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總店的掌櫃姓章,一早便知王府要派一位少東家過來,他在診室裡候着,見慕晚吟頭戴帷帽,身邊跟着兩位出衆的婢女,他當即便禮敬,“少東家安好。”
慕晚吟見禮之後,便與他入内詳談了。
她昨夜看過外祖母給的賬簿,心中是有些存疑的,來親自過問了章掌櫃,心頭的疑惑更深了,可她還沒來得及問,外面便鬧起了大動靜。
“你們這麼大招牌的醫館,竟然診錯病情,開錯了藥,我娘子原本是還有救的,按你們的方法治療,花了大半身家,卻還是去了……你們這無良的黑醫!簡直喪心病狂啊!你們還我娘子命來!!!”
男人粗啞的哭聲在外面響起,慕晚吟皺眉問,“怎麼回事?”
章掌櫃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少東家莫慌,小人前去處理一番。”
他匆匆出去,似是叱罵了幾句,随後慕晚吟便聽見東西摔砸的聲音,後院的幾個壯漢來,把一個哭的喘氣的年輕人和一個孩子給架着拖出去了。
父子倆被扔到了醫館外面,還要再哭,章掌櫃卻命人大打出手。
“這還了得!”
“天呐,醫館不僅草菅人命,還要打人啊!”
“這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外面看病的人和圍觀者衆多,慕晚吟不得不沖出去制止章掌櫃,“住手!你這是在做什麼?有人醫鬧,你詢問清楚,好生處理便是,哪有這般粗魯,對病人家屬動用武力的?”
這是蠻橫欺人嗎?
章掌櫃哪裡肯聽慕晚吟的,他甩開慕晚吟的手,“少東家不懂,這種人分明就是故意訛詐,上次已經給過他銀兩了,他還來鬧,醫館又不是神仙殿堂,哪能人人都治好?這種鬧事的人縱容下去,隻會讓他們變本加厲,覺得可以訛詐更多錢财,小人不能放縱了!”
“我叫你住手!”慕晚吟又吼了一聲。
可惜章掌櫃并不聽她的,他心想一個女娃娃有什麼能耐,老東家也不過是讓她來走個過場,往後醫館不還是他來做主打理?
他正要指揮手下,把人打服了,再驅趕到遠處去,别阻礙了醫館其他的病人。
可一隻手腕橫過來,紫翎面覆寒霜,嗓音沉冽,“主子的話都不聽,誰讓你如此放肆的?”
“疼疼疼!你這婢女好生粗蠻,快放開我……啊!”
紫翎回頭看了慕晚吟一眼,慕晚吟眼神泛冷,手一揮,紫翎便得令,将章掌櫃提起來甩進廳堂。
慕晚吟又讓人把鬧事的父子帶進去,到方才她坐的診室,好生檢查一下,看看有無受傷。
她們全都回到了診室裡,門一關,外面斂秋去安撫人心了,紫翎便陪同慕晚吟,在裡面調查事情的真相。
章掌櫃嚣張和不把慕晚吟放在眼裡,現在卻對她多了幾分恐懼和忌憚。
慕晚吟等會兒再處理他,她先看向了來鬧事的父子,這人說他名叫李三,是鄉下來的,陪同妻子上丹陽城看病,原本是沖着她家醫館名氣大來的,醫館安排她妻子住院診治了幾天,花了十幾兩銀子。
這點錢對慕晚吟這樣的貴女來說不算什麼,可她知道,這是許多平民百姓所有的家産,都用在給李夫人看病上面了。
可李夫人還是病逝了,李三原本要帶她回鄉安葬,但遇到了個熟人,是另外一家醫館的藥童,看過夫人的屍體察覺不對,請了那家醫館的大夫看,大夫連連搖頭說是誤診所緻。
他還去官府,請仵作驗屍,要狀告她家醫館,要求給個公道。
可官府看他是鄉下t來的又沒什麼錢,哪裡會為了他得罪丹陽城最有名氣的大醫館呢,便把他的案子給撤了,讓人從中調解,章掌櫃手底下人,說給幾兩銀子打發就完了。
但李三不願接受夫人枉死的事實,要醫館給個公道,承認是她們斷錯了病症,害死了人。
章掌櫃豈會認下這個罪名。
于是,便有了今日慕晚吟來看到的這一出。
“尊夫人的遺體在何處?不知能否擡來?”慕晚吟問。
李三是不肯說的,他抱着孩子,怕她們毀屍滅迹。
慕晚吟耐心勸說,“我若要毀屍滅迹,剛才就不會阻攔他打你了,如今我是這家醫館的少東家,是要來解決問題的,你大可放心的相信我。”
她說着,讓人去取他夫人生前的脈案和診治記錄,還去衙門通報了一聲,請官差過來作證。
李三這才覺得,遇到了真正能做主的人,有了幾分可信。
他要帶着孩子去找他娘的屍體,慕晚吟說,“孩子還小,看起來疲憊,不如留在我這裡,吃點東西先休息一下,你帶着人去把屍體擡過來就好。”
李三的孩子緊緊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李三眼裡多少也有些擔心。
但慕晚吟嗓音溫和,從袖子裡拿出兩顆糖來,“你跟着爹爹走不快,影響了解決事情的進度,你娘也不能盡快下葬,你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留在姐姐這裡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說完,讓人打開門,外面人來人往的,都看到他們父子倆進來的,她斷不會做出害孩子的事情來。
慕晚吟還讓紫翎去給孩子買了新衣服和飯食,那香噴噴的飯食,饞的小孩子舔了舔嘴巴。
李三看着兒子眼巴巴,想着這麼多日他們都沒好好吃上一頓飯了,眼前這姑娘仙女般的氣質,又有這麼多人看來,應當不會虧了兒子的。
他勸說一番,便把孩子留在這,讓慕晚吟照料着了。
慕晚吟讓斂秋把孩子帶去照顧休息,獨自與章掌櫃聊了聊。
章掌櫃起初隻當她是閨中不谙世事的貴女,糊弄糊弄也就得了,醫館賺的營收,他依舊還能私吞些。
可李三這麼一鬧,這位表面嬌滴滴,仙女兒似的小姐,身邊一個溫柔會來事,一個武功高的比壯丁還駭人,他可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少東家,隻怕是能磨刀的!
他立刻開始在慕晚吟面前認錯,說是自己處理的草率了,懇請慕晚吟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把李三這事處理好,往後仔細照看醫館裡的每一個病人,絕不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