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冷哼了聲，“有啥好紮心窩的？你家小黑啥德性别人不清楚，你個做娘的沒點逼數？”

　　“就小黑那德性，好吃懶做，走哪都不會餓到肚子，你讓他餓到肚子了他立馬二話不說跑回家來啃你的老！”

　　“這會子既然沒回來，那就說明他找到了一個好去處，在那個地兒他吃喝不愁，正美着呢，都不惦記回這個家啦，就你這個傻狍子娘還在這抹淚擔心，你說你傻不傻？”

　　“好地兒？娘，小黑在這世上就這一個家，就我和他爺心疼他了，他除了這個家，還有啥樣的好地兒可去啊？”

　　楊華梅瞳孔都睜大了好幾倍，聲音因為激動，也因為憤怒而顫抖。

　　得，楊華梅這句話直接把在場三位舅媽給全盤否定了。

　　三個舅媽面面相觑，誰也沒有開口辯駁啥。

　　親姑媽假舅媽，半真半假是姨媽。

　　她們幾個确實打心眼裡不太喜歡小黑，是看在他是自家男人的親外甥的份上才不得不笑臉相迎，真實的情分毛都沒有。

　　同樣道理，大外甥對她們這些舅媽自然也沒啥感情，大家彼此彼此，隻不過她們是長輩，所以不能表現出來，還得維護親戚間該有的面子，尤其是這種時候，該表達的關心一點都不能少。

　　如果楊華梅這邊需要她們幫助，她們也會盡力去幫，就這樣。

　　而楊若晴聽到楊華梅先前那話，也沒什麼心情上的波動。

　　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一代親二代表，三代拉倒了。

　　大家能好好做親戚就不錯了，更何況，都說親姑媽親姑媽，也不見得。

　　就拿她自己來說，她确實是很稀罕大安家的倆孩子。

　　但楊華梅對娘家這些侄子侄女就沒那麼好了。

　　她當年在娘家的時候隻對楊永仙好，對其他的侄子侄女非打即罵，隻不過大家都長大了，那些陳年舊事别人都懶得跟她那計較罷了。

　　“咋沒好地兒？指不定被哪家的女人給勾走了也說不準！”譚氏又開了口。

　　這回，楊華梅是真的聽不下去了。

　　“娘，你這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是小黑的嘎婆，你就不能嘴裡積點德？”

　　“我咋不積德了？我是照直了說行不，你家小黑那德性，眼皮子淺，給點吃的就跟人跑，加上又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你當他真不會被人勾走啊？”譚氏瞪起了一隻眼，梗着脖子跟楊華梅這辯駁。

　　“他最近一回下山來家裡，又是為了吃喝的事跟你吵架，你沒聽到他嘟嘟囔囔的都說啥了嗎？”

　　楊華梅本還想辯駁幾句，聽這話頓住了，“他說啥？”

　　而劉氏她們也都齊刷刷豎起了耳朵：“小黑說啥驚天動地的話了嗎？”劉氏問。

　　楊若晴也側目望來。

　　結果，原本話都到了嘴皮子邊的老太太見到這麼多人都在觀望她，突然就挑了挑眉，找了個凳子坐下來，架起了二郎腿……拿喬了。

　　“奶，我姑都急得頭頂冒青煙啦，您老曉得啥就别藏着掖着了，好歹提供點線索呀！”

　　楊華梅更是急得跺腳。

　　譚氏撇撇嘴，看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這才咳了一嗓子，拉長着語調說：“他上回就說了，說你指手畫腳啰裡啰嗦，說這個家不像家，說他早晚找到自個的家就再也不回來，不看長坪村這一片天！”

　　楊華梅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人不哭也不鬧，更不跟譚氏那争辯。

　　就算大孫子在鮑素雲的懷裡有些煩躁的扭動着身子，楊華梅也看不到了，她扶着桌子邊緣，緩緩走回自己的凳子這裡，僵硬的坐了下去。

　　她端起桌上的茶碗，也不管茶碗裡有沒有茶水，是冷的還是熱的，反正端起來就往嘴裡喝。

　　孫氏她們看到楊華梅這樣，比看到楊華梅哭鬧更加擔心。

　　“梅兒，你别全信咱娘的，小黑終究是個沒有完全長大的孩子，他的氣話當不得真。”孫氏說。

　　鮑素雲忙着哄大孫子，騰不出功夫來勸這邊。

　　劉氏好像捕捉到了更大更勁爆的消息，站在那兒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珠兒卻一個勁兒的亂轉。

　　趁着楊若晴過去幫鮑素雲安撫大孫子的當口，劉氏蹭到楊華梅跟前，“梅兒啊，你也别搞這副樣子啦，咱做爹媽的生兒養女忙活到最後，圖點啥呀？不就是圖他們成個家嘛！”

　　“要我說啊，你家小黑倘若真像咱娘說的那樣，跟着别的女人跑了，這也是好事兒啊。”

　　“這種事，永遠都是女人吃虧，男人沾光，到時候家也成了，給你找了個兒媳婦，生了大孫子大孫女，彩禮啥的一個子兒都不要你操心，你說這麼好的事兒上哪找去呀？”

　　“呸！”

　　劉氏話剛說完，就被楊華梅啐了一口。不偏不斜，剛好啐在劉氏的臉上。

　　“放你娘的臭狗屁，你是十年不刷牙還是剛吃了狗屎，說出這樣臭的話！你要羨慕，那你打發你家康小子去給人做上門女婿去啊，老給你省錢了，你去啊！”

　　楊華梅從凳子上一蹦三尺高，指着劉氏的鼻子罵得措手不及，腳下更是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直到後背快要抵上身後的牆壁，劉氏方才回過神，她迅速調整好狀态，并跳到一邊。

　　相比較楊華梅的憤怒羞惱，劉氏卻是笑嘻嘻的。

　　她邊抹着臉上的口水，邊說：“要是我家康小子真有那好運，我高興得甩蹄子！”

　　楊華梅一口黑皿吐出來，差點沒氣死過去。

　　“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你有那想法不足為怪，誰讓你家康小子情況特殊呢！我家小黑咋說也是個健全人，我但凡有一口氣砸鍋賣鐵也要給他娶媳婦兒，給人做上門女婿？哼，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楊華梅拍着自己的臉，對劉氏大肆奚落。

　　嬉皮笑臉的劉氏這回也笑不出來了。

　　“你先前說啥來着？你把那話再說一遍，對，關于我家康小子的那段，你給說再說一遍！”

　　劉氏撸起了袖子，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劉氏，語氣出奇的平靜，但眼神卻是冷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