母好好賺大錢,來養爹爹娘親和哥哥弟弟。
後來,她長大了,成了謝家家主,她便立誓要賺更多的錢,養着大炎的萬千子民。
燕辭做皇帝,她便做女商,帶着商隊走遍各地各國。
幾百年後,史書上還流傳着傳奇公主一代女商傅年年和文治武功千古一帝燕辭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