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劈亮天空,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邊。
柳乾震驚不已地瞪著眼前的柳嬌娘,隻覺眼前的柳嬌娘像是索命的鬼,可怖至極。
他身體猛地往後退,身體重重撞在椅子上,險些栽倒。
“嬌娘!”柳乾回過神,厲聲斥道:“誰讓你這麼跟爹說話的?!”
可柳嬌娘還是一眨不眨的盯著柳乾,似不問出結果不罷休!
“當然是了!”柳乾深吸一口氣,站定後居高臨下斥:“嬌娘你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爹給你請的先生都白請了!你馬上回秋月院思過,等著十五那日入甯王府!”
柳嬌娘心髒浮起一絲撕裂的痛:“爹,我可以不做甯王的妾嗎?”
她變回以前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她想著父母養育了她十六年,對她多少總會有些感情的吧?
她像是小時候一般緩緩擡手拉住柳乾的衣袖,她仰著頭滿眼哀求地看著柳乾,求道:“爹爹,我不想做甯王的妾,求求你,拒了甯王,好嗎?”
柳嬌娘聲音沙啞,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地祈求。
她雙目升起一絲期待,她會乖巧,會做柳府最好的大姑娘,她想求求父親,或許父親會心軟的吧?
可是——
“不行!”
柳乾麵色沉沉,不容置喙道:“此事已定,不可更改,嬌娘你隻待嫁便可。”
又是一道雷聲響徹天空,柳嬌娘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熄滅,她鬆開柳乾的衣袖,還看到柳乾甩了甩衣袖,仿若嫌棄。
“是。”
柳嬌娘變的很平靜,她神情無異,淡淡道:“女兒遵命。”
柳乾這才順氣:“知道父親這是為你好就好,回去吧,這幾日安心待嫁,爹會讓人為你準備嫁衣。”
出了聚福廳,柳嬌娘站在房簷下,仰頭看著一瞬間便風雲變幻的天空,那濃稠的烏雲就像柳嬌娘此刻的心,壓抑的的人喘不過氣。
“大姑娘……”
“回吧。”
秋月院內,柳嬌娘安靜地坐在桌邊,不言不語。
聽了全程對話的含嫣,不由心慌不安。
“大姑娘……或許甯王當真是個癡情之人呢?雖說比大姑娘大了二十歲……”說到這裡,含嫣便說不下去了。
比大姑娘大二十歲的甯王,就算是身份尊貴又如何?大姑娘才十六歲,那人都快當大姑娘的爹了,老爺和夫人怎麼能舍得讓大姑娘給那人當妾侍?
“含嫣,別哭。”
柳嬌娘聲音冷靜的可怕,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清冷淡漠。
“這世上能救自己的,隻有自己。”
“大姑娘想怎麼做?”
柳嬌娘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色,今晚會下雨,而下雨府中看守便會鬆懈,孟氏放在她院中那些眼線也會偷懶。
“含嫣,今晚我要出府,你幫我掩飾。”柳嬌娘吩咐。
含嫣張嘴,她擔心想問,可看著柳嬌娘沉靜的麵容,又覺得大姑娘心中必然悲苦。
“好,奴婢一定守好這裡!”
當晚,大雨漂泊而下,柳府衆人紛紛躲在屋中,丫鬟小廝也都早早歇下偷個懶。
柳嬌娘披著蓑衣,悄無聲息從柳府後門走出去。
雨勢太大,路麵又太滑。
柳嬌娘甚少雨天出行,走了沒多遠便摔了好幾跤,身上蓑衣早已浸濕,穿上身上越發重了。
好在柳嬌娘出門前帶了一把傘,她將厚重的蓑衣脫下,舉著傘朝著殤王府快步趕去。
殤王府坐落於鄴京正禦街永甯巷,這是鄴京人人皆知的事情,整條永甯巷隻有殤王府一座府邸,因為無人敢和殤王做鄰居,也無人買得起永甯巷這寸金寸土的地段。
柳嬌娘一路走得快,繡鞋早已浸濕,每走一步鞋內的雨水都緻使腳滑,雪白長裙已經濕了半截,穿過正安街很快便到了正禦街。
越往前走,兩側越發黑暗陰森,因為前方隻有一座府邸,四周隻餘樹木,很快,柳嬌娘終於看到前方兩道紅色亮光,那是殤王府大門前的燈籠。
終於,柳嬌娘一路跌跌撞撞,來到了殤王府大門前。
這是一座極為恢弘氣派的府邸,門前立著兩座石獅,石獅麵向兇惡,目露兇光,像是隨時會出籠撲咬來人。
許是因為今夜大雨,連殤王府外都沒有看守侍衛,隻有恢弘大門上方兩側印著‘殤王府’的紅燈t籠。
這座府邸就這麼孤零零屹立於街邊,恢弘壯觀得讓人不敢直視,那兩個紅燈籠又像是去往地獄的引路燈,指引著人走向無法回頭的深淵。
柳嬌娘望著眼前的府邸,一手舉著傘,一手提著已經全濕的裙擺,一步一步走上前,擡手用力敲響了殤王府的大門!
‘砰砰砰!’
‘砰砰砰!’
莊嚴的王府大門終於打開,從內走出一個身著勁裝,腰掛長劍的侍衛。
“何人敢擅闖殤王府!”
“大人!”
柳嬌娘迅速跪下,揚起那張被雨水打濕的絕美麵容,聲音堅定帶著請求:“皇商柳乾之女柳嬌娘,求見殤王,求大人轉告!”
簷下燈籠光線不甚明亮,卻也讓侍衛看清楚柳嬌娘的麵容。
他失神片刻,旋即沉下臉,厲聲喝道:“什麼柳乾之女,若有冤情,明日直接去督察院敲鼓,自然會有人接你。”
殤王掌管督查院,外設陳情鼓,為前來喊冤告狀之人行便。
柳嬌娘急忙道:“民女之事隻能來王府求見王爺,求大人為民女通傳,民女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王爺。”
侍衛還想趕人,柳嬌娘已然在匍匐在地開始磕頭。
柳嬌娘的傘被風吹跑,寒風裹著冰涼的雨水打在柳嬌娘身上,可她似毫無所覺,隻是一遍一遍的向侍衛磕頭祈求。
侍衛眼中升起一抹不忍,終是道:“你在此等候,我進去問問看。”
“多謝大人!”柳嬌娘再次叩謝。
侍衛舉著傘大步朝府內走去,但他去的不是殤王所住的院子,而是另一個方向。
“李冰,這麼著急做什麼?”
嘩嘩雨幕中,一個身著月白直綴的書生模樣男子緩步走來。
“肖先生。”李冰先是恭敬頷首,而後道:“府外來了一個女子,說是皇商柳乾之女,有要事要稟報王爺,我正想去獄中稟報。”
肖墨一愣,這殤王府可有一年沒有女子主動踏入了,這深更半夜,還這麼大的雨,竟然還有女子敢來殤王府。
“王爺不會見你。”
李冰道:“那我將人趕走。”
“慢著。”肖墨舉著傘道:“我去看看。”
柳嬌娘渾身濕透,雖然府簷下可以遮雨,可秋夜風寒,柳嬌娘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雙腿更是盡麻木,但她眸光清明,一直緊盯著王府大門。
終於,大門再次打開,卻走出來一個舉著青色油紙傘的俊朗青年。
看到柳嬌娘那被凍得發白卻依舊美麗的麵容,肖墨一頓,而後道:“姑娘,王爺從不見陌生女子,隻見犯人及有重大冤情之人。”
“大人,我今晚是偷跑出來的,明日隻怕出不了府,求您讓我見見王爺,我有一件事要告訴王爺。”
肖墨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姿容絕世,一看便非常人,大晚上的,這女子來的實屬奇怪。
“姑娘,你可知道這是哪裡?”
柳嬌娘點頭。
“這裡是人間煉獄,鄴京無人敢擅自接近殤王府,你卻敢來,就不怕被抓進煉獄?”
“不怕!”
肖墨挑眉,清潤的麵上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王爺可是殺人如麻的惡魔,你也不怕?”
柳嬌娘聲音擲地有聲,一字一句:
“王爺於其他人是魔,可於我是佛陀,求你讓我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