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月看着大火，低聲道：“其實我之前就擔心過這個問題......隻是沒想到，左家軍的人這麼歹毒。”

　　不是今日才突然有的擔心，而是很多很多年前，看電影電視的時候，白嘉月就有的疑惑。

　　大軍攻城這種事情，為什麼一定要從正門攻打呢？

　　正門當然是固若金湯，因為所有守城的人，也會将大部分力量都擊中在正門。

　　其他地方呢？

　　一個城那麼大，蜿蜒曲折，總不能全部都有非常高的圍牆，就算有，也不可能每個地方都有重兵把守。

　　隻要随便在外面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往裡爬就是了，不就可以輕易的從内部攻破了嗎？

　　沈景澄之前還給解釋了一下。

　　白嘉月這種想法确實可行，但一個城，還真不像她想象的隻有一個城門。一般來說，整座城都是有城牆圍住的。

　　根據地勢險要，城牆高度在幾米十幾米不等。

　　每隔一段，一般會有人巡視，如果發現異樣，就會立刻上報。

　　當然這種巡視一定是有漏洞的，不可能十二個小時不間斷的盯着。

　　但這漏洞讓你逮着，你也隻能進來一個人，十個人，一百個人......然後就會被發現。

　　對一個有幾萬甚至更多人的城來說，沖進來一百個人，也做不了什麼颠覆的事情。

　　攻城，如果攻下來了，那也不是所有人都爬着梯子上牆頭。而是上了牆頭的士兵打下去，然後從裡面打開城門，讓大部隊進城。

　　這才是真正的攻城，白嘉月腦子裡的，那是偷家。

　　大部分軍隊，其實不屑幹偷家這種事情。

　　但顯然左家軍不要臉。

　　季北一邊指揮滅火，一邊組織城中人手剿滅左家軍的探子。

　　城中的人互相都是認識的，你和我是親戚，他和他是鄰居，陌生人很快就能被甄别出來。

　　一通的兵荒馬亂，左家軍派進來多少人不知道，但是留下了十幾具屍體。

　　這些人倒是也硬氣，都是帶着必死的決心來的。一旦被抓，或者發現自己有被抓的可能，立刻自殺。

　　毒藥就含在口中，根本就來不及救。

　　這一夜，江州府燈火通明，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

　　天亮之後，終于将偷潛進城的左家軍清除幹淨，但是這一點甚至無人在意，因為大家更在意的事情是之前辛辛苦苦囤積起來的，分别存放在三個糧倉裡的糧食，幾乎被焚燒殆盡。

　　雨還在下，看着焦黑的糧倉，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哭聲。

　　緊接着，一聲接着一聲，那哭聲就連成了一片。

　　救了半晚上火的人一個個筋疲力盡，就這麼癱坐在糧倉前的街道，院子，放聲大哭。

　　一時間，江州府的氣氛悲涼到了頂點。

　　季北和壽鴻羲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左家軍潛進來放火燒糧，那就意味着他們不打算撤。

　　他們會繼續包圍，然後困死江州府的人。

　　有糧食，江州府可以和他們耗上一年兩年。

　　沒有糧食，就成了籠子裡的困獸，不，甚至不算獸，籠子裡的囚徒。

　　想進攻沒有爪牙，向後退，沒有退路。

　　壽鴻羲輕輕拍了拍季北的肩膀：“我帶人去各處巡查。”

　　季北點了點頭。

　　他也很想倒下，在聽着身邊人絕望的問現在該怎麼辦，聽着老人婦女哭喊老天爺你怎麼那麼狠心的時候，他也想一頭撞死算了。

　　一了百了，下輩子還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