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陳開德氣黑了臉。
于敬亭抄起戳在一旁的鐵鍁,對着玻璃砸過去。
柳臘梅的尖叫回蕩在小院上空。
玻璃碎了一地。
“出來!等老子進屋拽你呢?”于敬亭如殺神降臨。
柳臘梅硬着頭皮出來。
“妹夫——”
“為什麼騙我媳婦打胎?”
柳臘梅小個不高姿色平平,不安分的眼遇到男人使勁放電,在村裡男人緣一直不錯,一直以美女自居。
穗子恨不得抽柳臘梅兩巴掌。
她前世是有多傻,竟然相信她會幫自己。
“穗子,咱姐倆處3年,我平日裡對你咋樣?我送你去醫院是想救你娃,誰知道醫生聽錯了,真不怪我。”
柳臘梅對着穗子抹眼淚,任誰看都是真情實感。
這話前世柳臘梅也說過,一模一樣。
穗子流産後趁着于家人不注意跑過來質問柳臘梅,柳臘梅用流着淚的臉對穗子狡辯。
前世的穗子才二十歲善良又沒心機,難以分辨柳臘梅說的話是真是假,真相也是很久以後自己琢磨出來的。
重生有了前世閱曆,再相信惡人,那就是傻×,24k純傻×。
“柳臘梅,你想打發我們走,在去醫院威脅醫生跟你串口供?”
柳臘梅僵,這傻了吧唧的丫頭,今兒怎麼這麼精了?
“别費心思了,醫生都跟我們說了,你謊稱我是神經病,讓他們給我打麻藥做流産。”
“想弄死老子兒子,老子先錘她個生活不能自理!”于敬亭火壓不住,輪着胳膊就要揍。
穗子抓着他的胳膊:“來時你怎麼答應我的?”
“老子不管那麼多,她皮子松了,我幫她緊緊!”
“言而無信的男人,不能上炕。”穗子壓低聲音。
“草!(注1)”于敬亭指着吓得瑟瑟發抖的柳臘梅,“你瞅啥,老子罵的是你!”
醜人多作怪的婆娘惹媳婦生氣,害的他差點不能上炕!
“給你們兩選擇。把彩禮還給我,我去找村長說理。”
穗子聲音糯糯的,放狠話聽起來也悅耳,卻沒什麼氣勢。
糯糯的聲音,讓王芬芬娘倆吓得臉色發白,柳臘梅抓着她母親的手臂,這事兒可不能傳出去啊,傳出去誰敢娶她?
這段台詞,是穗子前世琢磨了好久才想出來的。
穗子腦子聰明,嘴反應慢,膽兒小人慫,跟人發生争執先害怕再生氣,不知道怎麼罵回去。
等個一天半天,才能把事兒理順。
等她想好怎麼跟人家吵架,人家早把這茬忘了。
準備好的台詞有了用武之地,她整個人都舒坦了。
于敬亭笑出聲來。
“我們老于家的風水養人,我媳婦在你家待了二十年,唯唯諾諾就會喵喵,到我家才不過一個月都會好好說人話了!”
穗子無語。在這位爺心裡,人話=狠話?正常說話=喵喵叫?
“陳涵穗王八羔子!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陳開德破口大罵。
于敬亭擋在穗子前,雙手叉腰。
“打個試試?叫誰王八羔子呢,你才是老王八,還是給人家養孩子養的屁颠屁颠的老王八!”于敬亭說起“人話”,不亦樂乎。
他早就看老王八不順眼了,這麼懂事的親閨女不疼,養别人閨女養的眉開眼笑,穗子沒嫁人的時候,不是挨罵就是挨打。
他從老陳家路過十次,有八次都能看到這老王八帶着他的王八婆欺負穗子。
“!!!”陳開德讓他罵的老臉通紅。
“你家祖墳冒黑煙生你這麼個玩意!老丈人都罵?”王芬芳就沒見過渾成這樣的。
“你家祖墳冒粑粑!出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老妖婆子!我丈母娘才走倆禮拜,你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後領着個腦袋進水的娃,進我媳婦的家?(注2)”
“我僅代表王家圍子楊家屯父老鄉親、攜全村雞鴨鵝狗貓,向你這勾搭别人男人打别人娃、賤而不自知的老妖婆子發來問候!”
“我,我——”潑婦遇到于敬亭這混不講理的也詞窮,一口氣沒上來。
穗子肉眼可見王芬芳臉上的肉被氣得直突突。
前世看于敬亭罵人光顧着怕了,這會不怕他了,聽他罵人跟單口相聲似的,能笑死。
于敬亭瘋狂輸出,順便偷瞄媳婦,見媳婦沒生氣,笑呵呵的,這下可來勁了。
袖子一撸,指着王芬芳繼續罵:
“磕巴什麼,你罵我媳婦時不是嘴挺溜的?有能耐打你那坨胖的跟牛屎似的孩子,欺負我媳婦文化人不會怼你是吧?”
“穗子比我胖......”在全院都被他瘋狂輸出震懾時,柳臘梅對這句最受不了。
她認為自己比穗子有男人緣,想不明白李有财都跟自己睡過了卻還念念不忘穗子。
于敬亭呵呵兩聲,這不撞槍口上了?
“撒潑尿照照,你跟我媳婦比?我媳婦是仙女下凡國色天香,你是哪個山洞癞蛤蟆成精,跑我這吐泡泡。”隻學會這倆成語,都用來誇媳婦了!
于敬亭邀功地看穗子,見她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激動地還想再罵會,穗子拍拍他肩膀,可以了。
再聽他這單口相聲,她怕自己把正事忘了。
“還我彩禮,還是讓我找村長?”
“哪有給彩禮還往回要的?”王芬芳小聲說。
有于敬亭鎮着,一院子妖魔鬼怪都不敢浪。
“提錢就激動?大糞車路過你家,都得挖一勺嘗鹹淡?老子要給彩禮也得給正經丈母娘,你算哪顆小白菜——哦,你是老菜梆子。”于敬亭抓住機會再罵一句。
要不是媳婦攔着,他能罵個三天兩夜。
“我媽回城前,你答應她照顧我,但你沒做到。我那倆當兵的舅舅也對你說過,你欺負我他們就拆你房子。”穗子對陳開德說。
陳開德一激靈,他不怕穗子娘但怕小舅子。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媳婦,你這麼會說話,以後多說點。跟咱舅說一聲,他們要嫌道遠就來個信,我替他們拆!”
200塊,可不夠陳家蓋房子的,陳開德就是一萬個不願意,也隻能讓王芬芳把錢拿出來。
五分鐘後,穗子揣着200塊,挽着于敬亭出了陳家門,身後是陳家人的罵罵咧咧。
“媳婦,這不是回家的方向?”于敬亭發現不對。
“去村長家。”
“???”
“我隻問他們,拿錢還是見官,可我沒說,拿了錢就不報官。”
柳臘梅身上背着她孩子的命,怎麼可能幾句話就完事?她的善良前世就用完了。
“草......文化人就是不一樣!你比老子還狠!”于敬亭豎起大拇指,高,真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