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平生深邃的目光看着沙發上的溫知夏,良久之後,彎腰,準備将她抱回房間,手指卻觸摸到她身上不正常的體溫。
溫知夏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覺察到周遭的環境有些細微的變化,但是當看到身側睡着的男人後,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病人是受涼發燒,你這樣靠的太近,很容易被感染。”護士換藥的時候,看到顧平生跟發熱的溫知夏睡在一張床上,小聲的提醒道。
“我太太認床。”倘若在一個陌生的床上,身旁沒有他,她極易睡不安穩。
而生病的人,需要保證睡眠。
護士聞言,低笑一聲,看向熟睡的溫知夏,不禁就帶上了幾分的羨慕。
有一個知冷知熱,還對自己關懷備至的老公,這大概就是所有女人畢生的夢想,而且,眼前的這個男人,還兼備英俊多金。
清晨,溫知夏醒來,看着房間内的擺設和已經挂完的吊瓶,意識到自己這是在醫院。
她生病了?
“平……”
溫知夏張口想要喊顧平生,餘光看到桌邊的手機亮了一下,她沒有多想,就拿了起來,屏幕劃開,是10086發來的信息,她熟手劃開沒有在意,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看到了手機運行後台出現的照片。
照片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她,一個是張之彥。
她楞了一下,半天之後才回想起來,這張照片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在什麼時候拍的。
是那天她陪花千嬌給花董選生日禮物,碰到來買袖箍的張之彥,卻沒有想到,竟然會被人拍了照片,而這張照片還出現在了顧平生的手機上。
顧平生從洗手間出來,手中拿着剛剛燙好的熱毛巾,見她正拿着自己的手機,神色微頓,瞬息間卻又恢複如常,走過來,問道:“有人打電話?”
溫知夏聽到他的聲音,擡起頭來,将手機屏幕轉向他。
顧平生清晰的看到是自己昨天下車前看的那張照片,他本該順手删掉,卻沒有想到會被她看到。
“什麼時候收到的?”她問。
顧平生看着她,将手機拿過來,當着她的面,将照片删掉。
“顧平生,我在問你話。”她沉聲道。
“當天。”他坐在病床旁那邊的椅子上,說道。
聽到這個答案的溫知夏頓了一下,“所以,你那天發瘋……就是因為這張照片?”
他收到了照片,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說,就直接給她判罪,可勁兒的折騰她。
他緘默着,沒說話,也可以說是默認。
溫知夏被他氣笑了,“顧總留着照片,準備什麼時候跟我秋後算賬?”
“夏夏,别這麼跟我說話。”他拿過她的手,用熱毛巾,給她擦拭掌心。
她的手背上因為挂了一夜的吊針,手背上泛着青紫。
溫知夏拿過毛巾,朝他身上砸了過去。
被砸的顧平生沉下眸子,眸光移到她的臉上:“你想我怎麼問你?為什麼給别的男人整理衣服,還是為什麼要跟張之彥親密?”他深吸一口氣,将熱毛巾放在一t邊的桌子上,“這件事情,既然過去了,就過去了。”
溫知夏看着他:“我是不是要感謝顧總放我一馬?”
顧平生沒說話。
溫知夏也不再理會他,掀開被子,要下床。
“今天還要挂吊針。”顧平生伸出手攔住她的動作。
溫知夏:“我要去洗漱,顧總也要管一管?”
顧平生看着她似乎是在探究她話語裡的真實,數秒鐘後松開手。
溫知夏果然轉身就去了洗手間,當她的身影消失視野中,顧平生将桌邊的手機拿起。
“學,學長……”
站在病房門口的趙芙荷,小聲又難過的喊着他。
在看到趙芙荷的一瞬間,顧平生幾乎是下意識的目光看向了洗手間的方向,之後大步流星的朝着門外走去,拽着趙芙荷的手臂将她帶離。
他的腳步走得很快,趙芙荷有些跟不上,“學長。”
顧平生将她帶到樓梯口的位置,因為鮮少會有人走樓梯,所以這邊幾乎就沒有什麼人。
“你來幹什麼?”顧平生沉聲問道。
趙芙荷委屈的看着他:“學長,我今天是來做孕檢的,我今天早上起來,肚子有些不舒服。我知道你很忙,所以就沒有想到因為這些小事情打擾你。”
顧平生的目光看着她的肚子,眸光深了一下,“不舒服?”
趙芙荷楚楚可憐的點頭:“我是第一次懷孕,沒有什麼經驗,我想要給學長生下來一個健康活潑的孩子,所以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以後,做什麼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切以孩子的健康為準。”
趙芙荷握住他的手,“我剛才看到學長被學姐為難,我的心裡真的很難受,雖然我沒有什麼資格責怪學姐什麼,但是看到她這樣對學長,我真的……真的恨自己沒有用,如果我早一點遇到學長,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學長,不會對學長亂發脾氣,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學長是翺翔九天的鷹,隻需要外面忙事業,家裡的事情,就全權交給我一個人……”
她說着,靠在顧平生的肩上。
顧平生手臂撐在她的肩上,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既然已經懷孕,就不要再胡思亂想,回去吧。”
趙芙荷輕咬着唇:“那學長……今天會來陪我嗎?”
顧平生手指在她的眉眼處緩緩的劃過:“懷着孕,怎麼伺候我?”
“學長~~人家不是這個意思。”趙芙荷面頰绯紅的跺腳。
顧平生沒再說話,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趙芙荷捶他一下,嬌嗔道:“學長太壞了,我,我去做檢查了。”
撒嬌中的男女情趣,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尤其是對于喜歡掌控一切的男人,他們會更加喜歡自己身邊的女人宛如是菟絲花一般的小鳥依人,這是趙芙荷在君悅會所學到的取悅技巧。
趙芙荷在從樓梯間出來的時候,跟尚未離開的李月亭打了一個照面,李月亭迅速地收斂起面上的冷意,換上一副笑臉,但趙芙荷隻是毫不在意的瞥了她一眼之後,擡腳離開。
李月亭看着她居高臨下的模樣,暗中握緊了手掌。
在趙芙荷做完檢查之後,出來的時候時候發現電梯出現了故障,雖然樓層不高,但也需要走上三層,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心裡暗罵這麼大的醫院,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差錯。
“東邊的樓梯人少一些,趙小姐可以從那裡下去,免得被人碰撞。”
在趙芙荷心中腹诽不滿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陣帶着笑意的聲音提醒道。
趙芙荷聞聲轉過頭來,看到是李月亭:“你怎麼還在這裡?”
“小溫總身體不舒服,顧總寸步不離,我是顧總的秘書,自然少不了要兩頭跑。”李月亭解釋道。
趙芙荷宛如是女主人一般的點了點頭:“李秘書辛苦了。”
李月亭扯起唇角含蓄的笑,别有深意的說道:“以後,還希望趙小姐多多照顧。”
“你放心,隻要李秘書在背後肯出力,我不會虧待你。”趙芙荷說道。
李秘書點頭,在她離開後,眼中的寒意慢慢的累積。
顧平生接了一通集團的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多小時還沒有結束。
“顧總,出事了……”司機幾次打電話都是正在通話中,隻能跑過來找人。
顧平生眉頭一擰,目光微沉。
司機看到了他正在打電話,但事情緊急,他隻能硬着頭皮說道:“太太那邊出事了。”
顧平生三言兩語匆匆結束了通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實際上,出事的并不是溫知夏,是趙芙荷,但是這件事情跟溫知夏有關系。司機跟在顧平生身邊多年,自然清楚,溫知夏在顧平生心中的位置,無論是大事小事,都需要事無巨細的進行彙報。
顧平生來到急診室門前,看到溫知夏滿手是皿的模樣,瞳孔蓦然緊縮的将她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哪裡受傷了?傷到了哪裡?”
溫知夏睫毛顫抖了兩下。
追上來的司機,氣息不穩的帶着微喘,就在剛才,他隻來得及說出“急診室”三個字,顧平生就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讓他完全沒有說完後面話的機會,“顧總,受傷的是趙小……趙芙荷。”
溫知夏一直都在觀察他的神情,想要看看他在知道趙芙荷出事後會有什麼神情變化。
但她從顧平生的表情裡沒有能夠看出任何的異樣,“趙芙荷?”
司機看了一眼溫知夏,頓了頓,“是……趙芙荷不知道怎麼回事在樓梯口摔倒了,當時,隻有,隻有太太一個人在,外面的人聽到呼救聲,這才來把趙芙荷送進急救室。”
此時,作為目擊者的李月亭,這個時候也剛剛給趙芙荷辦理好了住院手續走過來,“顧總,小溫總。”
顧平生瞥到她手中的住院單,但也隻是掃了一眼。
“誰是病人家屬?”急救室的門從裡面打開,戴着口罩的護士出來問道。
李月亭和司機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顧平生。
溫知夏見狀,唇角扯動了一下,推開了顧平生的手,問道:“顧總是家屬嗎?”
顧平生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李月亭:“既然是李秘書辦理的住院手續,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
李月亭頓住,顯然這件事情發展的方向跟她所想有很大的出入。
“是溫知夏,是溫知夏推我!當時隻有我們兩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從急診室出來被推入病房的趙芙荷,面容蒼白聲淚俱下的控訴着溫知夏。
李月亭的目光閃爍了下,叫來了顧平生和溫知夏,“顧總,趙小姐的情緒非常的激動,一口咬定……”她看向溫知夏,“一口咬醒是小溫總把她推下去的,醫生按照她的要求,已經……報警了。”
溫知夏聞言,眉梢微揚:“她說……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孩子還在嗎?”顧平生的聲音,幾乎跟她同時響起,也同時就交疊在一起。
溫知夏轉過臉。
李月亭頓了頓,“……孩子保住了,顧總,要去看看嗎?”
顧平生點頭,卻在走之前,握住了溫知夏的手,“一起去看看。”
李月亭看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神閃了下。
病房内的趙芙荷,在看到顧平生的一瞬間,情緒激動的哭起來,一旁的護士讓她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保持心情的平靜。
前來調查的警察正在做筆錄,見到有人來,“你們誰是溫知夏?”
“我是。”
“傷者指認,是你趁她不注意故意行兇,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差一點造成她小産,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警員問道。
趙芙荷抽抽噎噎的看着顧平生,“學長,你要為我做主。”
溫知夏似乎是覺得她這話分外的有意思,并沒有先回答的警員的問話,而是反問了趙芙荷,“趙小姐,不知道你想要讓我丈夫給你做什麼主?”
“學姐,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的想要害死我的孩子?難道你自己沒有孩子,就見不得别人懷孕生養孩子嗎?”躺在病床上的趙芙荷期期艾艾的落着眼淚,宛如是一朵被欺淩後楚楚可憐的小白花。
她這是咬定了,這件事情就是溫知夏做的。
一句“你自己沒有孩子”像是戳在了溫知夏的心裡,她的确是沒有孩子。
而因為這個問題,她不知道已經跟顧平生發生過幾次争執。
一旁的顧平生因為趙芙荷的話,眼眸冷凝了一下。
“你也會說,我們無冤無仇,既然是無冤無仇,我又有什麼理由,想要害死你的孩子?我有什麼作案動機?”溫知夏聲音薄涼,條理卻是清晰。
原因?
趙芙荷當然有懷疑她的原因: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顧平生的,溫知夏如果起了疑心,趁機的想要弄掉這個孩子,又有什麼不可能!
“現場就隻有你一個人,除了你還能有誰?!”趙芙荷大聲的喊道。
溫知夏扯起唇角,“如果我沒有救你,你的孩子連保住都難。”
趙芙t荷:“你少在這裡惺惺作态,你救我,隻不過是為了洗清樓梯裡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嫌疑,如果不是我們母子兩個命大,早就一屍兩命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差點就沒有機會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學姐,你好狠的心。”
在她言辭鑿鑿的話語下,溫知夏擰起眉頭。
“夠了。”顧平生沉聲道,“夏夏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趙芙荷不敢置信的看着開口的顧平生,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般:“學長?”
這是他們的孩子啊。
他們的孩子差一點就死在溫知夏這個女人手裡,他怎麼還能站在這個惡毒的女人身邊!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好好的養病。”顧平生說道。
趙芙荷宛如是受到了什麼打擊:“我的孩子,差一點就死了,你……你讓我,讓我到此為止?難道這件事情是我的錯嗎?!”
“李秘書,這裡的事情你處理,太太身體不好,我帶她先回去。”顧平生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了李月亭,帶着溫知夏出去。
病房的門阖上。
溫知夏看着醫院病房外長長的走廊,“你有沒有覺得,剛才趙芙荷說的話,就像是對自己愛人不信任的控訴?”
“瞎說什麼。”顧平生擰眉。
溫知夏出神的看着他:“平生,趙芙荷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顧平生垂在一側的手指捏緊,眸光深沉中帶着幾分的怒意:“從你問出這句話開始,你就已經對我起了疑心,你想要我說出什麼答案?”
他手指磨搓着她的面頰,力道有些重:“你說過,夫妻兩人之間,疑心是最要不得的東西。可是現在,你卻在懷疑我,夏夏,你在懷疑我。”
他連說了兩遍,言語之間都是隐忍的怒意。
而此時的病房内,李月亭在送走了調查的警員後,看着坐在床頭痛哭的趙芙荷。
“醫生說你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就算是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也應該打起精神來,恢複好身體。”
“是溫知夏那個賤人要害我!”趙芙荷忽然擡起頭喊道,“當時隻有我們兩個人,除了她還能有誰!”
趙芙荷的話,讓李月亭的眼眸閃動了下,她一直都覺得趙芙荷未免太過小心謹慎了一點,絲毫不敢跟溫知夏正面發生任何的沖突,所以這種情況下,就需要一個矛盾的激發點。
而趙芙荷如今最在意,也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她肚子裡,能讓她在顧平生這裡站穩腳跟的孩子。
所以,李月亭事先在東邊的樓梯上動了些手腳。
隻是她沒有想到,趙芙荷肚子裡的孩子,竟然命這麼大。
不過……即使孩子沒有掉,能激化趙芙荷對溫知夏的恨意,同時讓溫知夏對顧平生起疑心,也算是一箭雙雕。
“……你的遭遇我非常同情,隻是,溫知夏畢竟是顧總的妻子,他就算是有心維護你,也不能。這位小溫總,做事情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殺人于無形,以前在商場上,不知道多少人在她的手上吃過虧,你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恐怕……”
“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傷害我肚子裡的孩子!”趙芙荷咬緊牙關,說道。
李月亭唇角挽起,不動聲色道:“那是一定的,為母則剛,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應該争一争,溫知夏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說不定是生不了,顧總就算是顧及跟她一起創業的情分,也一定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趙芙荷摸着自己的肚子:“你說得對,學長很喜歡我肚子裡這個孩子,我不能再坐以待斃。”
瀾湖郡。
小奶貓在溫知夏的腳邊叫了好幾聲,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良久之後,這才拿起了手機:“……幫我查一查,趙芙荷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顧平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