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極冷。

　　萬衆期待已久的日子終于在這一刻到來，絡繹不絕的男男女女都想通過高考，抓住這改變命運的重要時機。

　　石一村的青年男女在長輩的呵護下來到考試的地方，門口都是帶着興奮與好奇以及些許緊張的考生們。

　　虎妮看着這一場景也是熱皿沸騰，這一年的錄取率極低，競争也是最激烈的，因為物資的匮乏，時間的倉促，所有命題都是臨時準備的。

　　關于這次高考沒有在網上留下隻言片語。

　　蘇興華站在車闆上用手圍成一個喇叭狀喊道：“孩子們，檢查一下身上帶的東西齊了沒有？”

　　拖拉機車鬥上低頭檢查一遍，紛紛回複齊了。

　　這車上除了村裡人，還有那些個知青，蘇興華也一視同仁給拉了過來。

　　這是一輩子的大事，往後要是哪個有出息，少個敵人多個朋友多好。

　　虎妮歪頭跟緊張的安然閑聊：“等會填志願，你會填哪裡？”

　　安然莞爾一笑，心下稍微放松了一些，回道：“京都師範學院，怎麼說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熟悉一點。”

　　曾經回過家過年，父母安好，就是家裡兩個嫂子對于她的到來不大樂意。

　　不過也無所謂，現在過的不錯，偶爾給點錢父母零花，就當自己是潑出去的水，當個客人罷了。

　　虎妮眼睛圓噜噜轉動，閃爍出一絲八卦問：“哎，我四哥是不是跟你搞對象。”

　　她眼睛也不是擺設，偶爾會見四哥在批發部給人拿東西吃，就是這單獨拿給她一個人，就顯得特别的暧昧。

　　“哎呦，你這人。”

　　安然木的臉色一紅，笑的極其不好意思，用手輕捶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說出去。

　　“我懂，嘿嘿。”虎妮笑的很猥瑣。

　　校園内，銅鑼一響，前面的考生緩慢的步入這座神聖的學校。

　　徐家兄妹幾個跟村裡人進入學校後就分散開，幾個人考試的地方都不一樣。

　　填好志願被監考老師收上去，試卷就分了下來，理工科一共考五門功課，政，語，數，化，物理。

　　文科也有五門，但有一門外語可不參加。

　　隻需要語，數，政跟史地，為期兩天。

　　一來一回也麻煩，考完直接到批發部擠擠，一直堅持了兩天，終于是考完試。

　　“呦呼，可把我給累壞了。”徐秋綏長舒一口氣，覺得考完試整個人神清氣爽。

　　“考完試可以放松了。”

　　虎妮在一旁點頭附和，試卷對于她來說沒有太大的困難，為了不當出頭鳥考的太出格，還是費了點心思。

　　柚子高大的身影，俊美的臉龐在這年月可是吸引人的，那些個高考完要趕回四裡八鄉的姑娘女知青都聚在一起指指點點。

　　他臉皮雖厚，這時也感覺有點尴尬，出聲提議：“這些個月咱都沒有好好過個節，要不補上，吃肉，喝酒看電影，在場的都有份，我出錢。”

　　“篝火晚會，出錢+1。”全副武裝的蘇浩，從壓低的貂皮帽子裡擡起笑臉，帶着兔毛手套的手艱難的比了個耶。

　　“出錢+2”虎妮也開口，又接着說：“在批發部外面的空地上舉行吧，這樣那些工作的人也能一起參加。”

　　今年因為高考對于年節送禮什麼都有點疏忽，既然這樣都補上得了。

　　“那我也參加活動，出錢+1。”

　　徐冬禧揚起明媚的笑臉，往後一起去外地求學，能玩鬧的時間不多，長大沉穩就沒有那麼無拘無束，還不如趁現在多玩一些。

　　一群人決定好之後，就想上拖拉機。

　　“那個，我也去可以嗎？”這時邊上一個微小的聲音傳來，衆人回頭，對視疑惑。

　　柚子轉身走近，低頭仔細的審視，而後說：“石大隊長的外孫，石東瀾。”

　　1米75的石東瀾頂着壓迫感憨憨一笑，他一身灰色棉衣褲，頭戴一頂狗皮帽，雙手插在袖籠裡面樂呵的點頭。

　　虎妮也跟着上前去，看着這人的模樣也就還行，斜背着一個軍綠色的挎包，整個人顯得老實，眼睛裡卻有不一樣的精明感。

　　柚子點頭說：“托人給石大隊長一個口信，明天再回去吧。”

　　石東瀾興奮點點頭，轉身去找同一個村的同伴。

　　虎妮奇怪問：“他？”

　　“石三村大隊長的外孫，自小父母雙亡，父親那邊無親人，别看他呆呆的，可在燒瓷器方面有異常的天賦，書本理論非常豐富，屬于天才類人型。”

　　一個不需要看材料表就能準确的說出配比的人，是個高手。

　　“看着年紀挺輕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等人到齊，啟動車子回到批發部放下人又去村裡拉東西跟人。

　　篝火，大型燒烤架，港城最新的音樂，徐秋綏跟幾個青年放縱的舞姿。

　　男女的歡聲笑語，仿佛一切都那麼的惬意。

　　“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未來的廟會。

　　虎妮低頭，火光透過人群隐隐爍爍，她想起那個幫助許多的大哥哥。

　　自從關閉柴房門之後，兄妹兩人試了很多次，都無法再回到那個地方。

　　後來忙着治病，回來後搬去樓房裡面住，偶爾想起也沒那麼傷感。

　　可開春之後就要把那個地方拆了重建，有點舍不得。

　　也不知道蘇灏過得好不好，過完年三十而立啦，不過也沒事，還有個四十歲沒娶老婆的哥哥，壓力給不到他。

　　把自己逗笑後，她也加入跳舞的行列裡，熱情酣暢的轉着圈圈。

　　高考後的第15天，兄妹幾個的錄取通知書姗姗來遲，有些知青的通知書早在十天前都已經接到離開了，隻留下安然跟他們幾個。

　　郵遞員興奮高喊：“京都重點院學，師範院學，農業院學的通知書來啦。”

　　徐志國把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小挂鞭炮點燃，往門口一扔，噼裡啪啦燃完把捂在兇口好幾天的六個紅封給了郵遞員。

　　“來了就好，可把我急壞了。”村裡蘇家能考上大學的通知書早都已經分了下來，吃了好幾家的席面，就怕自家一個小崽子都沒有考得上。

　　“厲害的都壓軸在後面，您家這些個孩子全都是人中龍鳳。”

　　郵遞員還是第一次收到六個紅包，那吉祥話說個沒完。

　　等人離開，徐志國心癢難耐也不敢拆信件，幾個崽子從一早上就說去山寨玩，這哪像是大學生能幹的事情喲。

　　而山上的徐志星看着爹媽留下來的東西哭了：“我滴媽呀，這就是您說的破銅爛鐵喲？”

　　看着幾箱白銀跟小黃魚，當年災荒他跟小弟為了找這些玩意換糧食可遭老罪了。

　　自家有這麼多，他真的哭死。

　　虎妮打斷他：“二伯啊，趕緊分錢啦，上京都買四合院，這個山頭我要了。”

　　今天日子不錯，适合分贓（分祖産）。

　　大房三個堂哥，二房長輩加一兒一女，三房虎妮兄妹倆結伴過來把這些金銀珠寶帶回去。

　　“山頭是國家的，難不成你要占山為王啊。”

　　徐志星起身睨了眼小侄女，口氣比他脾氣還大。

　　“辦法總比困難多，說是我的就是我的。”

　　虎妮心裡哼哼：再過幾年，有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