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别去!”莫雨真是怕了謝家那個死妹控,這要是被他知道殿下偷人還了得,急忙拉住她的小手,“哪裡就青天白日了,分明就是深更半夜!”
疏星怒不可遏,“你還說!”
莫雨态度軟化下來,嬉皮笑臉道,“疏星,殿下不會傷害少夫人的,他就是太想少夫人了,這不,少夫人不肯見他又不讓他進滄水閣,謝流年那個做兄長的也不知怎麼的防賊似的防着我們家殿下。殿下沒辦法才趁少夫人病重過來把人帶去瞧一瞧,你聽話,别去找謝流年行不行,隻要你不去找他,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疏星被男人用力攥住了手腕兒,掙脫不得,一想到近來自家姑娘的處境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憤恨的瞪莫雨一眼,轉身坐在廊下的默默淌着眼淚,卻也沒再說要去找謝流年的事兒。
莫雨心疼極了,尴尬的搓着手掌,遲疑了一下,坐到她身邊,“疏星,殿下心裡是愛重少夫人的。”
疏星譏诮道,“我呸!”
莫雨心虛道,“哎,你相信我,我還從來沒見過殿下對一個女子這麼好過,他現在雖然貴為太子,但太子也有太子的難處,等他處理好朝中那些紛亂的事兒,一定會給少夫人一個名分。”
疏星道,“我家姑娘并不看重名分。”
莫雨說,“我知道少夫人高風亮節。”
疏星煩躁的看他一眼,莫雨懂事兒的不說話了,默默陪在她身邊。
這也是兩人難得的靜谧時光,從前線回來,他本來準備求殿下給他和疏星賜婚,不過想到疏星柔弱卻倔強的性子,還是得先得了她的首肯再賜婚才好,是以這麼久了,他還沒敢提。
疏星安靜了一會兒,擡起淚眼,看了一眼屋子裡昏暗的燭光,心裡難受至極,“我隻是個奴婢,身份低微,本不該替姑娘奢求什麼,隻是我們姑娘做了這麼多,在黃花城差點兒被人害死,那時她一個人遇見那黑衣人,若不是李世子及時趕到,隻怕……”
想起姑娘說過,孩子的事兒不能讓太子知道,她忙止住了話,沒再繼續往下說。
莫雨卻是聽得渾身一驚,吓了個激靈,“什麼黑衣人?”
怎麼派到少夫人手底下赤焰衛的那些人一個也沒說?
他們都怎麼做事兒的!
疏星冷哼一聲,“不用你管,也不需要你們家主子管,日後這都是我們姑娘自己的事兒了。”
說完,她起身就要走。
莫雨急切的拉住她,可憐巴巴的,“疏星,你别這樣,我……我……”
疏星吸了吸鼻子,自然明白莫雨的心意,隻是他家主子若辜負了姑娘,她是萬萬不可能跟他在一處的。
“莫雨,你莫怪我心狠……”她轉過身,紅着眼對莫雨道,“沒有姑娘的準許,我絕不可能嫁你……”
莫雨望着她朦胧的淚眼,心頭跟刀割一般痛苦,“疏星,隻要你喜歡我,我會去求少夫人……”
疏星不再與他多話,捂着唇回了耳房,獨留莫雨一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
青山閣離滄水閣并不遠。
燕珩抱着懷裡的小姑娘越過院牆,隻是落地時差點兒站立不穩。
他忙用了幾分力,忍住喉嚨裡那噴湧而來的咳嗽,踉跄着腳步進了正房。
有青冥護衛隊的統領走上前來,看見他懷中的女子,愣了愣,“殿下……您……”
燕珩面冷無情的看他一眼,讓人退下,“守住院子,沒有孤的允許,别讓任何人進來。
那統領忙聽話的退了出去,臨走前,還懂事的将房門關上。
偌大一個屋子,便隻剩他與昭昭。
燕珩将人輕輕放在自己的床榻上,連日來的疲憊在抱着她的那一刻總算得到了消解。
他劇烈了咳嗽了一會兒,用袖管胡亂捂住了嘴唇,等咳嗽消停了些,他才将那沾染了皿絲的外袍脫去,随意挂在紫檀木的衣架上。
這屋子不大,卻勝在雅緻,聽說當年是傅言溯來宿州時住過的。
謝家太爺的兒子謝老大是個寵女狂魔,盡管傅言溯與謝迎已經成了婚,到這老宅時,他也不允許夫妻二人住在一起,專門另外辟出這處庭院給傅言溯居住。
老爺子防備女婿至此,卻還是能在屋子裡見到兩夫妻生活過的痕迹。
就在這院子裡,傅言溯與謝迎有了昭昭。
他低眸淺笑,褪了鞋襪,進了被子,将小丫頭緊緊抱在懷中。
“昭昭……”
他用下巴抵住小姑娘的發頂,心中酸楚蔓延開去。
“你一定很恨我罷……”
“但沒有關系,就這麼恨着我也好。”
他淡笑一聲,全身氣皿翻湧,想起蘇夢池對他說的那些話,眼底瞬間起了一層黑霧。
他無數次想,憑什麼,他的昭昭不是命定的太子妃?
他是太子,他偏要讓她做太子妃,還要讓她做大炎未來最尊貴的一國之母!
天命又如何!他最不信的就是天命!
什麼狗屁谶言!隻要他愛重昭昭,隻疼她愛她一人,就算老天,又能奈他何?!
可天命終究不可違……
燕珩面無表情的笑了笑,眼裡泛起一抹幽暗的猩紅。
從他決意要昭昭做太子妃開始,正如蘇夢池所言,世間所有都在與他作對。
旁人的阻礙,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唯有他這具算不得康健的身子,卻給了他緻命打擊……
宋神醫說,那解藥根本不是麒麟子,而是麒麟竭,麒麟竭制作出來的解藥并未解除他體内的毒素,而是讓他的身體在短暫的回春後,被那毒藥再次反撲,毒素飛快侵入五髒六腑,彌漫進他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不出半年,若再找不到麒麟子,他就會油盡燈枯而亡,且死狀凄慘。
得知這消息的那一刹,他甚至怒到有些想笑。
為什麼,老天爺會跟他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他本以為奪回屬于徐家的一切後,他會接回昭昭,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可現在……麒麟子沒有蹤迹,而他也隻剩下不到半年好活。
也許到死,他這副完好的軀殼會糜爛得隻剩一具白骨……這讓他怎麼去面對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