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混戰,但對方現在筋疲力竭,林淵這邊卻氣勢高昂,兩方短兵相接,山匪的落敗是預料之内的事,當對方最後一個人倒下的時候,林淵也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他覺得這一天把他兩輩子的體能都花光了。
冷兵器時代,體能的消耗比現代快得多。
“清點了嗎,有多少人?”林淵在山匪的寨子裡處理傷口,他的後背,手臂和大腿都有或深或淺的傷痕,隻能用清水清洗後纏上幹淨的布條。
林淵:“疼疼疼疼!”
朱元璋笑道:“馬上就好了,東家,就你這身皮肉,下回還是叫我一個人來。”
林淵也笑:“總不能一輩子躲着。”
朱元璋:“又有何不可?我看那些老爺們,遇到事的時候可從來都是派手下的人去做,從不自己上。”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林淵沒想到朱元璋還懂這個道理。
雖然他是用大白話說的,但林淵還是歎了口氣。
“共二百六十四人,死了一百來個,還剩一百二十一人。”朱元璋說道。
林淵:“頭目呢?”
朱元璋說道:“全砍了。”
林淵點點頭,他知道朱元璋做的是對的,隻有這樣,那些中下層的土匪才會聽話,林淵深吸一口氣:“把東西整理好,我們休息兩天再回去,今天用細糧做飯,肉也多切些。”
土匪們可有熏肉,雞鴨魚都有。
魚是鹹魚,他們手裡的鹽還不少。
看着這些戰利品,林淵竟然覺得打劫土匪是個發家緻富的好路子。
“竟然有這麼多。”林淵的手裡捧着脫好殼還帶着點糠的大米,這些米沒法跟現代的比個頭,但是也有大米獨有的清香,林淵嚼了一顆生米,确定這是今年的新米,不是陳糧,心情越發好了。
原本正在休息,精神頹靡的林家兵瞬間來了精神,雙眼赤紅的看着林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上去群毆林淵。
林淵又說了一句:“還有熏肉吃!”
“啊啊啊啊!”
“白米飯和肉!”
“天哪,這是地主老爺才能過的日子!”
對于他們來說,米飯和肉都是奢侈品,偶爾能吃一次,就是比過年還要好的日子。
因為是一群糙老爺們,沒有幾個會做飯的,林淵隻能叫山寨原本的廚子去做,旁邊有三個大漢盯着,那廚子哆哆嗦嗦地做完了飯,自己乖巧的伸出手,再次被綁上。
天地良心,他一個廚子,原本是給一個商戶人家做飯的,這群山匪把人家給搶了,順便把他這個廚子也搶上了山,他這輩子就殺過牲畜,沒殺過人。
但他不敢說話,隻敢待在人群裡,假裝自己不存在。
他們用着山匪的碗和廚具,吃着山匪的肉跟米,一個個吃的噴香,就是受重傷的那幾個,也掙紮着爬起來,讓戰友給自己喂幾口,一邊吃還一邊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那群山匪。
東家說了,他們這些受重傷的,回去以後可以養病,什麼時候好了才幹活,沒好之前吃的跟别人一樣,不會少一點食物和好處。
這可是他們沒經曆過的,以前在地主老爺家幹活,生了病,老爺可是不給糧食的。
他們也不覺得自己是為了莊子受的傷,所以莊子該給他們優待,他們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受傷了,不能幹活了,東家會不會把他們丢出去自生自滅,不叫他們浪費糧食。
自從林淵表态之後,他們就安心了。
畢竟跟着林淵這麼久了,他們都覺得林淵是條漢子,吐口唾沫都是釘子,做不出出爾反爾的事。
“這一百多個都帶回去?”朱元璋問道。
林淵點頭:“帶啊,這些東西還要人拉呢,傷員也要人擡,總不能叫我們的人打了勝仗還受累?”
朱元璋有些糾結:“他們若是不服……”
林淵冷笑一聲:“他們做事,我們的人拿着刀在旁邊,這樣他們都還能逃的話,那也該我們倒黴。”
這麼一說朱元璋就放下心來:“說得也是。”
“真香啊。”吃飯的林家兵滿足的歎了口氣,珍惜的吃下一口米飯,細嚼慢咽,唯恐吃快了品味不到美味。
李大吃了一口熏肉,都不敢唧嘴,唯恐肉香從齒縫間散出去,自己吃着就沒那麼香了。
他們都不說話,埋頭苦吃,頗有一點要把肚子撐爆的架勢。
旁邊的土匪們又驚又懼還饞,低着頭聞着味,表情如喪考妣。
他們的肉啊……不對,好像他們也吃不到這些肉,肉都是當家們和當家的親信吃的。
他們連白米都一定吃得上。
土匪們一邊饞一邊想,要是現在能有一塊肉吃,就是下一瞬死了,那也劃得來。
可惜的是,即便他們下一瞬要死,現在也吃不上一口肉。
吃飽喝足,一群剛剛經曆了人生第一次剿匪行動的林家兵們四仰八叉地躺在寨子裡,一邊剔牙一邊吹牛。
“我看土匪也不是很厲害嘛,我們這些人以前可就隻拿過出頭,隻曉得耕地,他們都不是我們的對手,難道還真能跟朝廷打?”
“朝廷根本就不管他們。”
“就是,他們才幾個人。”
膨脹的林家兵們越來越離譜,林淵覺得隻能回去給他們加大訓練力度,不能叫他們尾巴翹上天,要是真的膨脹過頭,以後遇到了強大的對手,那不就是露出小辮子叫人家抓嗎?
一支膨脹的隊伍,是不會有出路的。
在寨子裡休息了兩天,傷員們情況穩定以後,他們就走上了回莊子的路。
體力活都是“俘虜”們在做,林家兵隻需要在一旁拿着刀站着就行。
那些被搶上山的女人,林淵也問了她們的意見,想自謀生路的,他給一袋糧,想跟着他走的,他能保證不叫她們過寨子裡的日子,隻要她們勤懇幹活,孩子也養得起。
這話一說,女人們沒有一個選擇離開,都願意跟着林淵走。
其實這也是在林淵的意料之類,就算這些女人的家人還在,她們也成功的找到了家,在得知她們被山匪玷污之後,或許她們的未來隻會更慘。
她們不願意回家,更願意讓家人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都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被土匪玷污了。
林淵也問過她們,現在還活着的土匪中,有沒有玷污過她們的人。
女人們卻說沒有,因為來找她們的,隻有寨子裡幾個當家。
他們把這些女人當成後宮,他們就是占山為王的土皇帝,大當家甚至有時候還自稱朕。
林淵聽到這個的時候嘴角直抽抽。
果然當皇帝是不少人的夢想。
畢竟林淵也知道新中國建國後自稱帝的例子,最出名的那個就是個老農民,在一個小村子裡登基,還封了左右丞相和大臣,皇後還有兩個,一個西皇後一個東皇後,過了十多年才被發現,然後被關進了牢。
另一個比較出名的是一個女人,也是建國後,效仿武則天,但别的沒學到,就學到了養男寵,要青春妙齡的男孩,後來也被抓進牢裡了。
女人們穿上了棉衣——都是從死人身上扒來的,但是沒人嫌棄,她們大多懷着身孕,趕路速度不快,好在現在是回程路,糧食也夠,沿路都很安全,沒有别的流匪和山匪,一行人用了比來時多了一倍的時間才回到莊子。
因為最近壯勞力都當了兵,所以城牆人手不夠,一直停留在一半的工程上。
現在帶回來了一百多個土匪,他們的工作就可以确定下來了。
“我也不怕你們逃,逃了我還少費點糧食。”林淵對他們說,“誰表現的好,誰就能住進員工宿舍,否則就隻能睡草棚子,沒有棉被也沒有床。”
“三子。”林淵叫到了一個土匪的名字。
三子顫顫巍巍地走出來,唯恐自己馬上就要人頭落地。
林淵卻忽然笑了:“你表現的很好,可以住進員工宿舍,也不用去修城牆,可以跟着我的人一起訓練,每天三頓幹的。”
三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他……他可以睡房子,有床,有棉被,一天三頓幹的,隻需要跟那些能穿藤甲能拿武器的人一起訓練?
這麼好的好事?
三子一時興奮的沒回過神來,等他回神以後,才發現他身後那些跟他同樣被俘虜來的同夥的目光。
他們每一個都盯着他,似乎每一個都覺得是他搶了自己的機會,眼裡就像是冒着綠光,隻要給他們松開身上的繩子,他們就會殺死面前的三子。
對于林淵的恐懼和憎恨,現在已經全部,甚至更多的轉移到了三子身上。
明明他們比三子更厲害,更強大,憑什麼是三子有這樣的待遇?
三子咽了口唾沫,他埋着頭,迅速的站到了林淵身後,和林淵的人站在一起,似乎這樣會讓他更有安全感。
昔日的夥伴在這一刻變成了仇敵,而仇敵卻變成了夥伴,三子在林淵的身後瑟瑟發抖,從今以後,他必須緊抱林淵的大腿才能安全的活下去,不然他肯定會被曾經的夥伴給活撕了。
“你們呢,一天兩塊豆渣餅。”林淵說,“到時候會有人監工,每隔七天評選一次,幹得好的也能跟他一樣,住宿舍,蓋棉被,吃幹的,明白嗎?”
匪徒們悶聲悶氣地說:“明白。”
這些人身上還有匪氣,他們不把人命當回事,不管有沒有殺過人,一旦形成了“殺了個這人我有吃的。”這種想法,他們解決矛盾的唯一方式就是殺人。
越往後心理也會出問題,殺人會成為所有問題的最終解決辦法。
不把這些匪氣給他們消磨掉,林淵也不敢用他們。
所以才要讓他們先去進行高強度作業,每天工作十個小時,搬磚砌牆,體力勞動,就算想作妖也沒有精力作妖。
至于兵們,早上訓練,下午就要開始回到原來的崗位上了,該種地種地,該打獵打獵,該去砌牆砌牆,不過他們砌牆的工作時間沒有那麼長,天色暗下來就不用砌牆了,隻用監督土匪們。
土匪們沒有武器,吃不飽肚子,每天還得耗盡體力去砌牆。
可是有三子這根蘿蔔在前面吊着,他們就會拼命幹。
現在莊子裡的壯年男性有二百多人了,林淵覺得這個人數還是太少,至少有一千人才能算是有一個穩定的戰鬥力,但是一千人的話……他養不起。
至少現在養不起,如果明年能把周圍的荒地全部種上糧食,哪怕是黃豆,他都有膽量召集一千人。
但那也是明年的事了,明年就是至正十年,距離紅巾軍起義,隻剩下一年的時間,到時候天下大亂的号角,就真的要吹響了。
這些新來的土匪交給了刀哥管,這段時間閑得蛋疼的刀哥很是興奮,他拍着林淵的肩膀說:“我就知道四弟你還是最向着我!”
林淵被拍的呲牙咧嘴,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呢。
刀哥揮了揮臂膀,扭了扭脖子,發出骨頭摩擦的咯吱聲:“我都閑得快廢了。”
林淵問:“打鐵的怎麼樣了?”
上次拉了不少的煤回來,林淵離開前就讓刀哥帶着人先試試,能不能把那些鐵鍋和鐵器融了,弄成長刀或者長劍,總之是武器就行。
刀哥歎了口氣:“哪有那麼簡單,正試着呢!”
要是有個鐵匠就好了,林淵也跟着歎了口氣。
果然術業有專攻,不是專業人才,外行人想弄,那得花多少功夫和時間啊。
看來隻能讓他們慢慢試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試出來。
要是天上掉下個打鐵匠該有多好啊?
他肯定天天捧着他。
“你會打鐵?”林淵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矮小的土匪。
他是真的矮小,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他看起來還不到一米五。
即便在普遍男性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現在,這個身材都算矮得了。
林淵自己量過身高,換算下來也就一米七的樣子,站在一群成年男人中間都算高個子了。
古代勞動人民常年勞作,營養跟不上,很難長個頭,原身則是地主家庭出身,吃得好睡得飽,大約能長到一米七五或一米七八,這就是極限了。
刀哥和楊子安不會長個了,他們個頭相近,都在一米七八左右,可想而知他們小時候還是過過好日子的。
朱元璋則是異軍突起,明明成長時期吃穿都不怎麼樣,竟然長到了一米七五。
土匪名叫吳三四,他爸排行老三,他排行老四,名字簡單易懂,連他家有幾口都差不多暴露了,他小心翼翼地點頭,特别殷情地說:“東家,我在寨子裡就是個做雜活的,沒殺過人,沒搶過東西,我家原先就是打鐵的,我爺爺和手藝傳給了我爹,我爹把手藝傳給了我們兄弟幾個。”
嗯……不錯,還是家族企業,有傳承。
林淵也沒有生疑,畢竟他騙自己也沒有好處,隻有壞處。
“行。”林淵說,“你也能搬進員工宿舍,但如果我看不到成效的話……”
吳三四連忙打包票:“東家,别的不說,就說打鐵這個手藝,我就是把我姓甚名誰,把祖宗忘了,都忘不了它!”
林淵被逗笑了:“也不用讓你把祖宗忘了,去。”
果然他穿越是有原因的,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剛想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
吳三四就像麻雀變鳳凰一樣從棚子搬到了宿舍裡,和三子寄一張床,雖然兩個人睡一張單人床擠了一些,但是畢竟是冬天,也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暖和。
再加上現在兩人都被土匪們敵視,就更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不過他們還是有本質區别的。
三子是跪得早,跪得快,靠的是識時務。
吳三四靠得則是手裡有技術。
所以林淵這邊的人對他們兩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們不太看得起三子,但是對吳三四還是頗為照顧。
吳三四在棚子裡過了段時間苦日子,現在每天有吃有喝,晚上有棉被蓋,别的時間就打鐵帶徒弟,在他看來,這就是求也求不來的好日子了,雖然他并不願意帶徒弟,可惜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這個時代,無論哪行哪業,就是個木匠,帶徒弟都不會一口氣把手藝教完,最開頭的兩年,徒弟就跟伺候人的差不多,師傅讓幹嘛就幹嘛,講究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吃了這碗飯,就是師傅家的人了。
以後逢年過節要走親戚不說,等師傅老了,他說不定還得負責養老,就算不養老,錢還是得給的。
帶一個徒弟出來,短則五六年,長的話十幾年都有。
就看師傅怎麼想了。
而且還不是徒弟願意就能拜的,雖然匠人在這個時代不怎麼受尊敬,但這也是條來錢的路子,對很多農戶來說,不用地裡刨食看地主的臉色過活,成為一個匠人就是最好的路子。
畢竟他們可沒有那麼多錢去讀書。
讀書也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
土匪們眼見吳三四那個矮冬瓜都能去住宿舍,眼睛更紅了,每次看到吳三四路過,都想上前掐死他,這大大分擔了三子的壓力,吳三四卻被吓出了心理問題。
每天都得跟在刀哥的屁股後頭才願意在莊子裡走一走,不然他可以一天到晚都待在打鐵的棚子裡。
刀哥還對林淵抱怨:“那矮子,膽子實在太小!我瞧他是見個耗子都能一蹦三尺高。”
林淵給刀哥倒了杯黃酒,這是從土匪那裡搜刮來的,可比米酒有勁多了,他笑道:“沒給你找麻煩的話,你就多包涵一下,人家會打鐵。”
刀哥之前帶着人瞎搗鼓也沒搗鼓出個所以然來,也深深的知道打鐵匠的重要性,歎了口氣說:“哎,我看啊,要是把他扔回那群土匪裡頭,他能被那群人活撕了。”
“不過我看,那群人現在聽話着呢,叫往東不敢往西,叫往南不敢往北,指哪兒打哪兒,他們怎麼就這麼聽話呢?就不像幹土匪的!”
林淵也不知道怎麼跟刀哥解釋,這是個比較複雜的問題。
就好像他以前在公司當小領導的時候一樣,下面的員工有時候都會有消極情緒,這時候就提拔一個稍微好點,但不能比别人好太多的員工,這樣别的員工就會覺得“我們幹同樣的事,能力差不多,憑什麼他被提拔了?他是不是跟上頭有什麼關系?是不是送禮了?是不是跟領導走得近,有事沒事拍馬屁?”。
然後他們的消極情緒會全部集中在這個被提拔的人身上。
對公司的情緒反而會降低很多。
這樣就能暫時穩定下來,等公司運營更好一些了,就可以按能力和貢獻提拔,進入良性循環,有了高額的工資獎金和項目提成,員工自然就會安心幹下去。
現在土匪們正在經曆的,就是第一步,林淵願意把這一步叫成“情緒轉移步驟”。
他們現在正深恨這三字和吳三四,然後覺得自己也應該有這樣的待遇,所以會非常聽話,也會努力表現。
當他開始根據擺在明面上的表現開始讓人進宿舍以後,他們自然會歸心。
不過這是理想狀态,有時候也會有刺頭。
林淵笑着說:“這難道不是好事?”
刀哥摸摸下巴:“好事是好事,就是覺得太怪了,我以前當扛把子的時候,那些打手都比這些山匪事多。”
“對了。”刀哥忽然說,“新來的那些女人,有個長得不錯,那眼睛可好看了。”
林淵翻了個白眼,知道刀哥這是起了色心,于是問道:“你想怎地?”
刀哥的老臉一紅:“你看你哥哥我,這麼大歲數了,身邊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疼人,她們不是你救回來的嗎?你去幫我問問,要是成,我就娶她。”
林淵笑了:“我隻能幫你問問,成不成,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刀哥信心滿滿:“行啊!我看肯定成!”
被林淵叫到一邊詢問的女人一聽林淵的話,腦袋搖得快極了,她咬着唇說:“東家,我能做飯做衣,髒活累活都能幹,你别叫我去伺候男人。”
得了,刀哥還是一條快樂的老光棍。
刀哥:“我哪裡不好了?!你看我的這胳膊,我這大腿,我這腰!”
林淵:“……”
刀哥一顆老光棍想要脫單的心受到了傷害,好幾天情緒低落,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還會無聲的歎氣。
林淵和朱元璋都覺着,似刀哥這樣的男人肉麻起來,真的能叫人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作者有話要說:刀哥日常倒黴
順便說一下古人結婚,一般來說,隻有有錢人才有妻妾,貧民百姓,光棍很多,大部分一個老婆都娶不上,更别提妾了,窮苦人家,一百個成年男人裡,大約不到十個娶的到老婆。
還有走婚,走婚在古代不算常見,但是在貧苦人家和少數民族中也是有的,就是一個老婆上半年在大丈夫家裡,下半年在二丈夫家裡,一女二夫或者一女N夫,孩子就靠月份來推算是誰的。
第35章035
林淵發現,自從新來了一批女人以後,莊子裡的男人們就跟打了雞皿一樣,平日新來的女人就跟着之前的女人一起幹活,不過因為大多懷着身孕,加上身體不好,林淵也不敢叫她們幹特别重的活,不過就是揉揉草絨,做做成衣,沒有懷孕的,還能跟着去廚房打下手。
男人們每次都會裝作無意的從女人們幹活的棚子旁邊路過。
為了誇耀自己,還隻穿單衣,露出兇脯,展現自己壯碩的體格。
畢竟在這個年代,有一副好體魄也是資本。
為此還被凍病了兩個,不過好在身體素質還不錯,沒出現什麼大問題。
雖然這些女人都被土匪關着,遭受了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但是也有看對眼的。
比如李大,他大約是這群單身漢裡唯一一個有點浪漫細胞的,每天都跑去跟自己心儀的姑娘噓寒問暖,拍着兇脯保證:“你這娃生下來了,我給他當爹,肯定跟對親生兒子一樣,我若有一句謊話,就叫我天打雷劈。”
這個時代的女人,她們沒有接受過男女平等的教育,也沒有聽過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号。
因為女性不能置辦私産,所以她們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個男人嫁了,不然娘家不可能一直養着她們,林淵以前看過一些書,講的就是古代女性的生活狀況。
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制度,但無一例外的是,在男權社會,女性并沒有任何話語權,更像是财産,而不是人。
甚至除了老婆以外,姬妾都是可以送人的,她們本身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女人能找的工作也很有限,比如廚娘,這個是需要家族傳承的,母親帶着女兒,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因為母親的臉面,女兒才能繼續在主家做廚上娘子。
總得來說,就是不成親就活不下去。
所以這些女人其實已經有一部分開始考慮接受這些單身漢的追求了。
畢竟傳統思維已經在她們的腦子裡紮根,就像一個自小接受男女平等的女性,忽然有人在她面前說:“現在就是男尊女卑,女人就該伺候男人。”
她肯定嗤之以鼻,覺得說這話的人就是瘋子。
人從小接受的常識,會影響他們的一生。
而讓這些女人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就是她們肚子裡的孩子。
雖然這些孩子是土匪的,但是一直孕育在她們的肚子裡,明明是仇人的後代,可是如今卻跟她們皿肉相連。
現在仇人死了,可肚子裡的肉還在,月份大了,孩子都會動了。
林淵倒是想過如果她們不願意要孩子可以打掉,但是又想到現在環境——沒有藥,連最基本的藥都沒有,根本無法保證打胎的時候會不會死人。
隻能讓她們把孩子生出來,打胎的風險太大,一個不慎就沒了命。
所以李大的話正好就戳中了女人的心。
因為是在莊子裡,沒有太多的世俗眼光,又都是底層人民,李大很快就和女人走到了一起,每天說女人大着肚子去食堂吃飯不方便,就一天三頓的送飯,看女人穿的棉衣太破,還自己取了針線幫忙縫補,也不知道他哪裡學會的針線本事。
大約是因為有李大這個成功的例子,單身漢們終于知道該朝哪裡使勁了。
不過真成一對的還是不多,大部分女人還在觀望的狀态,有些女人則是心灰意冷,每天按時上工下工,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不想跟男人再搭夥過日子。
刀哥知道了李大的事後,也去跟自己心儀的姑娘表白了一下,說自己也不在意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那姑娘差點沒氣哭,叉着腰把刀哥罵出去了:“你看我這肚子,像是懷着的嗎?!”
刀哥被罵了個狗皿淋頭,但竟然不以為怵,還跟林淵說:“你瞧,她都跟我說話了!”
林淵:“……”
刀哥驕傲:“她還打我了!”
林淵:“……”
刀哥摸着下巴得意洋洋:“她手可真小。”
林淵轉身朝外走去,陷入單相思的男人是沒有智商的,他算是發現了。
刀哥以前就沒接觸過幾個沒出閣的姑娘,天天跟一幫大老爺們在一起過日子,二十多歲的壯年男人,正是幻想姑娘的時候。
林淵也能理解,他讀大學那會兒,心上人還是安妮·海瑟薇。
她演的電影他全存在手機上,無聊或者遇到什麼糟心事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不過他也清楚,就是他奮鬥一輩子,也娶不到人家。
于是刀哥開始了天天挨罵的日子,并且似乎非常樂在其中,林淵本來還想勸兩句,但是轉頭一想,這個男女之間的事情,也隻有當事人才清楚,他還是算了,免得遭人嫌,隻要刀哥不去騷擾人家就行。
在莊子裡的單身漢對女人們展開熱烈追求的時候,土匪們的日子卻并不好過。
他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壘城牆,還有人監工,監工的人手裡拿着一個小木闆,誰幹得好就畫一個圈,幹得不好就畫一個叉,晚上下工就去找秋娘,秋娘會對應着名字記下來,如果誰連續七天都是圈,就能住到員工宿舍去。
不僅如此,還能獎勵一小塊熏肉,去員工食堂的時候,打飯菜的女人們還會給他一個鼓勵的笑臉。
于是土匪們發現,身邊的同伴們雖然說着:“要不是老子沒有刀,不然肯定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但是一到上工的時間,就各個都争着表現,幹活一個比一個賣力氣。
以前在寨子裡的時候都沒見他們這麼努力,那時候有什麼活,每個都是能躲就躲。
“梁大,出來。”監工的人喊了一個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人連忙放下手裡土磚,急匆匆地走過去,臉上帶着笑:“您說您說,有什麼吩咐?”
監工的嘴上有了一絲笑容:“這七天你表現的好,都是圈,收拾收拾,跟我去宿舍。”
梁大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手足無措了站了一會兒,然後跟蒼蠅一樣搓搓手,吸吸鼻子:“真、真的?我不是在做夢?”
監工的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來了莊子,那就是莊子的人了,不管你以前什麼樣,隻要改過了,就還是好人,以後可不能再做壞事,否則日子就不好過了,跟我走。”
梁大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們,他們都帶着嫉妒或羨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梁大挺起兇脯,有些激動的跳了兩下,這才跟在監工的身後離開城牆,去自己的棚子裡拿東西。
他們這些土匪其實也沒什麼東西,他拿的也不過是自己的一件破布裡衣。
“你就住這個房間。”監工把他帶到三樓的房間,外面還有門牌号,不過因為識字的人不過,所以就畫了幾條豎線,對着線數有幾條就行了。
梁大點頭哈腰地走進去,一進去就看見了老熟人。
土匪們住的房間不可能一起,他們是和莊子裡的人打亂了住的,能碰到原本的老夥計幾乎不太可能,但梁大就跟吳三四和三子碰到了。
“梁大!”三子很興奮,他現在跟這裡的人混熟了,膽子也變大了。
在這裡,沒人會讓他去做更多的事,也沒人打罵他,隻要做好自己的活就有飯吃,性格也活潑了不少,他從床上翻下來,還擁抱了一下梁大。
梁大也很開心,咧開的嘴角簡直合不上,他拍拍三子的後背,笑着說:“以後就能一起幹活了。”
三子狠狠點頭:“最近開荒呢,雖然累點,但是吃的也多,我一頓能吃五個雜糧饅頭。”
梁大咽了口唾沫,他壘城牆的時候一頓就兩個豆渣餅,這還是因為表現好,如果表現不好的話,一頓也就一個。
“我今天吃剩了半個。”三子從衣服裡掏出半個雜糧饅頭,遞給三子,“你吃。”
梁大一邊說着:“這怎麼好意思。”
一邊眼疾手快的接過那半個饅頭,幾口就下了肚,滿足的長舒一口氣。
三子看梁大的樣子也知道他肯定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吃好了,就更覺得自己識時務是對的。
不然就跟當家的們一樣,現在人頭落地了。
以前在寨子裡作威作福的人,不知道現在到了下頭,過得又是什麼樣的日子,閻王老爺有沒有叫他們下地獄。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有土匪這些“廉價勞動力”,又有莊子裡的人一起壘城牆,進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原本隻壘好了一半,不過兩個月的功夫,竟然已經快要完工了。
搞得林淵也很興奮,完工那天大手一揮:“今晚把熏肉拿出來,再殺些竹鼠和雞,肉雖然不多,但雜糧饅頭敞開了吃。”
莊子裡的人也很高興,有了城牆就多幾分保障,他們一個個嘴角都帶着笑,特别興奮的還大吼了幾聲,看着現在的城牆,臉上都帶着成就感和榮耀感。
雖然這城牆不算宏偉,也不算漂亮,但那又怎麼樣?這是他們親手弄出來了,花了快一年的時間弄出來的,心裡頭的滋味别提有多好了。
林淵當夜喝醉了,他這具身體沒怎麼喝過酒,自然沒有他上輩子千杯不醉的本事。
上輩子跟着老闆出去談生意,該他喝的他要喝,老闆的酒能擋得也要擋,有一年要談一個大項目,他喝出了胃出皿,在醫院住了幾天,回到租好的房子裡,他看着冷冰冰的住所,終于沒忍住,一個人在家哭了出來。
像狗一樣工作,在老闆面前獻殷勤,想辦法給手底下的員工争取好處,他是從最低處走上來的,多少人羨慕他,覺得他年紀輕輕就做到了領導的位子,工資不知道是下面人的幾倍,但是也沒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沒資曆沒後台,好幾次都被領到親戚頂走了位子,被别人問起的時候隻能說:“哦,可能是我還有哪兒做的不夠好,明年再加油。”
老闆一個電話,即便是下班時間他都要跑過去。
有一年老闆找了個小情人,小情人懷了孕,還讓小情人住到他家裡去。
那是個年輕漂亮也心高氣傲的女孩,覺得自己這麼年輕,打敗老闆家裡的黃臉婆不是問題。
結果老闆的老婆找了過來,在林淵租的房子裡把女孩打落個胎。
因為驚動了鄰居,鄰居報了警,加上那小情人被打的挺重,一行人都被帶去了警局。
那次林淵頂了罪,說自己和女孩是小情侶,因為發生了點口頭矛盾,沒忍住動了手。
女孩表示自己不追究,事情就過去了。
但是左鄰右舍都知道林淵是個家暴男了,他們每次看到林淵,眼裡都帶着鄙視。
他不能失去當時的工作,他沒有一個漂亮的學曆,普通本科生,也沒有什麼靠得住的親戚朋友,如果離開這家公司,業内的其他公司給他開的工資隻會比當時的更低。
而那時候的林淵唯一的夢想是能存出首付,買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然後找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姑娘,安安生生的結婚,經營一個家。
每次聽到有些新員工說:“要是在這個公司幹得不開心,我就走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林淵的心裡都會有些羨慕。
他沒有那個膽量,這些人有父母,有親人,有退路,他沒有。
沒有退路的人,總是想得更多。
林淵喝醉了以後拉着刀哥的手說:“刀哥啊,你說,想過好日子怎麼就那麼難?”
刀哥拍拍林淵的肩膀:“四弟,你得這麼想,我們現在不錯了,好歹吃得飽肚子,你看看外頭,還有那麼多吃不飽的人,知足常樂呗。”
“我知足常樂沒用錯?”
林淵多愁善感的情緒立馬煙消雲散,他笑出聲:“刀哥,認識了你們,我才知道什麼叫兄弟。”
他讀書的時候也有兄弟,高中的哥們,大學的哥們,畢業以後忙于工作生活,一年到頭都見不了一次面,慢慢也就淡了,有時候拿起電話互相聊幾句,對方就開始抱怨畢業後的生活。
抱怨工資,抱怨領導,抱怨日常的瑣碎,抱怨生了孩子以後妻子的脾氣越來越大,抱怨孩子不懂事不聽話,世界在他們的眼裡是灰暗的。
久而久之,林淵也就不跟他們聊天了,他本來就積攢了不少負面情緒,實在不想再聽他們倒垃圾。
刀哥興奮道:“從來都隻有别人誇我好的,我跟你說啊,你能跟我拜把子,那是你運氣好,你刀哥我可是義薄什麼來着的人?”
林淵接話道:“義薄雲天。”
刀哥一拍大腿:“就是這個,說的沒錯!”
刀哥也喝的五迷三道,攀着林淵的肩膀說:“四弟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一下娶妻生子的事了。”
林淵笑呵呵地說:“不急。”
“怎麼不急?”刀哥反駁道,“娶了媳婦才有人疼呢!我以前聽老董頭說,他渴了餓了,媳婦都照顧他,他身上不舒服,媳婦夜裡也看着他,有了家才好呢!”
刀哥的語氣裡充滿了濃濃的羨慕。
林淵還在傻樂:“不急。”
林淵還是有現代的擇偶觀念,希望自己的愛人是自己所愛的人,不然他在現代早就戀愛結婚了,怎麼可能一直單身。
刀哥沒法子,隻能說:“哎,你還小,你不懂。”
他自己每早起床,都覺得□□要把床闆頂破了。
年輕男人,火氣旺盛,多正常啊。
兩人聊着聊着就睡了,一起躺在床上,早上起來,林淵發現昨晚自己睡在床腳,蜷縮着身子,刀哥又是四仰八叉的睡着,睡成了個大字型,還跟以前一樣霸道。
林淵揉了揉自己睡得異常僵硬的脖子,覺得就刀哥這睡姿,誰當他媳婦誰倒黴。
“東家!東家!”外面傳來急促的呼喊聲,本來剛起床還有些迷糊的林淵瞬間打起了精神,正好昨天睡了一夜也沒脫衣服,就這麼直直地走了出去。
“怎麼了?”因為剛開春不久,所以雖然已經到了起床的時辰,但是天還沒有大亮,霧蒙蒙的。
李大連忙說:“外頭來了一個客商。”
林淵瞪大眼睛:“客商?”
李大使勁點頭:“說是遇到了流匪,走岔了路,在山裡迷了,好不容易看到我們,就過來想要點吃的。”
“真是客商?”林淵不太相信。
“算了。”林淵說,“我先過去看看。”
畢竟這是在自己的地盤,就算對方想做什麼,也要掂量掂量誰的拳頭大。
跟附近的小流匪之類的比起來,自己這可是沙包大的拳頭。
林淵剛走出城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頭上的陌生男人,他大約四十許人,穿着件棉衣,不過棉衣已經破了,裡面的棉跑出來了不少,估計也不怎麼保暖,除此以外,身邊還跟着幾個壯年漢子,估計是請來跑商的,商人都怕遇到流匪,否則說不定一年的生意就白跑了,但是不出來又不行。
雖然現在亂,但是有不少商人就是趁着亂才掙錢。
“是林公子?”男人長得有些胖,手指粗短,笑眯眯地看着林淵,像是一尊笑臉彌勒佛,他穿着樸素,要不是自己說出來,林淵都看不出他是個商人。
“林公子年紀不大,一表人才。”男人先誇了一句,再說,“某是個赤腳行商的,姓蔣,蔣光。”
林淵差點伸手要跟人握手了,不過很快反應過來,笑道:“蔣……”
蔣光連忙說:“林公子喚我一聲蔣哥就是,也親熱嘛,我癡長你幾歲,占個口頭便宜。”
林淵倒是覺得對方的自來熟很親切,果然商場上的人,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差不多,要訣就是臉皮要厚。
林淵也笑道:“蔣哥。”
蔣光點頭:“林公子,我路遇流匪,險遭不測,我這裡有一批草藥,都是老夥計炮制的,您想要,我們也可以做生意,但是這個錢嘛……您看折成糧食給我如何?”
草藥!
還是炮制好的!
中草藥的炮制非常麻煩,有一個不小心就會生黴,要炮制一批藥材,非得要不少老師傅動手才行,這個成本非常高。
雖然現在的炮制技術不像現代,但是在莊子沒藥的現在,已經非常難得了。
林淵對蔣光也親熱起來,上手抓住蔣光的手腕:“您不嫌棄,就跟我去屋裡坐坐?”
“怎麼能說嫌棄?”蔣光連連擺動另一隻手,就跟林淵哥倆好的相攜走進了城牆。
此時林淵才反應過來,轉頭說:“蔣哥,你帶來的那些人也進來休息休息,别的不說,一杯熱水還是有的。”
跟着蔣光的幾人都松了口氣。
他們也是跟着蔣光一起滿山亂蹿,體力也已經耗盡了,要不是蔣光承諾等安全了,一定給他們重金,他們早丢下蔣光這個累贅跑了。
山上的路又險,他們幾個身強體壯,如果不是因為蔣光,他們自己就能摸索着出去。
但正因為有蔣光,還有蔣光的幾車藥材,這才隻能慢吞吞的走,看到這莊子的時候,他們心裡其實也有些犯怵,雖說看着像是地主的莊子,但他們還是有些不确定。
更何況,要是遇到一個貪心狠心的地主,把他們的貨昧下來,他們也沒有地方打官司哭去。
最後還是蔣光拿了主意,執意要試試運氣。
否則他們就這麼一直在山裡轉悠,沒有糧食,靠着剛開春的這點野菜根本填不飽肚子,真到了那時候,身邊的這幾個壯漢一走,蔣光覺得自己也活不下去,隻能賭一把了。
林淵正要轉回頭來,忽然盯着其中一個男人看,頗有些目不轉睛的意思。
那人在早春的冷風中穿着一身短打,一頭稍顯淩亂的長發被随意的紮起來,可即便如此,也不會讓人覺得邋遢,反而有點放蕩不羁的風采,他的眼睛很黑,也很銳利,如鷹似虎,身材高大健壯,兇口鼓鼓囊囊,寬肩蜂腰,他也打量着林淵。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彙集。
“少爺?!”
“陳哥?!”
林淵一開始就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是真沒想到這是陳哥,他簡直大變了樣!
在原主的記憶中,陳哥是個老實憨厚的人,可現在看來,林淵卻覺得這個人有些過于出衆,吸引人目光了。
簡直就是武俠劇裡的男主角。
一身匪氣,又坦蕩自然,叫人不由自主的多看幾眼。
蔣光獨自高興:“嗨呀,還是熟人!”
作者有話要說:不玩弄CP,CP就是陳哥,特别想寫這種匪氣十足的攻。
想寫兩個直男互相掰彎的感情戲來着,麼麼啾
第35章035
林淵沒想到還有再見到陳哥的一天,畢竟他還記得原主和陳哥失散的那個晚上,月光暗沉,流民像潮水一樣湧來,陳哥停下馬車,原主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隻知道聽他的話馬上逃走。
每每想起陳哥,林淵都會不由自主的歎一口氣。
如今再見,欣喜和感慨都在,他松開了和蔣哥相攜的手,徑直朝陳哥走去,表情一時沒有繃住,若喜若悲,表情十分複雜。
“你還活着。”林淵深吸一口氣,沒想到還能有根陳哥活着想見的時候。
他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陳哥獨自一人擋住流民這件事,給了他很大的沖擊。
陳哥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反應,他隻是一眼不錯的看着林淵,神情間有些恍惚。
快三年沒見,少爺變得跟以前不同了。
“老大?”旁邊跟着一起來的壯漢狐疑地喊了一聲。
怎麼自家老大接個護送的活,竟還認起親來了?
陳哥擡起手來,那人立馬閉嘴。
他目光複雜地看着林淵,最終還是緩慢的動作起來,仆從見到主人,總是要跪下的。
三年時間不跪,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然而還沒等他跪下去,林淵就已經攀住了他的肩膀——踮腳攀的,臉上帶着笑:“我是真沒想到,走,我帶你進去看看,這都是我置辦的産業。”
說完,幾乎是半拖半摟的把陳哥帶了進去,他的表情自然極了,陳哥竟有片刻恍惚。
後面的幾個人也一起跟着進去了。
入眼是一片片的良田,男人女人們都在地裡勞作,開春就要播種,所有人這段時間都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人們的臉上帶着笑,叉腰擦着汗水,偶爾休息的時候去打一杯晾好的涼白開,放眼望去,除了棚子和莊子以外,還有一棟大的驚人的棺材式的房子,足有三層高,沒有什麼花哨的裝飾,平平整整,叫陳哥他們幾人都有些震驚。
“不錯?”林淵這是才終于有些得意了,他說,“久别重逢,我帶你去見見二兩和家裡人,都在莊子裡,你娘也在。”
然後林淵轉身對蔣哥說:“蔣哥也跋山涉水這麼久,想必也累了,生意的事明日再談,我叫人先帶你下去休息洗漱。”
蔣哥此然不是沒有眼力勁的人,連連點頭:“不必在意我,耽擱幾日不是什麼大事。”
陳哥的娘是林淵的乳母,如今在後廚幫着做事,除此以外就是準備給懷孕的女人們接生。
所有人見到陳哥的時候都不敢置信。
畢竟他們都沒想到牛蛋還能活下來。
二兩看到陳哥的時候,還從眼角擠出了幾滴貓尿,一個勁的吸鼻子,用手背抹着眼淚,臉上的淚幹了以後,又覺得疼得慌。
林家的仆從們也都激動的圍在陳哥身旁,問他這幾年經曆了些什麼,尤其是陳哥的親娘,看着自己的兒子還好好的在自己面前,眼淚就沒聽過,陳哥一臉無奈的摟着親娘的肩膀,見她趴在自己的肩頭上哭。
然後陳哥才大緻的說了一下自己這幾年的經曆。
原來當時那群流民也沒想着要害他們性命,隻是想找食物,結果車上除了趕路的幹糧以外,并沒有一粒糧食,那點幹糧也不過夠成年男子吃兩三天的分量而已。
發現沒吃的,流民們一哄而散,陳哥也就活了下來。
他身上沒錢,也不知道林淵他們究竟逃到了哪裡,隻能先找地方栖身。
最終他在一處野地停留下來。
靠打獵維生,大約是因為有好身手,身邊不知不覺就聚集了不少人。
有了人以後,他們就像流匪一樣居無定所,靠打劫山匪維生。
總結下來就是,陳哥現在有一批人,在一處野地,他自己這次接了護送客商的活,就帶着手底下最精悍的幾個出來,結果遇到幾夥流匪,隻能先逃進山裡,迷路以後就帶着蔣光來到了這兒。
林淵摸摸下巴:“總感覺冥冥中有天意,是老天爺叫我們團聚的。”
奶娘一個勁點頭:“正是呢!”
林老爹也在一邊說:“既然都來了,以後肯定要留下來,總是一家人呢!”
陳哥卻說道:“我還有不少兄弟在外頭。”
他如今大小也是個頭頭,手底下兄弟們的生計,他總是要管的。
這時候林淵卻沒有接話,他還沒有被重逢的喜悅沖昏頭腦,更何況他對陳哥的感情,來源也不過是原主的記憶而已,三年時間不見,現在的陳哥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也沒底。
而且聽他的口氣,他手底下的人都是悍匪,敢去打劫土匪,戰鬥力一定不弱。
如果他貿然讓陳哥帶着那些人進來,一有不對……就算他赢了,靠他現在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這些人,也一定會付出不少代價,而他現在根本付不起那樣的代價。
陳哥站起身來,三年前他也隻比林淵高出一點而已,現在站在林淵身邊,卻比林淵高出差不多一個頭,再怎麼樣也應該有一米八的個頭。
“不叫你們費心,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他表情冷峻,竟顯出那麼一絲不同反響的氣勢。
那是不知道跟流匪對戰了多少次才培養出來的氣勢。
林老爹咽了口唾沫,也知道眼前的牛蛋不再是以前的牛蛋,很識時務的說:“既然回來了,還是得住幾天,再說了,你跟淵兒幾年不見,總有話說才是。”
奶娘拉住兒子的胳膊,經過這麼多變故,她看起來并不像四十來歲的人,本來她在林家當奶娘,吃穿都比普通人好上一截,變老的速度沒有那麼快,可她現在看起來已經跟五十多歲的人沒什麼區别了。
鶴發雞皮,臉上和脖子上全是皺紋,手背上甚至出現了老年斑。
自從知道兒子失蹤以後,她的精神氣早就沒了,如果不是還要伺候主子,說不定早就沒了。
奶娘是個寡婦,懷了孕之後,丈夫死于地裡的一場械鬥,不過就是兩邊人都覺得對方多占了自家的地,從一開始的吵罵,逐漸升級為争鬥,對方一鋤頭下來,她就沒了丈夫。
公公婆婆受不了失去獨子的打擊,相繼在一個月内離世。
她懷着身孕,無處可去,還是楊氏聽說了她的事,叫她先到林家莊子裡養胎,正巧林家也有個丫頭懷了孕,等孩子出生,若是奶水不足,她還能奶孩子。
奶娘就這麼在林家待了下來,這一待,就待了十多年。
“牛蛋。”奶娘叫着兒子的小名,伸手去撫摸兒子的臉,她流着淚,一遍遍的去摸兒子的五官,去摸兒子的手臂。
陳哥的袖子被奶娘撸上去,露出全是傷痕的手臂,有刀傷,有鈍器留下的傷痕,在手臂上顯得異常猙獰。
奶娘咬着唇:“這是受了多少苦啊……”
陳哥朝奶娘笑了笑:“娘,不過是點小傷,沒有危及性命,算不上受苦。”
奶娘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些傷痕:“還疼不疼?”
陳哥:“早就不疼了。”
這天晚上,林家所有人在一起,吃了一頓家宴,陳哥的那幾個手下則是和莊子裡的人一起去食堂吃。
家宴還算豐盛,林淵專門叫廚房殺了兩隻雞和三隻竹鼠,還做了雞蛋羹,炒了春天才有的幾樣野菜,還拿出來上次去打劫土匪繳獲的黃酒。
林老爹坐北朝南,坐在餐桌的上首,他如今什麼事都不管,靠兒子就能過好日子,日常就是感歎自己生了個好兒子,比自己的朋友們強的多。
如今他的那些老朋友,還不知道在哪裡流浪。
是找到了自己派出去的兒子,還是已經成了流民。
林老爹之前也想過,不過想了沒兩天就抛擲腦後。
反正别人家的事跟他也沒關系,想叫他去找人?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淵兒如今也大了。”林老爹喝了口黃酒,舒暢的歎了口氣,“我倒是享了淵兒的福氣。”
下頭的仆從們奉承道:“老爺這是前世修的福,這世是享福來了,”
林老爹哈哈大笑:“我也這麼覺着!”
宴席上一派其樂融融,林淵卻不時轉頭看向陳哥的方向,三年不見,這人成熟了,也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陳哥正在安慰奶娘:“娘,您若想我,便跟我一同走,必不叫您過苦日子。”
奶娘有些茫然地問:“走?走去哪兒?”
陳哥:“自然去我的寨……我在的地方。”
奶娘連忙搖頭:“我哪兒也不去,牛蛋啊,你也留下來,你忘了,你從小就跟在少爺旁邊,我們娘倆是老爺和夫人救的,人得知恩圖報。”
她在林家過了十幾年,早就把林家當成自己的家裡。
老爺脾氣不大,夫人又是個善心人,少爺能幹,這個莊子還有城牆,她因為年紀大了,很受了一些照顧,沒幹過什麼重活,如今兒子也回來了,她就更是哪裡也不想去。
陳哥跟奶娘講不通,轉頭卻發現林淵正看着自己。
他看着林淵,心裡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對自己的兄弟們有責任,對從小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少爺也有忠心。
可忠義,從來難以兩全。
待到宴會結束,衆人吃飽喝足,林淵才站起來走到陳哥面前,拍了拍陳哥的肩膀:“我們出去聊。”
陳哥也沒有拒絕,跟着林淵一起走到了外面,現在天已經黑了,早春還刮着冷風,林淵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卻發現陳哥穿着單薄的短打一點也不畏懼寒風。
“你不覺得冷?”林淵好奇的問道,都是肉做的,再怎麼不怕冷也不會相差這麼大?
陳哥笑了笑:“習慣了。”
“少爺,這幾年您過得怎麼樣?”陳哥忽然問道,“那時本是想追上你們的,隻是不知道你們往哪邊去了。”
林淵覺得自己此時很需要一根寂寞的香煙,然後再故作深沉的說幾句充滿人生哲理的話,可惜這會兒并沒有條件讓他裝逼,隻能說到:“當時我和二兩逃到塢城,住在城外的破廟去,身無分文,還是找出了我娘藏在我身上的兩百兩才渡過難關。”
“别說我了,你呢?現在當寨主了?”林淵耳朵可尖了,聽見陳哥剛剛說了一個寨字,立馬就聯想到了寨子,既然手裡有一夥兄弟,肯定就有落腳處,靠打劫周邊的土匪維生,這法子其實稱不上好,隻能說是逼到絕境。
陳哥看着夜空:“其實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少爺,但人總是想活下去的,混一天是一天。”
“對了。”陳哥忽然說,“寨子裡有個先生,重新給我起了名字,總不好一直叫牛蛋。”
林淵沒忍住,笑了出來。
想想,每次寨主出門,後頭一堆小弟說:“牛蛋哥!平安回來啊!”就覺得特别喜感。
完全沒有氣勢嘛。
林淵問道:“改成了什麼?”
陳哥說:“陳柏松。”
林淵:“這名字好啊,柏松都是好寓意。”
陳柏松笑了笑。
“你還是想着要離開這裡?”林淵忽然說,“奶娘不會走的。”
陳柏松也正為這個頭疼:“我娘她……”
林淵其實還是希望陳柏松留下的,畢竟是原主從小到大的玩伴,在這裡又有親人,跟原主不是兄弟勝似兄弟,真叫他走了,林淵心裡也不無遺憾。
“你們寨子的糧食還夠嗎?”林淵問。
陳柏松倒沒有為面子說假裝,他點頭道:“不然也不會出來接護送的活,往常是不接的。”
商人們有錢,即便世道在亂也想做生意,而且越是亂的時候,價格都會往上漲很多,尤其是糧食和藥材,這兩樣全部都是暴利。
畢竟三年不見,突然見面,雙方還是有些陌生。
尤其是林淵,雖然他有關于陳哥的記憶,但這記憶是原主的,他可沒有繼承原主的感情。
陳柏松看着林淵:“少爺,您長大了。”
林淵一愣:“說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樣。”
陳柏松也就比林淵大幾個月。
陳柏松沒說話,嘴角卻含着笑,他記憶中的少爺,從來沒長大過,有一顆善心,對誰都溫柔以待,見不得自己面前受苦的人。
如果這世上的人都是這樣,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不會有戰亂,也不會有颠沛流離的人。
少爺變了。
陳柏松伸出胳膊,拍了拍林淵的肩膀。
這世上沒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所有人都在變。
隻是有人快,有人慢而已。
林淵說道:“既然你還有兄弟在外頭,我也不強留你,奶娘我會好好照顧,若有什麼事,隻管來找我,能應的,我都應。”
陳哥對原主的救命之恩,他會償還的——雖說似乎并沒能救下來。
“少爺……”陳柏松看着林淵,眼裡浮現出笑意。
果然不管什麼時候,少爺永遠是少爺。
久别重逢的激動消退之後,林淵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夢裡他似乎看見原主在朝他笑。
翌日清晨,陽光普照,林淵從被窩裡爬出來,二兩端着水盆走進屋内,伺候林淵梳洗,林淵的頭發很長,雖說古語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但其實也是可以剪發的,但一般是小修小剪。
在唐朝的時候,就已經有理發這個詞了。
“二兩,順便幫我把頭發剪一剪。”林淵的發量雖然不算太多,但長得太快了,本來就很長,加上三年沒有修剪,一頭黑發放下來能到大腿。
二兩一邊給林淵束發,一邊說:“少爺的頭發這樣好,剪它做甚,又黑又順,不用剪。”
林淵:“太麻煩了,每天梳洗都耗費時間。”
因為頭發長,古人其實很少洗頭,又沒有吹風機,一般天氣一涼就不洗了,一秋一冬不洗頭是常事,就算是洗,這會兒莊子裡也沒有皂角,連林淵都是草木灰兌水洗頭。
林淵就發現莊子裡不少人因為長時間不洗頭,油脂堵塞毛囊,很多人都成了斑秃。
——脫發的煩惱,果然是任何時代都有啊。
二兩一邊用梳子給林淵梳痛,一邊說:“我瞧陳哥與三年前大不相同了。”
他想到現在的陳哥,不無激動地說:“更男人了!我日後也要長成陳哥那樣!”
二兩這個三心二意的小少年,以前向往的可是刀哥。
即便親身體會了刀哥的腳臭也沒有改變心意。
現在來了個更符合他審美的,就立馬抛棄了刀哥。
林淵笑道:“那你得努把力,多吃點,多幹點活。”
二兩:“我現在也有力氣了。”
帶整理好頭發,換好衣裳,距離起床已經過了快半個時辰。
果然長頭發就是不太方便,林淵又不敢剪太短,畢竟現在短發的要麼是和尚還俗,要麼是受過刑的罪犯。
林淵先去見了蔣光。
蔣光是個行商,居無定所,也沒有家室,然而人脈很廣,如此才敢在這個時節行走。
“蔣某我倒是什麼都賣。”蔣光跟林淵盤腿對坐,桌上放着早餐,笑意盈盈地說,“除了藥材,糧食也賣,若是缺人,人也賣得。”
林淵問道:“刀和馬呢?”
蔣光的笑容瞬間變了,他眼睛微眯,一副憨厚中帶着些許小聰明的樣子:“雖說也有,不過這價格……”
林淵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價格肯定高的吓人。
“錢是不收的。”蔣光說,“如今這時節,隻收銀子和金子。”
他所謂的錢,就是元朝發行的紙币,現在已經成了廢紙,隻在還算穩定的城鎮裡有用,不過數額也越來越大,普通人家拿着幾百兩的紙币,說不定也買不到多少糧食。
林淵也能理解,畢竟現代非洲的一個國家,通貨膨脹到幾億才能買一雙拖鞋。
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多少金銀了,銀子叫楊子安帶走了大半,金子也隻有楊氏的首飾。
不到萬不得已,林淵真的不想動用楊氏的東西。
但好處是,林家以前家大業大,林老爹給楊氏置辦的首飾全是真金白銀做的,沒有鎏金和錫金,每一樣都足稱,價值不輕。
“蔣兄。”林淵忽然說,“金銀雖沒有,我這兒卻另有一樣東西。”
蔣光不明所以的擡頭,沒有金銀,何談生意呢?商人逐利,自古都是如此。
林淵:“你看此物如何?”
蔣光聞聲看去,卻見林淵拿出一物。
那是一塊蔣光此生未見的巨大玉璧,通體潔白,且白得十分通透,還不僅僅是浮于表面,在陽光下,竟然有種這玉透光的感覺,這樣的玉石價值不菲,民間難以得見,蔣光咽了口唾沫,雙眼發光。
林淵發現蔣光并沒看出來,松了口氣。
這玉當然不是真的,是陳半仙那群人弄出來的,也不知道叫他們研究個炸藥的方子,他們是怎麼學會給石頭造假的。
人工造價的玉石質地當然不能和真玉石相比,但是他們做的細緻,在這個沒有專業器械的年代,憑肉眼和手感分析的話,差不多是無敵的,沒人瞧的出來,選用的石材也是找遍漫山才找到,光是這一塊,他們就弄了一個月的時間。
原本林淵擔心玉石在現在也失去了價值,不過看蔣光的眼神,就知道這玩意還是有市場的。
世道再亂,頂層的王公貴族還是會盡情享樂,刀不架在脖子上,就不會知道怕。
“此物……”蔣光,“何等珍貴啊!”
林淵:“此物也是因機緣巧合才落到我手中,想來換蔣兄你一車藥材,綽綽有餘了?”
蔣光看向林淵:“蔣某不同林公子說假話,不止值一車。”
“我還想再換些馬。”林淵說道。
蔣光摸着下巴:“若是前些年,足夠換十匹,不過如今,我隻能應下三匹。”
林淵也不在意這個,能換來就是純賺了,反正這塊“假玉石”一出來,陳半仙那邊有了經驗,造假造的越來越得心應手。
不過玉石還能值錢,也就隻有這段時間了。
當然是能多撈點就多撈點。
“蔣兄真是痛快人。”林淵舉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蔣兄一杯。”
蔣光也舉起茶杯,他已經想到得到那塊玉石後要賣給誰了,下面民不聊生,上面奢靡享樂,那些人比起金銀來,更稀罕玉石,他定能賣個好價錢。
林淵和蔣光内心都在竊喜。
陳半仙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第35章035
“炸爐子這事……”
“這事……”
陳半仙艱難地跟林淵說:“還要些時日。”
爐子不炸他們也沒辦法啊。
林淵拿到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假玉石,心情很好,便說道:“這個也不急,不過火藥的方子也不能懈怠,你們還得加把勁。”
陳半仙:“這是自然,我們還得仰仗東家您呢。”
林淵揮揮手:“奉承的話就不必說了,做好分内事,總有你們的好處。”
做出玉石的獎勵已經給過他們了。
每人都獎勵了一隻竹鼠,做法也由他們自己吩咐廚房。
在缺肉的現在,這個獎勵算是非常吸引人了。
蔣光是在兩天後走的,來的時候帶着一車的藥材,走的時候隻帶走了那一塊巨大的假翡翠,陳柏松他們自然也跟着蔣光走了,畢竟他們接下的這個活,關系着寨子裡隻有大半個月的糧食。
如今陳柏松他們落腳處旁的流匪和土匪窩早就被他們端了。
想要吃飽肚子,隻能想辦法接活。
“偶爾沒事,還是過來看看。”林淵對陳柏松說。
陳柏松點頭,他轉身看着林淵:“少爺,你若有事,喚我一聲,這是我所在之處。”
說着,遞了一張畫在麻布上的輿圖,陳柏松指着一處說:“這便是我所在的位子。”
林淵鄭重的把那張輿圖收起來,看來陳柏松手底下,也有不少有本事的人,這樣的輿圖,普通人可畫不出來。
“少爺,珍重。”陳柏松抱拳道。
林淵朝他笑:“你也是,一路小心。”
奶娘在不遠處看着,她的手捂住嘴,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嚎啕出來。
“孩子長大了,總會走的。”楊氏在旁邊輕聲說。
奶娘抹了把眼淚:“奴婢隻是沒想到,他長得這麼快。”
陳柏松的到來好像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插曲,但确實令林淵心情好了許多。
開春之後,莊子裡的事就越來越多,城牆雖然建好了,但是開荒還在繼續,他們幾乎把周圍能開的荒地全開了。
梁二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手裡拿着鋤頭,臉上挂着笑,沖旁邊的三子說:“也不知道今天吃什麼。”
三子喘了兩口氣:“不知道,但雜糧饅頭肯定是有的。”
梁二說:“也不知道今天評優評的是誰。”
莊子如今每天都會評一個優秀勞動者出來,這個人的夥食會比别人好上許多,能吃上一碗白米飯,還有一盅燴菜,燴菜不僅有菜,還有肉,油水十足,而且并不限定一定要在食堂吃,就算帶走也可以。
所以現在開荒的積極程度很高,每個人都希望被評優的人是自己。
梁二當然也很賣力,但是他看看自己的進度,發現比自己速度快的大有人在,現在已經有些懈怠了。
“反正不是我們。”三子目光中帶着羨慕,“我要是有那麼大的力氣就好了,肯定天天都能吃肉。”
“最近幾天的被評優的都是鐵頭。”梁二看向正在耕地的鐵頭。
鐵頭是個傻大個,不怎麼跟人說話,總是一個人埋頭幹活,他在莊子裡還有一個親人,是他唯一的妹妹,這幾天得到的獎勵,他全部都是帶回宿舍給妹妹吃。
他妹妹天生身體不好,所以他總是一個人幹更多的活,唯恐妹妹被嫌棄。
“鐵頭!你偶爾也放松一下,給我們個機會!”梁二朝鐵頭喊道。
鐵頭停下來,左右看看,想知道是誰在喊自己,看到梁二的以後才悶聲悶氣地說:“不。”
梁二生氣地對三子說:“這人真是固執,都吃了那麼多天的特殊餐了。”
三子安慰道:“你也别生氣了,人家妹子身子不好。”
梁二:“欺負我沒個妹子是不是?”
三子小聲說:“你有了妹子也不見得會這麼拼命。”
當夜,鐵頭果然又和前幾天一樣,端着白米飯和燴菜盅走了,他憨厚老實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幾不可見的笑容。
“哥。”鐵頭的妹子沒有大名,隻有小花這個小名,十分鄉土,在村裡,十有九戶人家的姑娘都叫小花。
鐵頭把燴菜和米飯放到桌子上,然後看起來笨拙的身軀卻十分溫柔體貼的把妹妹抱到桌旁:“快吃。”
小花連吃了好幾天,但現在看到這些燴菜還是很饞,最饞的是那一碗白米飯,她咽了口唾沫,小聲道:“哥吃過了嗎?”
鐵頭:“吃過了,這是哥吃剩了給你帶回來的。”
小花朝鐵頭笑了笑,她絲毫不懷疑鐵頭的話,拿起筷子吃起來。
“哥,吃塊肉。”小花把肉夾到鐵頭的嘴邊,鐵頭這才張嘴吃了一口。
久違的肉味侵占了他的味蕾,鐵頭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小花的頭:“你養好身子,哥天天叫你吃肉。”
小花用力點頭。
她喜歡現在的生活,不用擔心明天會睡在哪裡,也不用擔心餓肚子,她還記得他們剛逃難的時候,明明哥哥隻賣他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主家,就因為帶着她這個病秧子,所以一直沒人願意賣他們兄妹倆。
還是遇到了東家,他們才有了栖身之所。
“真是越想越氣。”梁二回了宿舍還在跟三子抱怨,“他都連續評了那麼多天優了,少幾天不評又怎麼樣啊,要不是我打不過他,我肯定給他一點教訓看看!”
三子翻了個身,不是很想搭理梁二,雖然他們很難評優,但每隔七天也能吃一次肉。
當然,肉食永遠不嫌多的,但在很多人連肚子都吃不飽的時候,他們沒有挨餓,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三子提醒道:“莊子裡不能械鬥,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被關地牢的。”
所謂的地牢,其實是一個地窖改造的,也不虐待,但是地牢沒有光,是名副其實的小黑屋,關進去之後聽不到聲音,也見不到光。
至今為止還沒有人進去過。
但莊子裡也沒人想進去嘗試。
梁二馬上就慫了,小聲說:“我也不是非給他教訓不可,你看着,我明天肯定超過他。”
三子可不相信:“我先睡了。”
室友們也都笑着說:“梁二,那你明天可得拼命了,鐵頭他那不要命的架勢,我們可不敢跟他争。”
梁二信心滿滿的睡過去,準備明天讓鐵蛋知道自己的厲害。
然而——
“鐵頭簡直不是人!”梁二惡狠狠地把鋤頭摔到地裡。
旁邊的人笑他:“你昨天不是說要給他好看嗎?這麼快就放棄了?”
梁二也覺得放棄很丢臉,隻能硬着頭皮幹下去。
晚上要結束的時候,梁二看了眼鐵頭開的地,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要被同伴們笑話了。
公布評優人選的時候梁二心不在焉的想着今晚要不要悄悄在鐵頭的飯裡弄點巴豆。
“今天優秀勞動者是:鐵頭,梁二。”姜桂公布了人選之後解釋道,“鐵頭幹活賣力,已經拿了連續幾天的優秀,我們考慮了以後,那就是現在第二名也能享受跟第一名一樣的待遇。”
下頭的人都是一臉喜色,畢竟打敗鐵頭不太可能,他們都快放棄懈怠了。
但是第二還是可以争奪一下的。
人群散去的時候,梁二還站在原地思考。
三子催促道:“你還傻站着幹什麼?不去食堂?”
梁二走到三子身旁問:“你知道哪裡能搞來巴豆嗎?”
三子:“你要巴豆幹嘛?那玩意吃了可是要拉的,吃再多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死人。”
吃巴豆吃死人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梁二小聲說:“我準備給鐵頭弄點。”
三子瞪大眼睛:“你瘋了?!”
梁二:“這樣我就能拿第一,吃白米飯和燴菜了,到時候分你一半。”
三子一臉複雜:“你現在也能吃啊。”
梁二:“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會是想說讓我去搶鐵頭的?我可打不過他。”
三子歎了口氣:“我是說,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廚房要白米飯和燴菜。”
梁二大驚:“為什麼?!”
三子看梁二一副真不知道的樣子,玩心大起:“東家說了,今晚想吃的都能去打,剛剛姜管事說話你沒聽見?”
梁二狐疑:“我确實沒仔細聽……”
他剛剛光在想怎麼可以打敗鐵頭了。
三子:“我帶你去過去。”
三子帶着梁二去了食堂,現在食堂已經坐滿了人,正在一邊聊天一邊吃着晚飯,因為早春還有冷,室内的四個角都放着炭火盆,加上人多,一走進去就能感到一股熱氣,很暖和。
打飯的女人們坐在台後,正在一邊打菜一邊聊天。
“這是我兄弟,梁二,他要白米飯和燴菜。”三子對打飯的女人說。
女人之前接收到了通知,今天有兩個獲得獎勵的,所以燴菜和米飯是早就做好了,一直溫着,這會兒見到人來拿,就很自然的遞了過去。
“吃完了記得把碗和盅拿回來,不然就在食堂吃。”女人提醒了一句。
而捧着木質餐盤的梁二還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吃的還是普通的雜糧饅頭和炒菜,沒人有白米飯,也沒人有肉。
梁二警惕的看着三子:“東家肯定沒說随便吃的話,你别騙我。”
三子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怎麼那麼傻哈哈哈哈哈,你真該看看你剛才的表情。”
梁二面色不善的看着三子,但是手裡端着的飯菜又不舍得放下。
三子笑夠了才說:“姜管事說了,因為鐵頭一直都是第一,所以以後第二也能拿獎勵,你就是今天的第二,所以也能拿。”
梁二站在原地,呆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端着餐盤找了個空位坐下,看着一整碗的白米飯和燴菜,一邊咽口水一邊去拿筷子。
三子也饞的不行,打了自己的那份雜糧饅頭和菜坐到梁二的對面:“給我吃塊肉行不行?”
梁二的筷子在燴菜裡攪了攪,能看到不少肉。
于是梁二很大方的說:“吃。”
三子也不客氣,上手就夾了自己看到的最大的那塊肉。
林淵此時正在觀察陳半仙他們的研究處——反正林淵是不願意叫這間屋子煉丹房的。
陳半仙有些忐忑的在林淵身旁說:“其實也炸過一次爐子,不過按照炸爐子之前的方子再配,卻怎麼也不炸。”
此時沒有精密的計量工具,每一次搭配都是看手感,不确定因素很多,林淵也能夠理解。
“東西還夠嗎?”林淵問道。
陳半仙:“夠是夠,我們每次用的也不多,不過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還是得派人去采買。
也不知道周邊沒有城鎮能買到。
林淵隻能叫來朱元璋,叫他和刀哥出去一趟,一人帶一隊,又叫陳半仙将需要的東西告知他們。
“我們都走了……”朱元璋還是有些顧慮,“莊子裡的人可就不多了。”
畢竟他們帶走的都是勞動力。
林淵說道:“如今城牆也建好了,留下的人不多,但加起來也不少,莊子裡也有糧食,就算真遇到危險,也足夠支撐下來。所以你們這次出去,如果十天還沒有買到需要的東西,就得往回趕。”
現在通訊和交通都不方便,隻能做預算和約定。
十天的話,就算真的有流匪打過來,他們也撐得住。
隻要不是正式的軍隊。
如果是的話,林淵也就隻能自認倒黴了,畢竟正式軍隊一到,就算朱元璋和刀哥他們倆也在莊子裡,也管不了什麼用。
林淵都這麼說了,朱元璋和刀哥也隻能帶着人離開。
他們得僞裝成普通百姓,每次還不能采買太多,得分批分量的去買,免得被人盯上。
至正十年了。
林淵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悠悠的歎了口氣。
留給他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如果今年年底,莊子裡的人數不能過千,他就實在沒法子了,說不定也隻能帶着人去投靠紅巾軍。
招兵買馬,迫在眉睫。
林淵深吸一口氣,但是不知底細的,他又不敢輕易放進來。
就連陳柏松,他跟原主的關系那樣親密,林淵對他也不是全然信任。
啊……真是快瘋了。
林淵轉頭看着正在收拾屋子的二兩,一直看着發呆。
二兩覺得自己身後有一道視線,看得他全身發麻,轉頭一看,發現是自家少爺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很不自在地問:“少爺?您看着我幹什麼?怎、怎麼了?”
林淵歎了口氣。
二兩更緊張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少爺,您别不說話,怪吓人的。”
林淵:“你說,我要是想的少點,會不會輕松一些?”
二兩知道自家少爺這是犯病了,拿起抹布繼續擦灰,一邊擦一邊說:“少爺,您如今家大業大的,少想一點您是輕松,要是出了事,您就不輕松了。”
林淵繼續歎氣:“你說的很有道理。”
二兩:“少爺,您想這個,還不如想想明天吃什麼。”
林淵揮手:“反正最近每天都是那幾樣,想都不用想。”
二兩:“少爺,那您不如想想您的人生大事?”
林淵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大事?人生大事?”
二兩歎息:“您都這個年紀了,要是換在之前,我都該看到您的兒子了。”
林淵:“……”
二兩絮絮叨叨地說:“老爺近日也在念叨這個呢,說是可惜這裡太偏僻,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姑娘,不如先給您安排兩個通房。”
林淵的臉瞬間紅了,他偏過頭說:“這個……”
二兩擠眉弄眼地說道:“少爺,男人嘛。”
林淵伸手把二兩湊過來的腦袋推開:“說話就說話,别離得這麼近。”
“還是算了。”林淵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拒絕了這個提議。
雖說是通房,但在林淵這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看來,其實就和妻子沒什麼兩樣,為自己操持家務,生兒育女。
盡管在法律上來說不是妻子,可是林淵是過不了這個坎的。
再說了,等他真的跟人成親,找到妻子了怎麼辦?
叫幾個女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嗎?
他覺得自己大概沒有裡龍傲天的本事,到時候肯定是四面受敵,如果再來個婆媳大戰,自己就可以提早說谷拜了。
二兩不敢置信:“少爺,這您都說算了?您如今也有十七了啊?”
林淵惱羞成怒:“二兩,你想要你自己跟我爹說去,反正我不行,你再問我,我就罰你去刷恭桶。”
二兩閉上嘴,伸出手,做了一個把嘴捏緊的動作。
“說起恭桶……”林淵的思路被帶偏了,“我覺得莊子也确實需要廁所了,還能積肥。”
現在莊子裡的人雖然也會自己存肥,但是其實大部分還是去野地裡那啥了,沒存下多少來。
二兩聽林淵提起肥,整個人的表情都一言難盡。
他都不知道是誰告訴少爺肥的事的。
聽見少爺一本正經的提起積肥,他的三觀都收到了沖擊。
在二兩眼裡,自家少爺就不該知道這些事。
林淵:“你那什麼表情?”
二兩吸吸鼻子:“少爺,是二兩沒照顧好您!”
林淵:“……”
聽二兩解釋完之後,林淵深深的為二兩的腦回路折服。
不過修廁所的事是不能放下的。
林淵馬上召集人手開始挖廁所。
修建的廁所也簡單,就是現代六七十年代的農家廁所,挖一個深坑,再在上面蓋兩塊厚木闆,如果害怕掉下去的話,用磚弄也行,需要用肥料的時候就從另一邊挖。
林淵剛下了指令,莊子裡的人就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
畢竟幹得好有肉吃嘛。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挖廁所是多此一舉。
不過也不叫廁所,現在都叫恭所。
“東家不愧是東家,拉個屎都能拉出花樣。”
“就是,我以往覺得地主老爺有個恭桶就算不錯了,沒想到竟還要修個專門的屋子用來出恭,還得挖這麼深的坑。”
“外頭還說得放水桶,出完恭要洗手呢。”
“東家還叫人去找草紙的方子,做草紙擦屁股。”
“哎,果然是東家,屁股都比尋常人金貴,像我們,拿樹葉一擦,不也挺好嗎?”
“聽說老爺們都是用綢緞擦的。”
“……那些老爺們擦個屁股,都比我們擦一輩子屁股都值錢了。”
衆人達成了一緻,覺得老爺們的屁股都是值錢的屁股。
修廁所的速度很快,兩三天就弄了兩個廁所出來,一個男廁一個女廁,林淵還在外頭畫了标志,因為大家都不識字,為了他們不走錯廁所,林淵在男廁畫了一把鋤頭,在女廁畫了一枝花。
這樣就能分清楚了。
主要是畫裙子和褲子的話——這年歲,男人也穿裙子啊。
雖然嚴格意義來講那不能叫裙子。
林淵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很值錢,他隻知道有了廁所以後就方便多了,至少不用擔心走在莊子裡,要是踩進一個坑,坑裡埋的就是“黃金”。
現在很多人要是得被管着才去廁所,晚上很多人都懶得走幾步。
後來林淵沒辦法,隻能出了一個互相檢舉的方法。
檢舉對方沒在恭所出恭,查實之後,檢舉人可以獲得一塊熏肉的獎勵,被檢舉人第二天要少吃一頓飯。
懲罰措施和獎勵措施一出來。
每天都有人檢舉。
剛開始還忙亂了幾天,後來有人吃了苦頭,也有人吃了甜頭以後,就老老實實去恭所了。
既然開始整治了,林淵決定還是一口氣把能整治的都整治了。
比如不能喝生水,每天的水可以去食堂打。
不能随手扔東西,要扔的每天集在一起,去稍遠的地方埋掉。
好在有恭所的經驗,接下來的事推行的都挺快,莊子裡的人也沒有什麼意見和不良反應。
林淵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在心裡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沒什麼别的想法了以後,林淵又開始每天思考該怎麼招兵買馬的日子。
要不然……就再去打劫幾個土匪寨子?
反正也搶出一點經驗了,搶回來的人怎麼調教也摸索出方法了。
或者去找走頭無路的窮苦人?
還是等朱元璋和刀哥回來以後再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