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堅韌,也輕浮,是蒲公英一般觸不到底的浮萍。
她狠狠吸了一口煙,“也沒什麼。”
顧念有些意外,“什麼?”
“我說這些事都不算什麼。”
姜也不确定今天是不是阿鬼最後的試探,也不确定這個女人到底有幾分真心,不會真傻乎乎向她亮牌,但這些遭遇應該是真的。
“你要相信,這個世界無時不刻處于一種平衡當中,做過什麼、失去什麼,都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去還,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會有報應。”
顧念怔了一下,說:“嗯,死了兩個。”
有一個是她親自動的手。
“所以沒有必要執着這些,上天給你什麼,你就接住什麼,隻要不要忘了心裡的方向,不要忘了來時的路,總會好的。”
顧念盯着她,手裡的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燃盡,煙頭被燒出些許糊味,好一會兒她才大夢初醒的扔在地上,擡腳撚了一下。
她看向遠處。
“其實……我想我爸媽。”
說完又自顧自的搖搖頭,“可我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去見他們,如果讓周圍的人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那連他們的一輩子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姜也猶豫片刻,擡手搭上她的肩膀,“有機會見的,這是你的選擇。”
不知道顧念有沒有聽懂。
但那天說完這句之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
又是一個雨夜,姜也從房間裡把門反鎖,又上了一道防盜栓,拉好沖鋒衣拉鍊,大步走到窗戶邊,擡腿一翻就跳了下去。
這裡的下水管道都是順着牆壁,正好作為她的落腳點。
樓下停着一輛灰色大衆,她上車發動,獨自朝着山上開去。
淩晨兩點。
雨天看不清路,姜也從外牆貼着牆壁往裡面一點點移動,隐約可以看到倉庫那邊傳來的微弱燈光。
這幾天顧念帶着她來過兩次,但每次都避開了這邊的倉庫。
遠遠的還放着牌子。
“内有狼狗,請勿靠近。”
姜也吐了一口嘴裡的水,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耳釘大小的針孔攝像頭,三兩下裝在拉鍊頭上,繼續往裡面緩緩移動。
越走越近,雨水從屋檐沖刷的聲音蓋過了裡面,隻能聽見偶爾傳來的一聲尖叫和狗叫。
到底在做什麼?
就算是上夜班,也不至于……
姜也看了眼腳下,小心翼翼的繼續往前挪。
“賤貨!這麼多天了還沒有學乖?”
“他媽的!”
“這麼軟的一張嘴,再硬老子給你整、爛!”
随着一聲聲不堪入耳的聲音,姜也總算挪到了倉庫轉角,門縫裡令人窒息的場景映入她眼簾。
她雙手在刹然間握緊,猩紅的眼眶裡被雨水染得生疼,也忘了眨動一下。
他們……
他們……
這群畜生!
以往的某些記憶如開了閘的海水,一窩蜂湧進姜也的腦海裡,她此刻腦子裡沒有别的念頭,隻想救下跪在地上那個女孩,如果……
如果當初也有人來救救媽媽就好了。
她怎麼能袖手旁觀……她不能……
姜也渾身顫抖着,緊握的手關節仿佛要被自己捏碎,一直在發麻,越來越麻。
她麻木的腳剛剛邁出去一步,身後突然伸出一隻大手捂住她的嘴巴,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