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放心，奴婢這便去開藥方。”檸霜應下後退出去。
程嬷嬷走上前噗通一聲跪下，“老奴替她謝小姐相救之恩。”
林清婉連忙伸手将人扶起，“先生這是做什麼，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況且本就是她多疑再先，程嬷嬷心中清楚，卻也并未提及，更無任何不虞。
程嬷嬷臉上落下兩滴清淚，絕口不問林清婉去參宴，為何會撞上挨打的程娘子。
“這混賬頭腦不清楚，一根筋又鑽牛角尖，我怕她辜負了您的好意。”
“您也知道我的出處，依照我的本事，她本是不用過如此清苦的日子，可她就是犯軸，不接受我的幫助，若小姐能喚起她的生機，我感激不盡。”
林清婉歎口氣，揮手令屋中丫鬟退下，拉着程嬷嬷坐下才道，“先生，我快人快語，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救程娘子，也是有私心在的。”
程嬷嬷怔了片刻，随即緩緩一笑，“我明白，即便如此，那也說明她有可利用的價值，不是廢人一個。”
“隻要小姐能說服她活下去，無論您要她做什麼，我都沒意見。”
林清婉松口氣，點頭一笑，“先生不怪罪我就好。”
她這般行徑，與算計旁人無異，還是自己先生的親人，她心中頗有幾分過意不去。
見程先生真的不在意，隻關心程娘子能否活下去，她這才放下心。
“這幾日就先讓程娘子住在我院中吧，也方便人照顧，我的丫鬟通些岐黃之術，能幫她調養調養。”
傷勢是小，積勞成病、郁結隐疾、身子虧損才是要命的重中之重。
程嬷嬷起身福禮，“那就勞煩小姐了，我是沒本事勸住她了，遇上小姐心善，也是她的造化，我隻望她能想開些。”
林清婉點頭，送走了程嬷嬷，又讓人将昏迷的程娘子扶到最西邊的廂房住下。
不一會兒，檸霜找了來。
她開門見山，直接道、“小姐，那位程娘子的身子虧損嚴重，若想調養好需要用上等的藥材與補品，可咱們……”
“手中可用的銀錢不多，便是一些補身子的藥材，也是公中按份例給小姐用的…”
林清婉:“那就将我的那份給她用吧，我身子康健，也用不上那些東西。”
檸霜皺起眉，“小姐，那些藥材是滋補之物，于女子身子有益，尤其是對未出閣的女子。”
若是給她用，小姐就沒的吃了，還有，小姐如今身子底的确不錯，可往後一旦嫁人…
她有些欲言又止，林清婉就已明白她話中意思。
“沒關系，不過一月而已，往後我再補就是，你隻管給她用。”
檸霜歎口氣，隻得應下。
檸襄:“小姐，如今咱們都這麼窮了嗎？”
竟然連補品都吃不起了。
林清婉笑笑，沒有說話。
聽檸霜意思，府上送來的補品應是受外祖母吩咐，都是對閨閣少女有益處的，否則，檸霜也不會不舍得給程娘子用。
可如今他們确實很窮，她買不起，又不能因一個來曆不明之人問府上要，如今就隻能如此。
……
當天夜裡，程娘子就發起了高熱，連哭帶呓語了半夜，檸霜守了她半夜。
第二日清晨，林清婉是被外面的嘈雜熱鬧聲吵醒的。
檸襄侍候她起身，“程娘子今早散了熱，已經沒事了。”
林清婉嗯了一聲，看向窗外問道，“外面在做什麼，怎的這般吵鬧？”
“今日是大公子下聘的日子，小姐，您忘記了。”檸襄邊給她更衣邊道。
林清婉這才想起來，晃了晃有些混沌的頭，“的确忘記了。”
她起身走向妝台，最上層的妝匣中，擱置着一套羊脂白玉頭面，隻是裡面少了兩支玉簪，正是周暮所贈。
她伸手拿起其中一支步搖，來回晃蕩着，有些出神。
昨日，他也去了柳府…
轉而想到匆匆離去的顔阊郡主，她豁然一笑，重新将步搖放回了妝匣中。
“小姐。”月禾進來，手中拿着帖子，“外院送過來的，沈家的喬遷宴。”
林清婉看着那張燙金請帖，半晌沒有伸手去接。
月禾有些莫名，檸襄連忙上前接過來，随手放置在妝台上，“月禾，我這會兒有些忙，你去趟西廂房瞧瞧程娘子醒沒醒。”
月禾看眼神情淡淡的林清婉，點頭應下，連忙退了出去。
林清婉不說話，檸襄也不敢吭聲，安靜的給她挽發上妝。
一切收拾妥當，林清婉這才擡手拿起那張請帖，她先前命允風查探沈家落腳之處，本想趁個沈墨不在府上的機會，過去走個過場，不想允風探查多時，卻并未尋到林氏下榻之處。
如今卻是突然送來了請帖。
她打開帖子，入目是十分熟悉的字迹，筆鋒剛勁有力，如他的人一般持重内斂…
她看着開頭的清婉二字，突然啪的一聲合上，扔在妝台上。
檸襄吓的靜若寒蟬，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半晌，她唇角扯起苦澀笑意，以往相交數年，他雖待她極好，卻也不曾得他如此用心相待過。
今時，他們之間情分淡漠，瀕臨義絕，他卻又以深情待之，豈不諷刺。
“遲來的情意，有何意義。”
林清婉起身走向桌旁用飯，一如往日一般，竹樓，藏書樓，兩邊跑。
程娘子一直昏睡未醒，王妍兮那邊也并未有什麼動作，一切還算風平浪靜。
時間轉至聞喜宴前一日，林清婉坐在書案前，看着賓客名單有些發愁。
“小姐，與王家相交的大族，大夫人那邊都已經下過帖子了，如今就差您這邊了。”
老夫人讓小姐給相熟的朋友下帖子，可小姐墨迹了一早上，如今竟是還沒寫完。
王家交好的家族都是盛京上流權貴，而林清婉與林軒逸的朋友，隻能他二人對着賓客名單，将遺露的一一補上。
好在林清婉這段時間勤懇，字體上突飛猛進，否則她才真是要出醜。
林清婉長歎口氣，有些焉焉的趴在案幾上，她手邊放着幾本已經書寫完的請帖，分别是給柳江雲兄妹，沈墨，宋明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