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宋雅筠腦中冒出了一個身影,她方才露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起來。
慕晚吟再看向她的時候,她的罥煙眉中,已經攏了淡淡的一抹愁緒,她撫了撫她的臉頰,“想起杭清了?”
宋雅筠眼眶有些酸澀,“嗯,他如今還在你那裡嗎?”
這些日子,斂秋每日都過來,吟兒也常常來,身邊都是紫翎陪着,她沒怎麼有機會見到杭清。
也不知,他近況如何。
慕晚吟原本不打算告訴她的,但她主動問起,她就說了,“杭清離開慕府,回王府了。”
“回王府?”宋雅筠有些疑惑,“難道是,宸王用紫翎跟你換了杭清?”
“不是,自從杭清康複之後,一直有些沉悶,話也少,但他并沒簽賣身契,我許諾他,若有一日想離開,隻要告訴我一聲他就可以走,前些日子我開府設宴之後,他便來告辭,說他想回王爺身邊。”
慕晚吟倒也不會不放他走,對杭清來說,蕭驚寒曾是他的将軍,一起沖鋒陷陣,他繼續跟随蕭驚寒,也是常理之中的。
宋雅筠有些灰心,“也許跟着王爺,他能接觸到的人不一樣。”
杭清做吟兒的護衛,她總還有機會能見一見他。
他回到了宸王府,做宸王身邊的護衛,她想見他一面,便不是易事了。
慕晚吟勸她别多想,若是真想見杭清,雅集的時候,她叫蕭驚寒把杭清帶過來就是了。
這次宋雅筠沒有推拒,也許是自己思念戰勝了理智,也許是慕晚吟給她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讓她看見了,女子追逐摯愛,也能得個圓滿,她便想不顧一切的試一試。
她為明日的大宴,準備了一曲《鶴沖霄》,希望他能跟其他人一樣聽到。
這樣思念難熬的一晚過去,轉眼便到了衆人都來赴宴的日子。
這一日,宋國公府門庭若市,貴族車馬雲集,衣香鬓影,十分熱鬧。
宋雅筠與宋錦承各自負責招待男賓女客,男子都有小厮引向前院的趣書閣,蕭驚寒和言豫顧朝惜都在此處。
女客則是沿路由奴婢們帶領,到了後院,專門待客的曲水閣。
段薇和蔺秀之相約而來,兩人一進宋國公府大門,便感受到了百年簪纓世家的濃厚底蘊,莊重肅穆。
臨近曲水閣,遠遠眺望便可見假山湖泊,細竹花圃,還有戲台桌椅,構成了一幅休閑惬意的絕美畫卷。
穿着款式相同的奴婢們,也有條不紊的接客,待客,處處都相得益彰,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穿白裙的飄雪和穿鵝黃裙子的斂秋。
這二人是掌事的,将曲水閣打理的極好,接待一衆命婦貴女,也都謙和有禮,大氣從容,頗有幾分其他貴府婢女沒有的氣勢。
段薇看見斂秋便冷嘲,“一個失了貞的賤婢,也敢來這樣的大宴,還做了掌事之人,這慕晚吟不要臉,連帶着宋雅筠都跟她染了習氣。”
蔺秀之一向覺得段薇沒讀什麼書,有些粗俗,可有她在旁邊,說些粗俗的話,倒是能襯得她高雅,她便一笑回應,“姐姐還是小聲點,這是宋國公府,宋小姐身份高貴,從前便壓着你的,讓她聽見了不高興。”
“我難道還怕她麼?”段薇走了進來,聲音便嚷大了。
飄雪和斂秋,原本正在同榮家小姐說話,榮家小姐便是此前在安置房罵過斂秋,又給她道歉的。
此次見面,她聽聞這曲水閣是斂秋與飄雪共同布置的,格外欣賞,正在誇她們心思巧妙,布局精緻。
段薇的話傳入她們耳中,她們皆皺眉朝段薇看過去。
段薇正被蔺秀之幾句話挑起了怒火,見她們看過來,便帶着婢女直愣愣的沖上去,對斂秋吼道,“賤婢!你一個被男人糟蹋了身子,不幹不淨的下等人,也敢來這樣的大宴現眼,你家主子沒告訴你,這樣會有多丢人嗎?”
段薇吼的聲音夠大,正在附近聊天賞景的女子,都聽到了,紛紛望過來。
飄雪和斂秋臉色都緊繃了起來。
最為她們不平的,是榮家小姐,她皺眉看向段薇,“你吃錯藥了?今日可是宋小姐和慕小姐的大宴,你是做客還是砸場子來了?一上來就罵人家的掌事婢女,人家可招惹你了嗎?”
段薇怒瞪她,“你替她們說什麼話?還沒吃宋家的米呢,你就着急維護上宋家和慕家的賤婢了?”
“你……”榮家小姐氣的不輕,可段薇如今是段國公府的小姐,身份比從前高處不少,她又一向蠻橫,叫她不好直接發生沖突。
她原想再說些什麼,身邊交情好的小姐妹将她拉走,不想讓她卷進段薇跟奴婢之間的紛争。
段薇顯然是來者不善的。
她一走開,段薇輕哼一聲,越發肆無忌憚的羞辱斂秋,“慕晚吟自己不在乎臉面,安置房裡,讓你一個賤婢負責我們吃住,那些日子的羞辱,我受夠了!
如今你還來這樣的大宴,你這卑賤肮髒的身子,可别踐踏了我們今日所用!”
飄雪提醒她,“段小姐,還請您謹言慎行,這裡是宋國公府。”
不是能讓她段薇橫着走的地方。
段薇見宋雅筠和慕晚吟沒來,氣焰是極高的,“宋國公府,便容得這麼一個賤婢來丢臉了嗎?”
飄雪還要再回,斂秋卻按住了她的手,她遞給飄雪一個眼神,自己挺直腰背,站到了段薇面前,“段小姐,奴婢雖人微言輕,但承擔不起您一個‘賤’字,敢問您何來此一說?”
段薇本想打壓她的氣焰,羞辱她,來達到羞辱慕晚吟的目的,可她居然敢如此質問她?
段薇愈發生氣了,聲音更尖銳了,“你自己被多少男人糟蹋過,自己心裡沒數嗎?還要我來說?”
她嚷嚷完,整個曲水閣都是一陣沉默。
斂秋是慕晚吟的貼身侍女,當初出事的時候消息傳的就快,還被慕若顔推動過,幾乎是貴族後宅裡的笑料。
但此刻,沒人拿這個笑料,來當面諷刺。
斂秋原也以為,這個心病,會伴随自己到死,她一開始接受别人的目光,都覺得如芒在身,刺痛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