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傅嘉魚便是她頭一号仇人,她不但要強占她的私庫作為嫁妝,還要将與顧家的這樁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的,讓她傅嘉魚後悔與國公府決裂!
而傅雙雁很明顯與她是一個陣營的。
她們都不喜歡傅嘉魚,既然如此,還不如聯手。
傅雙雁得償所願,嘴角微翹,目露精光,“那我們便說定了,我若嫁給世子哥哥,傅嘉魚定會後悔不疊,她敢害承恩侯府一無所有,搶奪侯府錢财,我便要搶走她的心上人!讓她知道我們的厲害!”
李晚煙亦緊了緊眸子,恨不得激動道,“正是如此!”
門口燈影婆娑,人影走動,孟之微一襲玄墨長袍,颀長身影,顯露人前。
男人渾身煞氣,面無表情,眼角眉梢陰恻恻的,仿佛一條冬日毒蛇。
光是看見他,衆女子便瑟瑟發抖起來。
傅雙雁勾起嘴角,低聲對李晚煙道,“煙妹妹,你且看看,我現在便送傅嘉魚一個大禮。”
李晚煙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傅雙雁三兩步跪在孟之微靴前,緊張道,“小神官大人,小女……小女有話要說!”
孟之微低眸,居高臨下看地上的女子一眼,“哦?說來聽聽。”
傅雙雁慌張道,“小女今日下午曾在琳琅院外見傅氏女傅嘉魚鬼鬼祟祟的跟在霜姑娘身後!小女心想,霜姑娘失蹤,也許與傅嘉魚與她那個醜夫有關!”
孟之微半蹲下來,指尖擡起女子的下巴,一字一句,意味深長,“傅嘉魚?”
傅雙雁心口一緊,被男人黑黢黢的眼神看得額角沁汗,也不敢擦拭,隻維持着彎腰的動作,揚聲說,“是她!她還提前離開了崔府,并未參加老太君的壽宴!”
這就有些奇怪了。
孟之微站起身來,慢條斯理的從随從手中取過帕子擦了擦手指,眼神很冷,“那就,派人再去一趟甜水巷。”
身後有人道,“是。”
直到孟之微帶着蘭翎衛從花廳離開。
傅雙雁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擡起小手,擦拭額間的冷汗。
李晚煙眯着眸子湊上前來,佩服道,“雁姐姐真是好手段,惹上神宮的人,夠傅嘉魚吃上一壺的了,諒她也沒有心力再來找衛國公府麻煩。”
傅雙雁笑笑,身子發軟,“這沒什麼,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她想得很清楚,幫衛國公府就是幫自己。
傅嘉魚奪走了承恩侯府的富貴,現在她定要守住衛國公府的。
如此一來,隻要她嫁進國公府,成了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謝家那些錢财将來也都會掌握在她手中。
到時,她再幫襯娘家也不遲。
傅嘉魚不會真的以為,她隻要有錢便能在東京橫着走吧?
京中權貴多如牛毛,勢力盤根錯節,東京府衙一個小官吏随便伸伸手,都能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脫去侯府之女公府世子未婚妻這層皮,她什麼也不是。
……
錦帳低垂,天光淡灑。
夜色很快過去,晨曦微亮,茜紗窗外,躍出天地間第一道紅光。
傅嘉魚躺在床榻上,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怪夢。
一時仿佛置身雷雨交加的夜晚,一時又好似人在撲簌簌的大雪之中。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一直走在她前頭五步遠的地方。
她手裡攥着一根冷沁沁的繩索,另一端在那男人身上,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她與他在黑暗的風雪裡跋涉,前方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她努力跟随着男人的腳步,那那道身影還是離她越來越遠,後來突然便消失不見了。
她猛地睜開眼,身子好似往下墜了一下,失重感推得她心口一陣莫名悸動。
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這時才感覺渾身上下,寒冷砭骨。
“姑娘醒了?”
門外響起月落輕柔的聲音,伴随着她推門的動作,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原來,夜裡真的下雨了,難怪這麼冷。
傅嘉魚怔了怔,動了動眼珠子,轉過頭,發現身邊已經沒了徐公子的身影。
被子好好的蓋在她身上,被角壓在她身下,她像個蠶蛹,被包得像個寶寶。
看得出來,是有人起床後,見她踢被子,故意将她裹起來的。
她打小睡覺便不大踏實,父母去世後,她與李祐睡在宋氏房内的碧紗櫥裡,經常夜裡哭着哭着就睡了過去。
起初,李祐經常陪她,隻是每每半夜凍醒,被子都在李祐身上。
他也是個半大的男孩兒,不懂得怎麼關心小妹妹,别說給妹妹你蓋被子,就是自己,也時常沒有睡相。
後來,他嫌她日夜啼哭,故意讓她受涼生病安分下來。
七歲前,她冬日有大半時間都是吃藥過去的。
再後來,她與他分了院子,如果沒有人夜裡陪侍,她時常會踢開被子,若遇上天氣冷的時候,隔三差五便會受風寒。
疏星跟她差不多大,也是個孩子,照顧人不太仔細。
後來是月落姐姐精心照顧,夜夜陪伴,她身子骨才漸漸好了起來。
如今,夜裡陰雨連連,她與徐公子同床共枕,也沒感覺到寒氣入體,可見他當真是個會照顧人心疼人的男人。
難怪張娘子總說,男人還是要找個大自己幾歲的,知冷知熱。
“姑娘想什麼呢?”月落打起簾子,挂在金鈎上,見坐在床上的小姑娘臉頰粉嫩,香腮凝雪,嘴唇微微紅腫,一夜經受雨露滋養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姑爺雖然身子骨弱,精神頭卻還不錯,一大早就出門去了,還是去了學塾,走前吩咐奴婢不用來打擾姑娘睡覺,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姑娘一會兒吃點兒,不然姑爺回來是要說你的。”
傅嘉魚含笑點點頭,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手背上藥已經重新上過,紗布包得嚴嚴實實。
她左手摸右手,眨眨眼,低眸打量着自己手背上的傷,“快要春闱了,他也忙。對了,月落姐姐,我想見吳伯伯,有事要與他碰頭。”
月落利落道,“那用過早膳,奴婢便去傳信。”
傅嘉魚披上外衫,眸光定了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