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被打懵了。

　　“因為我？”

　　孫母終于逮住了出氣筒，再也顧不得往日在外時維持的形象。

　　咬牙切齒，踮着腳尖，戳着周氏腦門罵道：

　　“若不是為了給你讨一份工作，老娘會上趕着被人戳着脊梁骨罵？”

　　“你瞧瞧人家媳婦，同樣是山旮旯裡出來的！”

　　“個個要學問有學問，要模樣有模樣！”

　　“掙錢跟撿錢一樣輕松！”

　　“你再照照鏡子，瞧瞧你自己的臭德行？”

　　“要哪頭沒哪頭，一個月掙那8塊錢，還好意思去鎮上丢人現眼？”

　　“你咋不去撿破爛呢？撿破爛一個月都不止掙8塊！”

　　“不僅生不出兒子，就連我兒子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周氏被孫母戳得連連後退，額頭一下就紅了一大片。

　　邱秀英再也看不下去了，走進屋揚手一耳光，直接朝孫母甩了過去。

　　随後将周氏往後一拽，護在了身後。

　　她本就比孫母高一截，打人利索，手上帶着力道和巧勁兒。

　　孫母一下就被扇倒在一邊，腦袋瓜子嗡嗡的。

　　“你神經病吧！”

　　“這可是我真金白銀聘回來的售貨員，上班時間，你敢打我的人？”

　　“耽誤了我店裡的生意，你賠得起嗎？”

　　“撿破爛一個月不止8塊？你咋不撿！”

　　“她生不出兒子，你能生，你咋不繼續生？”

　　“誰說生不出兒子，就一定是女人的錯？沒準是你兒子自己不行呢！”

　　聞訊趕來的老軍醫，正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撚着花白胡須輕輕點頭。

　　“嗯，有可能。”

　　“有病要早治，千萬不能諱疾忌醫呀！”

　　門外圍着看熱鬧的護士們，噗嗤一聲，紛紛笑了起來。

　　邱秀英仍不解恨，接着罵道：

　　“你自己照照鏡子，先瞅瞅你自己什麼德性！呸！”

　　“滿大院都找不出第二個，你這樣的極品！”

　　“周姐作為軍嫂，勤勞又善良，背井離鄉遠離父母來随軍，不是為了來受你磋磨的！”

　　“倒是你個老太婆，好吃懶做，人閑嘴賤，整天鬧得家宅不甯！”

　　“軍婚受法律保護，你還敢私下撺掇你兒子休妻棄女？”

　　“天道輪回，也不怕遭報應！”

　　孫母捂着半張臉，臉色又青又紅，氣得嘴唇直哆嗦。

　　“姓邱的，我年紀比你大兩輪，你居然……居然敢、敢打我？”

　　“我、我跟你拼了！”

　　孫母望向她的眼光像是淬了毒，一彎腰，腦袋瞄準她的肚子，便撞了過來。

　　邱秀英冷笑一聲，抽過旁邊的凳子，便舉了起來。

　　她若真敢撞自己，保準她腦袋開花！

　　“住手！”

　　周圍的人，一下都被邱秀英吓壞了。

　　奪凳子的奪凳子，拉人的拉人。

　　周氏吓得臉色蒼白，直接撲過去擋到邱秀英前面，将孫母撲到一邊。

　　“媽！你要打，就現在打死我！”

　　“若是打不死我，我回去就和孫洲離婚！”

　　離婚？

　　孫母愣住了。

　　周氏也呆了。

　　一瞬間，周氏的腦海裡像是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離婚又怎樣？！

　　她的閨女長大了，能明辨是非，學習又好。

　　如今她自己也能掙錢，一個人也能養活自己和閨女。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家裡受窩囊氣？

　　況且，她還有最擔心的事情。

　　閨女的學習成績這麼好，将來肯定能考上高中，沒準考大學都有機會！

　　可若是一直待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t裡，閨女是絕對沒有可能讀高中的。

　　“離婚，必須離婚！”

　　*

　　衛生站的事情，鬧得極大，影響非常不好。

　　站長害怕擔責，當即一個電話撥到了單位。

　　顧司衍和孫洲聞訊，當即便趕回了家。

　　政委得知消息後，也匆匆趕到。

　　前後排兩家跑，輪番做思想工作。

　　讓衆人都沒想到的是，一向軟弱，沒什麼存在感的周氏，這一次竟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孫盼兒放學後還沒進家門，就被周氏送到了隔壁鄭家。

　　邱秀英二話不說，去隔壁把兩個小家夥喊了過來，張羅着要在後院烤肉。

　　顧司衍聽說事情的經過後，臉都黑了，心中更是後怕至極。

　　他壓根不在乎家裡有多少外人在，打橫将邱秀英抱起，直上2樓。

　　邱秀英一張臉像紅透了的柿子，緊緊扒住門框不放。

　　她用極細極小的聲音哀求撒嬌：

　　“你放我下來！”

　　“這麼多人在，我不要面子呀？”

　　顧司衍冷笑，“哼！你還想要面子？”

　　“自己都是快4個月身孕的準媽媽了，還敢在衛生站拎凳子打架？”

　　“萬一打不過怎麼辦？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你想沒想過後果！”

　　邱秀英心虛的錯開眼神，然後慢慢松開抓住門框的手，悄悄攀上顧司衍的脖頸。

　　“我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老軍醫說，我現在的孕像極好，寶寶結實的很，需要适當運動！”

　　“再說了，那麼多自己人，還有醫生和護士圍在周邊，肯定不會讓我這營長夫人出事的。”

　　“但周姐就不一樣了。”

　　“她在家屬院，除了一個半大的小閨女，沒有一個娘家人。”

　　“如果我不幫她，是沒有人會替她出頭的。”

　　“我想幫她！”

　　“我有你，你便是我的底氣，我一點都不怕！”

　　邱秀英輕輕往他懷裡鑽着，軟聲哄道。

　　漸漸的，顧司衍的态度明顯軟了下來，不過仍是嘴硬道：

　　“哼，少哄我。”

　　“我看你就是膽子越來越肥，精力越來越旺盛，晚上欠收拾！”

　　主卧的房門被強行關上，邱秀英被摁在懷裡，上下一通檢查。

　　直到院門外面，響起了拖拉機的聲音。

　　周瑗站在前院樓下，伸手放在嘴邊擴聲，朝樓上喊道：

　　“秀秀，家具送到了！”

　　“快喊顧司衍下樓，幫忙搬東西！”

　　喊完後，周瑗一溜煙進屋，縮着脖子回了後院。

　　很快，樓上便響起了開門聲，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先後下樓。

　　顧司衍黑沉着臉，瞪了周瑗一眼，“故意的？”

　　周瑗壓根就不理她，輕輕挽着邱秀英便找座位坐下。

　　“中辣，還是特辣？烤羊肉串馬上就好了。”

　　後院當中，早已架起了燒烤架和桌椅闆凳。

　　隔壁一家四口，帶着中午剩下的羊肉，還有一大堆的蔬菜水果，全過來了。

　　大家有說有笑的圍坐在一起。

　　葉銘負責燒烤，王姐幫忙打下手。

　　顧司衍和老鄭隻能認命的搬家具，幫忙幹活。

　　吃飽喝足後，鄭家一家人先回去了，後面漸漸安靜下來。

　　“走吧，剩下的讓王姐收拾就好！”

　　“咱們去客廳，喝茶聊天！”

　　周瑗挑眉笑道。

　　邱秀英心中猜測，表姐和葉銘兩人突然來訪，絕不僅僅是送王姐過來。

　　肯定是還有什麼重要事情，想要同她和顧司衍商議。

　　就是不知兩人所求，究竟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