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老楊家東屋裡。僧

　　“當真啊？春霞那個傻丫頭的瘋病當真有了氣色？”譚氏有些不敢相信的問。

　　三丫頭手裡的圍兜早就烘烤得差不多了，她把圍兜收起來，又換了小孩子的鞋子在那裡繼續烘烤，反正，蹲在那裡不可能閑着，手上高低得做點事才習慣。

　　“奶奶，我咋可能拿我外甥女的事兒來說笑嘛？”三丫頭無奈的笑了笑說。

　　“再說了，您是我奶奶，我也不可能騙您啊！”

　　“這是真的呢，春霞現在不需要教，能認得人了，而且，也不太做以前那些傻動作了。”三丫頭又說。

　　比如，那麼大的女孩子了，動不動就把手塞到嘴巴裡吃，邊吃邊笑，笑得口水從嘴邊淅淅瀝瀝滴落下來還不自知。

　　“現在下雨天可曉得往屋檐底下跑？”譚氏又問。僧

　　三丫頭被問得眼皮子突突的跳，她想到了剛帶外甥女到倉樂縣的時候，在路上的船上就趕上了下雨。

　　大家夥兒都躲在船艙裡避雨，就春霞這孩子站在雨裡傻兮兮的笑，一船的人都朝她指指點點。

　　當時她忙着照看兒子睡覺，雪雲在處理事情，春霞是交給大姐照看的。

　　大姐當時一個不留神就被春霞給溜了，等到找到春霞并帶回船艙，身上的衣裳都濕透了，生怕她生病，大家夥兒提心吊膽，每個人都很自責。

　　幸好這孩子身體骨還算不錯，并沒有生病，大家才虛驚一場。

　　所以到了倉樂縣後，三丫頭不僅讓大姐荷兒一門心思的跟在春霞身邊照顧她，同時還撥了兩個仆婦幫着一塊兒照看。

　　這趟她們姐妹帶着兒子回來吃喜酒，留了春霞在那邊繼續治療，身邊也留了兩個仆婦。僧

　　原本雪雲也是準備回來恭賀小舅子的，但是三丫頭不放心春霞，所以姐妹，夫妻湊一塊兒合計了下，打算讓春霞的姨夫留下，她們姐妹吃完酒席也不多耽擱，就得動身回去了。

　　所以，三丫頭收起思緒，接着跟譚氏這說：“她曉得了呢，下雨天就不往外跑了，就算出去，也曉得要穿蓑衣，撐傘。對了，她如今上茅廁，也曉得要擦腚兒，曉得要穿褲子才能出來。”

　　譚氏也聽得眼皮子突突的跳，因為她也想起了之前楊春霞住在老楊家的時候，好幾回從茅廁出來不穿褲子……

　　而且，這番對話不能再往下了，再往下繼續就有味道了，想吐。

　　所以，譚氏點點頭，收起話題：“那行，有氣色就好。對了，這趟你和娃兒能在家裡多住幾日吧？”

　　三丫頭心裡一動。

　　因為譚氏的那句“家裡”。僧

　　這話，很暖，比她面前的炭火盆子還要暖。

　　炭火盆子，暖的是三丫頭的手，而奶奶的話，暖的卻是她的心。

　　因為這句話，瞬間表明了奶奶的态度，不管别人家是咋看的，但在奶奶這裡，她三丫頭出嫁了，也并不是潑出去的水。

　　“奶，我也想在家裡多住幾日啊，但估計不行，春霞那邊正是治療的關鍵時段，我得回去，不然不放心。”三丫頭如實說。

　　“你今個一大早才到家，這就提要走？高低得住幾日啊！”譚氏有些不高興了，加重了語氣說。

　　三丫頭想了想，微笑着道：“後日吧，後日回去。”

　　“太倉促了，腚兒都還沒坐熱乎呢！”譚氏又道，老太太看了眼床邊搖籃裡的孩子，“這麼冷的天，帶着孩子跑來跑去，孩子也遭罪不是？多住幾日，大不了叫你大姐先回倉樂縣就是了嘛！她是春霞的娘，她回去照顧最合适！”僧

　　三丫頭又笑了，這話要是被大姐聽到，估計心裡不好受。

　　奶奶使勁兒留自己，卻把她往外攆，呵呵……

　　“奶，我大姐說不得話，她一個人回去到時候跟大夫那交流起來也不太方便。”

　　“還是我們一起回去得了，沒事的，等到過陣子康小子和金钏大婚，我們還要回來呀，到時候如果春霞情況穩定了，我們帶着春霞一塊兒回來！”

　　看到譚氏臉上還是有些不情願，老太太說：“今個都十月中旬了，撐死了就二十天康小子就要大婚，你們就不能等大婚完了再走？”

　　三丫頭差點被譚氏這番話給逗樂了，康小子大婚的日子在臘月初六，娘和三媽她們去找半仙給掐好的日子。

　　等大婚之後，二十多天就過年了。僧

　　“奶，您老要這麼推算，到時候恐怕又會說，索性過完年再走呗？反而也就二十來天，是不是呀？”

　　譚氏嘴角抽了抽。

　　“難道不是嘛？”

　　三丫頭搖頭：“奶，不能那麼算，家裡都有事呢，大不了等康小子大婚我再回來就是了嘛，呀不麻煩的，坐船回來當天能到。”

　　譚氏撇撇嘴，把臉扭到一邊去。

　　“遠嫁，一個你，一個綿綿，你們姐妹倆都不如你們晴兒姐聰明，嫁在同村！”

　　老楊家閨女裡，其實嫁的最遠的，不是三丫頭和綿綿，而是大堂姐楊若蘭。僧

　　楊若蘭跟着大姐夫阿豪嫁去了南面的秀水鎮，在那裡生根落戶了。而且，這一走，十六七年都不再回長坪村。

　　即便逢年過節，又或者清明中元節掃墓，都沒有回來過。

　　村裡有些好事者都在背後對大堂姐楊若蘭指指點點，說她是個不孝順的閨女，說二伯和二媽白疼她了，如今泉下都沒人給他們燒紙。

　　但是在老楊家内部，對于楊若蘭十七年沒有回娘家這事兒，大家夥兒都決口不提！

　　因為大家心裡都明白。

　　山高水長，說白了隻是一個借口。

　　那大安呢？僧

　　大安和小花帶着一雙兒女遠赴京城，還不是每年都回老家來過年？掃墓祭祖？

　　京城那才叫遠呢，跟這裡隔着千山萬水，沿途要穿越好幾個州郡，大安每年都雷打不動的帶着妻子兒女回來。

　　而秀水鎮距離長坪村這邊，說白了就是被眠牛山給阻擋着。

　　眠牛山是一大片山峰聚集，東西綿延幾百裡，像一條巨龍橫卧在大齊版圖上，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擋住了南邊的蠻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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