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稚夏能感受到亢奮的情緒仍舊未能停下。

　　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她打量手中那把悠雲的匕首，随即不着痕迹地後退兩步，跟眼前的玩家保持距離。

　　如若把種種古怪之感結合在一起，有些感知來的就不是莫名其妙。

　　辛稚夏立刻開始強迫自己，回想起忘記的一些細枝末節。

　　腦中頓時回憶起她試探對方時，千禧被打斷未能說完整的話語。

　　語氣淡淡地出口詢問，“之前你說其實我已經幫過你了，這匕首交給我隻是為了什麼？”

　　千禧歪頭思索一瞬，露出恍然大悟狀。

　　“哦，隻是為了證明一下。”

　　辛稚夏斂眉，證明？證明什麼？把匕首當個信物，證明她是要幫他？

　　她隻想說：離譜。

　　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人。

　　此前的衆多細節和推測，重新被她收攏整理好。

　　辛稚夏再度開口時，早已帶上命令式的語氣。

　　“坐吧，我們好好聊一聊。”

　　言罷，坐到會議桌先前的位置，長桌兩端間隔不短，跟他的距離已經超過兩米。

　　千禧抿唇，猶豫不決，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似乎是在達成任務後，不太想跟她多溝通交流的意思。

　　直到辛稚夏抛出之前的約定，“既然我幫過你，你也該幫我。”

　　千禧這才有些認命地坐了下來。

　　辛稚夏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對方。

　　良久，才提出自己的要求，“這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千禧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可以。什麼問題？”

　　好像打着速戰速決的算盤，并不懼怕問題是什麼，隻想率先離開這裡。

　　辛稚夏嘴角上揚，語焉不詳。

　　“你為什麼沒反應？”

　　千禧一頭霧水，眨巴着眼睛，疑惑布滿整張臉。

　　“啊？我該有什麼反應？”

　　辛稚夏眉一揚，心下确認果然沒看錯。

　　大膽預測的内容，正朝着肯定自己的想法走去。

　　她内心開始激動起來。

　　之前系統提示音響起，面闆連續跳出信息，她也關注過對方的反應。

　　千禧平靜到可怕。

　　要麼掩飾極好，要麼或許就是沒有信息。

　　她重新戴上名為辛芭萊茵醫生的面具，笑容溫和親切。

　　“剛才我話說到一半，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不接着說下去嗎？”

　　千禧歪頭，卻并不顯猶豫，語氣比以往更加肯定。

　　“不是很好奇，你可能是思緒不定，在思考要怎麼說。”

　　辛稚夏緩緩點頭，同意對方的想法。

　　剛才她确實是心緒不甯。

　　正常情況下，别人可能以為是她故意不說完，或者是推測系統提示音打斷了她的話語。

　　千禧這肯定的語氣，像極了已知答案。

　　顯然這位疑似新人玩家的千禧身上充斥着各種矛盾。

　　“合理，的确如此。敢問千禧副組長，你們小組的病症是什麼？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你一個副組長想必知道的也不少。”

　　當然知道多少這一點，她内心并不确定。

　　隻知道肯定是比尋常組員要多不少的。

　　現在如此肯定的模樣也隻是在試探對方。

　　聞言千禧一頓，手不自覺地捏了一下白大褂。

　　“這，辛芭萊茵醫生你該知道的，不知道也可以自己調查。”

　　辛稚夏饒有趣味地看着他，不贊同地搖了搖手指。

　　“你都知道了，也不願意給我分享一下？說好的互幫互助，這樣好像不太對哦。”

　　千禧愣在當場，沉默許久。

　　心思急轉，似乎在考慮這到底能不能說。

　　所幸有人救場，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笃笃笃。”

　　門口傳來敲門聲。

　　千禧半轉身看向門口處。

　　而辛稚夏在聽到聲音時，便已正襟危坐，挂在臉上的笑容溫和異常。

　　明顯是在扮演辛芭萊茵醫生的狀态。

　　直到她看到來人是商陸，面具在下一秒崩壞掉。

　　商陸一身藍白的病人服裝站在門口，模樣憔悴，但神色卻淩厲。

　　在看到辛夷一如往常的樣子時，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餘光中掃到千禧的兇牌，判斷出來人是玩家。

　　臉上的表情立刻轉為往常的淡定，也不等兩人請他進門，便直接擡腳走了進去。

　　視線一直放在辛夷身上，眼底帶着莫名的神采。

　　正欲開口，一道女聲阻攔了他。

　　“商陸病人，麻煩你先回到自己的病房，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謝謝。”

　　商陸身形一頓，抿唇，帶上一絲僅辛夷可查的委屈。

　　辛稚夏此時笑容溫和，手中似是無意地擺弄着悠雲的那把匕首。

　　眼睛直直地回望着商陸，無聲透露出信息。

　　不管是形似一類人，還是大家都同為玩家。

　　有些東西就是不言而喻。

　　雙方的思路再度同步。

　　商陸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極為自然地點頭應是。

　　不忘有禮貌地同兩人告别，“既如此我就先回病房，辛芭萊茵醫生，千禧醫生，有緣再見。”

　　最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辛稚夏，轉身離開研究廳。

　　辛稚夏目送商陸離開，匕首再度放回桌上。

　　内心為商陸的清醒感到滿意。

　　千禧擡手腕看了眼時間，像是察覺到什麼，給出了令她不滿意的答案。

　　“你回答我三個問題，我回答你三個，就算是互幫互助了。”

　　頓了頓，他站起身，已經開始腳尖朝外，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強迫症。”

　　第一次有些失禮地隻抛下三個字，然後便像極了害怕辛稚夏阻攔他離開一般，連忙快步離開研究廳。

　　竟是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

　　辛稚夏看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屑地冷笑一聲。

　　平靜地看了一眼匕首，随即裝進自己的衣兜裡，面上再度擺出溫和的模樣，站起身離開研究廳。

　　-

　　研究廳外的轉角處。

　　商陸并未聽從辛夷的話語回到病房，而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沒過多久，悠閑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他立刻察覺。

　　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語氣中帶着調侃，打趣道：“反應還挺快。”

　　商陸轉過身來，看向在不遠處站定的辛夷。

　　手指微蜷，嘴角揚起笑容，同樣輕松地回應，“當然，你是要救我的，我反應得過來。”

　　戀愛腦的不清醒，讓他隻記得某人的安危，有一瞬沒顧上自己的安危。

　　面對不熟悉的玩家，自帶病症反應的他并不安全。

　　辛夷手上擺弄着匕首，客氣地示意他離開，顯然是在提醒。

　　辛稚夏推了推眼鏡，微微一笑，戴上辛芭萊茵的面具演繹自己。

　　“你不和我合作，把我擡這麼高，這次又是個什麼打算啊？”

　　商陸一噎，手指捏緊，臉上有一絲忐忑。

　　“你要相信我，我沒别的打算。有的話，想合作算不算？”

　　腦中回憶起辛夷小遊戲裡說過的話，補充上，“給個機會。”

　　辛稚夏揚唇一笑，“你很可愛。”

　　商陸心跳加快，然後聽到下一句。

　　“可惜機會稍縱即逝，已經過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