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忍不住問楊華梅：“栓子呢？”

　　楊華梅扭頭朝堂屋門口斜了一眼，“那個死病秧子，走路慢，還走不好，踢到個石頭摔個大馬趴，還在外面呢！”

　　老楊頭怔了下，“啥啊？栓子到底在哪？”

　　楊華梅不耐煩的跺了下腳：“不是說了嘛，他摔了一跤，在地上爬呢！”

　　“啊？”

　　老楊頭回過味兒來，神色變了：“你沒扶他起來？”

　　楊華梅已經在吃譚氏遞過來的糕點了，腮幫子撐了起來。

　　她含糊不清的道：“我幹嘛要扶他？我沒推他就不錯了！”

　　老楊頭氣得一個倒仰。

　　擡起顫抖的手指着楊華梅：“你這閨女，咋、咋能這樣呢？”

　　老漢跺了下腳，抽身而起，趕緊朝堂屋門口奔去。

　　楊華忠他們也都跟在老楊頭身後朝門口去。

　　楊華梅這時才發現駱風棠竟然也來了。

　　“呀，棠伢子？”

　　楊華梅驚喜的叫出聲來。

　　駱風棠聽到了，卻沒打算給與回應。

　　他跟在楊若晴的身後站起了身。

　　楊華梅見他要走，急了。

　　“棠伢子，我跟你打招呼呢，你咋不搭理呀？”

　　她問。

　　一雙眼睛，在駱風棠身上打量着，冒着綠光。

　　駱風棠皺了下眉。

　　“小姑，我要趕着去門口攙扶姑父，沒功夫搭理你。”

　　撂下這話，駱風棠跟在楊若晴身後快步出了堂屋。

　　堂屋外面。

　　楊若晴和駱風棠趕到的時候，老楊頭正蹲在那邊巷子口的地上。

　　“栓子？栓子啊？”

　　老漢用手推着一個趴在地上的人。

　　“老三啊，你們快過來呀，栓子咋沒動靜呢？”

　　老漢的聲音都在顫抖。

　　楊華忠幾個快步趕到，漢子把王栓子整個抱了起來。

　　“晴兒晴兒，你快來！”

　　老楊頭又想到了楊若晴，焦急的朝她招手。

　　楊若晴快步過來，先是把手往王栓子鼻子底下探了下。

　　還好還好，有氣息。

　　她又趕緊給王栓子把了下脈……

　　“沒事沒事，怕是摔了一下，腦袋磕在這牆壁上震暈了。”

　　她道。

　　“趕緊抱到屋裡去，喂幾口熱茶應該就能醒。”

　　衆人趕緊将王栓子抱進了堂屋。

　　楊華梅龐大的身軀已整個擠進了暖桶，譚氏坐在一邊的凳子上。

　　老太太怕閨女冷，正拿着一件舊衣裳往楊華梅身上蓋。

　　“呀，這面子夠大呀，還抱着進來的？”

　　楊華梅一邊吃點心，看到這一幕，覺得很好笑。

　　咧着嘴調侃。

　　被老楊頭一記厲目瞪了過來。

　　“給我下來，讓栓子上去暖和一下！”老漢道。

　　楊華梅撅起了嘴巴：“做啥呀？人家才剛進來……”

　　譚氏眼睛瞧不見，伸出手來慌裡慌張護着楊華梅。

　　一邊朝老楊頭問：“咋回事啊？閨女回來拜年坐下暖桶，你趕她下來做啥？”

　　老楊頭沒好氣道：“栓子摔暈過去了，手都凍僵了，讓他進暖桶回個氣兒！”

　　“啥？”

　　譚氏一聽這戶啊，也傻眼了。

　　這邊，楊若晴對楊永進使了個眼色。

　　楊永進會意，撸起了袖子過來。

　　兄妹兩個在楊華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合力把她從暖桶裡給拔了出來丢到一旁。

　　然後楊華忠和駱風棠趕緊将王栓子放進了暖桶。

　　楊華安拿來了茶。

　　楊若晴又接過茶，“棠伢子，幫忙托住我姑父。”

　　“嗯！”

　　駱風棠應了一聲，穩住王栓子。

　　楊若晴上前一步，捏住王栓子的下巴，把茶小心翼翼倒一點點進去……

　　大家夥兒全圍攏在暖通邊。

　　被冷落在一旁的楊華梅氣得嘴巴撅了起來，拽着譚氏的手臂撒嬌。

　　“娘，死胖丫和進小子都欺負我，你要為我做主哇……”

　　譚氏的心思卻在暖桶邊亂哄哄一群人那，也顧不上安撫楊華梅了。

　　楊華梅更是惱火。

　　很快，人群堆裡傳來老楊頭驚喜的聲音。

　　“醒了醒了……”

　　然後，楊若晴拿着茶碗退到了一旁。

　　老楊頭過來，扶住王栓子的肩膀，老漢一臉關切的問：“好女婿，你感覺咋樣啊？身上哪裡不痛快？”

　　王栓子剛睜開眼，眼底還有一些迷茫。

　　看到面前這一張張放大的臉，懵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

　　“嶽父，大舅哥，三舅哥，四舅哥……”

　　他慌忙跟衆人打着招呼，就要從暖桶上下來給諸位拜年。

　　老楊頭大手按在王栓子的小肩膀上，他就起不來了。

　　“好女婿，你就在暖桶裡坐着歇息。”老漢道。

　　“你們也都坐下來吧！”他又招呼着衆人。

　　大家夥兒都坐了下來。

　　老楊頭道：“沒事了沒事了，大家喝茶，吃點心……”

　　知女莫若父，先前的事情，老楊頭想要揭過去。

　　可是，偏偏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劉氏抓了一把瓜子在嘴裡磕，邊問王栓子：“姑爺，先前咋回事呀？你咋躺在那巷子口的地上呢？”

　　老楊頭唬了劉氏一眼。

　　劉氏不看老楊頭，還在那笑吟吟問王栓子。

　　王栓子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不自然的紅色。

　　他看了眼劉氏，又瞥了眼那邊趴在譚氏懷裡還在狠命瞪着自己的楊華梅。

　　王栓子道：“沒啥，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

　　劉氏‘呀’了聲。

　　“哎，姑爺你這身子骨，實在太瘦弱了，該好好補補。”她道。

　　王栓子點頭：“多謝四嫂關照。”

　　劉氏又道：“那人參啊，燕窩啊，鹿茸啊，聽說都是最能補身子的呢，讓你爹娘你弄來你吃啊！”

　　王栓子笑了：“那些東西，可不是我這鄉下人家能吃得起的……”

　　劉氏道：“怎麼可能呢？從前你們吃不起，那我信。可如今，你們應該吃得起呀？”

　　“啊？”

　　王栓子被劉氏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劉氏卻瞥向那邊趴在譚氏懷裡的楊華梅。

　　“梅兒壓箱底的銀子，不少呢，随便拿點出來，給你男人栓子補補身子嘛！”

　　“男人身子好了，享福的不還是你麼？咯咯咯……”

　　劉氏捂着嘴笑。

　　一屋子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楊華忠他們更是不明白劉氏說這些是啥意思。

　　楊若晴在一旁，卻是暗暗勾唇。

　　劉氏，這番話明面是勸楊華梅和王栓子好。

　　暗地裡，卻是說給老楊頭和譚氏聽呢。

　　從前，現在，老楊頭和譚氏貼補楊華梅的那些東西，銀兩，劉氏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楚。

　　楊若晴看着劉氏那挺起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