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大白好好想想，你們嘎婆家早些年，五個舅舅都沒有分家，是近些年才分的！”

　　“大家在一口大鍋裡吃飯，賺的錢都統一歸你們嘎婆管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屋子住，這不挺好的嘛？為啥非要分家？你們看看，你們嘎婆家這分了家，家家戶戶都好，就留下你嘎婆一個人住在老宅的東屋，多冷清，平日裡除了我這個閨女過去轉轉，其他時候一個鬼影都沒有！”

　　“你們娘我命裡就你們兄弟倆，我沒有生閨女，到時候分了家你們各忙各的，我死在屋裡都沒個人知曉！”

　　楊華梅一口氣說那麼多，越說越拱火。

　　而大白和小黑則偷偷對視了一眼，兄弟倆交換了個眼神。

　　說來也是奇怪，之前那麼多年，兩兄弟彼此都不對付，然而這會子一個眼神的交彙，兩人頓時都看懂了對方心中想要表達的意思，孿生兄弟的心靈感應在這一瞬間炸裂了。

　　然後，在大白鼓勵的而衍生示意下，小黑硬着頭皮來到床邊，噗通一聲給楊華梅跪了下來。

　　“娘，兒子真的不想跟你，跟哥哥分家呀，我們是一家人，要一直住在一起，一口大鍋裡吃飯！”

　　楊華梅聽到小黑這番話，愣了下，随即心裡的寬慰溢出了眼眶，她探身過來，輕輕摟住小黑碩大的腦袋，将他攬到自己懷裡抱着，欣喜的眼淚簌簌掉落在小黑耳朵頭頂。

　　“我的好黑兒，這話說到娘的心坎裡去了。”楊華梅又擡起頭望向大白，卻見大白正擡手擦拭眼角。

　　見楊華梅看過來，大白放下袖子，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娘，弟弟的話，也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我也不想分家。”

　　“像現在這樣，就算我和紅梅帶着壯壯住在大房，可隻要沒有對外正式宣告分家，我就覺得心裡踏實。”

　　大白的話，讓楊華梅欣慰得差點哭出聲來。

　　她用力點頭，對大白和小黑說：“你們倆都是娘耳朵好兒子，娘以前還羨慕人家有閨女，如今，娘不羨慕了。”

　　“閨女是貼心小棉襖，可小棉襖也有漏風的時候，娘有你們這兩間貼身的大皮襖子，娘暖乎！”

　　大白也欣慰的笑了，随即又朝被楊華梅裹在懷裡耳朵小黑暗暗使眼色。

　　小黑會意，将頭從楊華梅懷裡仰起頭，累汪汪汪，且可憐巴巴的說：“娘，兒子以前不懂事，讓你和哥哥操心了，也辜負了巧紅姐。”

　　“巧紅姐滑胎的那個孩子，其實也是兒子的……”

　　楊華梅倒吸一口涼氣。

　　盡管這事兒前幾日跟徐家那邊交涉的時候，那邊沒有明說，但她卻已隐隐猜到。

　　此刻親耳聽到小黑承認，楊華梅心裡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齊湧上心頭。

　　“你這個造孽的喲！”

　　她忍不住捏了個拳頭，重重砸在小黑的肩膀上。

　　“我的小孫子呀，就這麼沒了，你個混賬東西喲，造孽呀！”

　　楊華梅的眼淚流淌得更兇了，一想到那個還沒見面就滑掉了的孫子，她就心疼得心肝肺一陣抽搐。

　　小黑跪在楊華梅跟前，任憑楊華梅的‘鐵拳’砸在自己的肩頭，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顯然，這趟從長坪村逃出去，在縣城謀生，被徐巧紅婆家人，還有徐巧紅的娘家哥哥們暴揍的那幾頓，讓他好像懂事了一些。

　　稍微收起了一些從前外洩的愚笨，竟然學着往‘懂事成熟’的路上去發展。

　　“娘，兒子自己也不曉得啊，是巧紅姐告訴我，我才曉得我差一點就要當爹了。”小黑又說。

　　大白在他身後道：“你不是差一點，是根本不可能，就算那孩子沒流掉，也是随着徐巧紅去了她婆家，認别的男人做爹，根本不曉得他自己是咱老王家耳朵皿脈！”

　　楊華梅非常認可大白的話，連連點頭，“沒錯，就算沒滑掉，咱也撈不到，可不管咋樣，我甯可他好好活着啊！”

　　小黑深吸了口氣，再次仰起頭，“娘，您老還想不想那個小孫子回來？”

　　楊華梅想都不想直接點頭：“娘做夢都想啊，做夢都想幫你們兩個抱孫子，越多越好！”

　　小黑笑了，“好，那現在機會來了，隻要你成全我和巧紅姐，我保證，明年這時候，你就又有小孫子抱了！”

　　“啊？”楊華梅愣了愣。

　　這時，大白也在一旁幫腔：“嗯，算算日子，是差不多，到那時咱壯壯能自己跑自己走，也能自己吃飯喝水，娘你完全可以騰出手來幫小黑他們帶小孫子。”

　　楊華梅眨巴了幾下眼，眼中生出的向往和期待那不是裝出來的。

　　但同時她有諸多顧慮，“不是娘不成全，實在是徐家開出的條件太苛刻，要我們先分家！”

　　小黑說：“娘，咱就先照着他們要求的去做，分分合合，不都是咱自個說了算嘛，等到巧紅姐進了門，成了咱一家人，到時候咱再合一塊兒不就行了？”

　　楊華梅楞住了，“這也行？分了還能合？我就沒見過咱村有人家那麼做呢？”

　　分了，就是分了。

　　大白這時也笑着說：“娘，我倒覺得弟弟這趟出去，腦袋瓜好像開竅了。”

　　“這個主意妙啊，我覺得咱可以試一試，隻要先把巧紅，還有她的嫁妝騙進來，到時候關起門來不還是咱娘仨說了算？”

　　楊華梅看着面前倆個一拍即合的兒子，她臉上露出幾分為難。

　　“大白，小黑，雖說我不太喜歡那徐巧紅的品行，可咱這樣去騙人家，是不是不太地道啊？”她猶豫着說。

　　大白搖頭，“這不叫騙，這叫權宜之計。那巧紅尋死覓活也想嫁給咱小黑，咱要是不順着她爹媽的意思，到時候好事多磨，娘你的小孫子就更加遙遙無期了。”

　　提到小孫子……

　　楊華梅狠狠一咬牙，“成，那就照你們說的辦，咱應下徐家，分家，這就分家！”

　　大白和小黑暗暗對視了一眼，孿生哥倆都眼中帶笑。

　　接着，大白又上前一臉為難的說：“娘，徐家還有另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