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原本陸老夫人是非常糾結的,在她看來,梁錦柔和肚子裡的孩子同樣都很重要,但在陸宴峋的勸說之下,老夫人也就此做出了新的決定,不打算再糾結于沒出世的孩子。
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再來到這個世界,這是注定的命運。
或許就如同梁錦柔一開始認為的那樣,她與這個孩子之間的确缺少一些緣分。
哪怕幾經波折,經過了無數的心理掙紮,也必須得面臨一個或許此刻不想看到的畫面。
陸老夫人心中無奈,她已經為這個即将出世的孩子做足了準備,不僅四處尋覓高人大師替他取一個能夠保佑他一生平安健康的名字,更是做好了,等他來到這個世界,就将最好一切給他的準備。
可惜,還未到此時,就必須得放棄他。
陸老夫人心中不免遺憾,但再怎麼樣,一個沒有來到這世界上的孩子,都比不過一個活生生的人更重要。
何況,梁錦柔還是陸宴峋如今最在乎,最重視的女人。
陸老夫人在經曆這麼多事情以後,也終于明白自己這個孫兒這輩子是徹底栽了。
哪怕過去,陸宴峋并不懂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但經曆過這麼多,陸老夫人隻是一個旁觀者,也能夠看見他有多愛她。
這樣的感情,也許沒有出現在最合适的時機,也無法否認。
他必須接受這個不争的事實。
除梁錦柔以外,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再帶給陸宴峋同樣的心動。
……
梁錦柔實在是受夠了陸宴峋最近的神神秘密,又一天在他晚歸之後,睜開眼,和他對上目光。
她坐起身,語氣尤為直白:“你到底在做什麼,不如直接和我說明。”
她能夠感覺得到他最近看着她的眼神越發古怪,那種複雜又充滿着失落遺憾,還有隐隐痛苦的深情,總讓她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這件事情,陸宴峋終究是無法瞞着她,早晚要告訴她的。
他不容他拒絕抓住她的手,男人的氣溫透過皮膚鑽進她身體裡去。
陸宴峋專注凝視着梁錦柔:“有件事情,我現在的确需要告訴你,我希望你知道以後,可以冷靜,無論未來發生什麼,我都會陪着你一起面對,好嗎?”
梁錦柔忍不住笑了,語氣諷刺:“你這樣說,就好像我得了什麼絕症,我才不需要你陪着我什麼一起面對……有什麼你直接說就好了,不要拐彎抹角,我沒這個耐心。”
梁錦柔卻沒想到自己一句無意間的話說完之後,陸宴峋看着她的神色,愈發深沉。
她漸漸收起了所有表情,t滿目疑惑:“你不會真的是要和我說……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小柔。”陸宴峋的聲音變得嘶啞,“不是什麼治不了的病,隻要你配合,我會請來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為你進行會診,我保證,會讓你永遠陪在我身旁,不會讓你有事。”
梁錦柔心裡有什麼東西重重敲擊了一下,心跳也跟着加快,那是一種茫然,卻充滿着下意識恐懼的情緒。
人天生有着對生命的渴望,所以她花了點時間才徹底消化了陸宴峋說的這番話,确認自己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你是說我……”
“你還記得最近這些日子,你經常暈倒嗎?包括你想離開我,出國的那天在機場,我以為你暈倒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且那天查出你懷孕,所以醫生也沒有仔細的去查你的腦部。”
“直到上次你去檢查,結果出來……才發現,那個腫瘤長在了一個很隐蔽的位置,所以沒能夠第一時間發現。”
在梁錦柔逐漸蒼白的臉色裡,他更用力的抓緊她,強調:“目前為止腫瘤還是良性的,這個手術我們盡快安排時間,你放心,會有全世界最頂級的專家為你這個手術而費心,他們會讨論出最合适的方案,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
“那次沒有發現,是因為它的位置不太好是嗎?”
最初時的慌張退去以後,梁錦柔漸漸恢複了平靜,也意識到了他話裡藏着的另一些含義。
男人啞着嗓子:“雖然位置是有一些兇險,不過我咨詢的幾位專家都有很豐富的手術經驗,他們能夠接這個手術。”
“你…知道這件事情多久?”
梁錦柔再次問他,盯着他的眼睛:“别騙我。”
“也就是最近。”
“所以你最近這些日子所有的古古怪怪,都是因為你知道了這個消息,在暗地裡聯系那些醫院專家,讨論我的病情?”
“是。”陸宴峋點頭,沒有否認。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小柔,我需要确認這件事情,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解決,否則……”
“那麼之前讓你擔心的還有什麼?除了因為這個腫瘤的位置兇險,更因為……”
梁錦柔的掌心裡在冒汗:“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對吧?”
做手術,也就意味着需要用上很多的藥物治療,因此,肚子裡的小孩無法平安來到這個世界。
梁錦柔終于意識到在這一刻。她内心産生了不舍,盡管開始,她并不想要他,甚至對他充滿了抗拒,可是漸漸的,作出決定以後,她對他的到來也是滿心歡喜和期待的。
忽然之間意識到,要和這個孩子說再見了,内心的失望快要淹沒她。
陸宴峋艱澀開口,冷峻面容裡布滿了陰霾:“可能我們和他的緣分還沒有到,現在,還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好時機,所以他需要再等一等。”
“等一等,等到什麼時候,你知道他現在幾個月了嗎?他已經漸漸開始……我都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了。”
梁錦柔音量不由的放大,幾乎是吼出來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夠怪陸宴峋,可還是控制不了。
隻要想到,已經期待了這麼久的孩子,最後又要被親手……她難以再想下去,
陸宴峋将她拉進懷裡:“你呢,不想想你自己?我明白你内心有多麼失望,我們都舍不得他,不隻是你,我也很期待他能夠來到這個世界上,他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怎麼可能不期待?”
“可是你,更重要。”
男人一字一句,格外有重量”“在我心裡現在沒有什麼事情比你更重要,你的健康安全,才是我排在第一位的事兒,所以這個時候我必須得做出這樣的選擇。”
看着梁錦柔漸漸紅透的眼眶,陸宴峋内心也格外鈍痛,最近這些天他備受煎熬,既是為了她的病情而擔憂,也是為了那個沒能來到世界上的孩子。
他想過自己應該怎樣當好一個父親,怎樣教育好他,讓他熱愛這個世界,讓他擁抱屬于他的一切。
然而,陸宴峋必須要在最渴望他的時候,說再見。
陸宴峋内心有着無比的傷痛卻不能表現出來,他隻知道,哪怕失去全世界,都不能夠再失去梁錦柔。
過去這三年,梁錦柔逐步走進他的内心,并且有了獨屬于她的地位。
陸宴峋承認,自己徹底愛上了她,甚至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加在乎和她的這段感情,因此,要将她留在身旁。
失去過父母,失去過這個世界上曾經最重要的人,如今除了奶奶以外,就是梁錦柔。
“陸宴峋……你讓我想想。”
“小柔,這件事情沒什麼好想的,這個手術你必須做,明天我就帶你進醫院,我們開始進行前期的準備。”
這個前期的準備自然就是,不要這個孩子了,養好她的身體就開始準備手術。
即便這個腫瘤目前是良性的,可誰也說不清是否會在哪一天成為惡性,因此得盡快。
“你今天才告訴我這個事情,明天就要讓我住進醫院……陸宴峋,你有夠殘忍的!”
梁錦柔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抽出手,捶打他的兇口,眼尾有微紅淚光:“你太可惡了,你一次又一次傷害我!”
盡管不是他讓她生病,可除了運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洩,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小柔……沒有關系,隻要你覺得過瘾。”
陸宴峋抓着她的手朝自己身上招呼,但很快,她就沒有勁兒了,疲憊垂下手指:“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陸再次擁她進懷裡,他低聲說:“我明白你的痛苦,這次我會陪着你去經受這一切,我保證,未來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會在你的身旁……我也保證等你痊愈以後,過兩年,我們還會有個健康的寶寶。”
“但就不是他了……”
梁錦柔呢喃着,心裡不停道歉,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媽媽,沒能夠讓你看到這個世界的樣子……
這個晚上對梁錦柔和陸宴峋來說都格外煎熬。
她睡得并不安穩,夢裡總是聽到一個孩子在叫她媽媽,多麼可憐,多麼凄慘。
梁錦柔甚至還聽到他在問,她為什麼不要他,為什麼那麼狠心?
然後她就醒過來,那瞬間發現自己的臉上全是淚水。
她将其抹掉,沉默着不發一語。
到醫院,梁錦柔要求見見做手術的醫生,想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可能留下這個孩子。
陸宴峋知道她想問什麼,所以沒有阻止,見過相關專家之後得到的結論,和他說的沒有任何區别。
想留下這個孩子,希望幾乎為零。
孕期激素也可能會加快腫瘤進程,所以選擇不要這個孩子可能才是對她來說最好的解決方式。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梁錦柔心如死灰,終于必須要面對這個殘忍的結果。
陸宴峋再次抱住她,男人灼熱嘴唇貼在她耳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梁錦柔閉上眼,已經無力再說什麼。
就算再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也無法在此時作出犧牲自己的決定,因為那樣不僅是可能保不住自己,甚至連這個孩子都會……
可是要失去他,梁錦柔同樣難受。
因此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很快,梁錦柔要去接受另一個檢查,這次又得到了更加糟糕的答案。
梁錦柔的身體原因,如果這個孩子不要了,未來他們兩個人想要再有個孩子的幾率會很渺茫。
不是不能生,但是困難的程度會成倍增加。
梁錦柔看着陸宴峋:“你舍得嗎?這可是你們陸家的繼承人……陸老夫人很重視這個事兒,要不,你跟我離婚吧。”
她選擇用這個方式折磨自己:“離婚之後你可以找一個身體健康的女人,傳宗接代,而我,治好以後我們就……”
陸宴峋捉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我告訴過你,無論如何你都必須留在我的身旁,我身邊也不會再有别的女人,我更不可能讓其他女人為我生孩子,這輩子隻有你,你明白嗎?”
梁錦柔自嘲笑了:“我是明白了,可是你奶奶能接受嗎?陸老夫人可不見得能夠接受這個結果,我想這些消息也瞞不了多久,她很快就會知道。”
“這些事情我自己來解決,你安心住院,就算以後不能生孩子了又怎麼樣?領養一個孩子照樣可以接班。”
“你這麼絕對……陸老夫人不會同意的。”
梁錦柔也不想說下去了,反正陸老夫人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她一定會阻止。
住進了醫院,陸老夫人來看望她時,果然知道了這個消息。
她沒有在梁錦柔面前說什麼,隻是耐心叮囑關心她,要她好好休息,然後就帶陸宴峋出了病房。
“說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奶奶,現在不是時候讨論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治好小柔,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以後再t說?如果小柔……她本來就沒有那麼容易懷孕,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不要了,以後沒了生育能力怎麼辦?”
陸老夫人問:“我們陸家以後……又從哪裡去找?”
她痛心疾首道:“我們陸家這一脈就隻剩下你了,你說我着不着急,總之你得給我想個好的辦法,否則我就算有一天到地下去了,也沒辦法向你爺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