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陸昭霖接連四日不上朝,也不接見朝臣,有不少t以往要經他聖裁的事,如今都堆到了尚書省和中書省。
一直到了酉時末,尚書令才散值回府。
他并未入後院,而是進了前院書房裡,而後吩咐下人:“去喚大公子過來。”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後,尚書令長子宋昕時推門而入。
“父親尋我?”
尚書令道:“坐。”
宋昕時坐下之後,就聽尚書令道:“今日辰時末,為父和幾位同僚到了甘泉宮求見陛下。”
“可見到了?”
尚書令搖搖頭:“并未。”
宋昕時微微笑道:“父親不是一早就猜到了,陛下這是引蛇出洞呢,怎會輕易露面?父親為何還要去甘泉宮請見?”
尚書令道:“猜到是一回事,請見卻是臣子的本分。”
宋昕時聞言,起身揖了一禮道:“孩兒受教。”
尚書令點了點頭,道:“坐吧。”
宋昕時再坐下時,面色就認真了許多,問道:“父親今日喚兒子過來,想來不僅僅是教導兒子這君臣相處之道?”
尚書令道:“你可知,今日将為父等幾位大臣從甘泉宮裡勸退的是何人?”
宋昕時道:“父親既然以此考我,想來不是姚公公,不是太後娘娘,也不是姐姐。”
尚書令面色不變,隻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宋昕時沉吟片刻後,道:“貴妃娘娘如今身子重,十有八九也不是她。那麼,我猜是宸妃娘娘?”
尚書令道:“你猜的不錯。”
接着,他将甘泉宮裡的一番對話複述了出來。
末了,就聽他道:“我原以為,這位宸妃娘娘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多是靠着她那出塵脫俗的美貌。便是有幾分聰明,也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罷了。今日一見,才知是我看低了她。”
宋昕時道:“父親的意思是?”
尚書令并不回答,而是反問:“你怎麼看?”
宋昕時道:“咱們與宸妃,原本就非你死我活的關系。妹妹無寵,又沒有親生的皇子。宸妃有寵有子,但是母家落了罪,在前朝沒有一點兒支持——”
說到這兒,他果然看到尚書令露出了贊同的神色。
宋昕時把話說完:“與其鬥個你死我活的,讓其他人占了便宜。依兒子看,倒不如互為倚仗,強強聯合。”
尚書令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宋昕時想了想宮裡的皇後,皺了皺眉:“妹妹似乎更想扶持四皇子。”
尚書令不甚在意:“等過了這陣子,你讓祁氏進宮勸一勸她。”
祁氏是宋昕時的妻子。
他不解道:“為何不讓母親進宮?”
尚書令道:“你母親和你妹妹一樣,隻看得到那些小情小愛。陛下寵愛宸妃,她們就視宸妃為大敵。讓你母親進宮,她們倆隻會同仇敵忾,恨不得對宸妃除之而後快。咱們整個宋家,卻不能為了這麼點兒兒女情長的小事搭上去。”
宋昕時道:“父親放心,兒子會跟祁氏細細分說。”
尚書令點了點頭,正要說起别的事,就聽書房的門被叩響。
尚書令道:“進來。”
管家進門,行了一禮道:“老爺,恭王來訪。”
“他怎麼來了?”尚書令皺了皺眉:“請進來吧。”
···
兩日後,永福宮。
謹妃随意找了個借口,打發了屋裡伺候的人,隻留了佩蘭在屋内,又讓飲露在門口盯着些。
然後,她低聲問道:“這兩日裡,永福宮周遭可有不妥?”
佩蘭搖頭:“并無不妥。”
謹妃道:“那安排下去,就從三皇子開始吧。”
這一日晚間,江詩熒剛在床上躺下,還未墜入黑甜鄉,就聽有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今兒值夜的是蘭卉,蘭卉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開了門出去。
江詩熒斂目躺在床上,須臾,就聽驚呼聲響起——“什麼?”
江詩熒心道,隻怕是出了大事。
她索性從床上坐起來,掀開了帳子,揚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聽到她的聲音,蘭卉回到屋裡,道:“奴婢吵醒娘娘了。”
江詩熒道:“無妨,點燈吧,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蘭卉一邊兒拿了火折子,将桌上的燈點燃,一邊兒答道:“是芳妃娘娘宮裡出了事。三皇子養的小狗忽然發了狂,咬傷了三皇子身邊的小太監。”
“什麼?”江詩熒訝然道:“三皇子可還好?”
蘭卉道:“來人說,那個小太監忠心護主,三皇子并未被傷到。”
江詩熒點了點頭,問道:“那小太監可被送到禦疾所去了?”
蘭卉道:“芳妃娘娘念他忠心,請了太醫去重華宮給他看過了。但是,太醫說,那隻小狗,十有八九是得了恐水症的。那小太監全身上下被咬的一處好肉都沒有了,隻怕,也染上了恐水症。就算身上的傷能治好,恐水症也好不了。”
聽到恐水症,江詩熒知道,這小太監的命,是留不下了。
果然,就聽蘭卉道:“太醫開了一副藥,讓那個小太監安安靜靜地走了。芳妃娘娘說了要厚葬他,也吩咐了下去讓人厚賞他宮外的家裡人。”
江詩熒臉色難看:“皇子身邊的小狗,怎麼會染上恐水症?”
同樣的問題,甘泉宮裡,陸昭霖也剛剛問出口。
蔺由雙膝跪地,先是認了錯:“是臣等沒有照看周全,請陛下恕罪。”陸昭霖看了他一眼,道:“守在三皇子身邊的,每人三十大闆。先記在賬上,等這事了了,都自己去領罰。”
蔺由道:“臣遵旨。”
陸昭霖問:“可查出了是怎麼回事?”
蔺由道:“那隻小狗今日的膳食裡,被人混進了患了恐水症的病狗的生肉。守在三皇子身邊的人,隻盯着三皇子的一應飲食用品,還有三皇子身邊的宮人,疏忽了那隻小狗,這才讓人鑽了空子出了事。”
陸昭霖冷笑了一聲:“也是難為了他們,什麼肮髒手段都使得出來。”
而後,他了沉思片刻才道:“也罷,宮裡已經查得差不多了,收網吧。把謹妃和她身邊的宮人都押入武德司受審,五皇子先送去壽康宮,對外隻說謹妃突發急病。”
蔺由領命退了出去。
姚興德問:“您可要宣布痊愈了?”
陸昭霖搖了搖頭:“宮裡幹淨了,宮外可還沒有呢。且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