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真是從嘴巴苦到了心裡，眼眶不由發酸，慢慢地染上一層紅色，捏着帕子坐在臨窗的榻上，滿面頹喪。

　　段琪此時的心情也是糟糕透了，姜家如今已經不是他記憶中外家的樣子。

　　母子倆相對而坐，方才争吵有多激烈，現在就有多尴尬。

　　段琪深吸口氣，看着母親說道：“都是我太沖動，也沒問清楚，就誤會母親了，兒子給您賠禮。”

　　段琪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氏唬了一跳，忙起身把兒子托住，有些不自在的說道：“說清楚就好了，母子倆哪有那麼多的對錯。”

　　這話說完，姜氏小心翼翼地看着兒子，“那這事兒你說怎麼辦好？”

　　段明曦這個女兒，她現在是真的在她面前說不上話，而且母女見面也不知道說什麼。

　　姜氏無法釋懷這個女兒待她冷漠的态度，而她自己也做不到把她當做徽柔那樣疼愛。

　　隔閡也好，恩怨也好，一旦生成了，想要解除真的太難了。

　　尤其是兩人态度都很難抗拒，這就更難了。

　　“娘，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這種事情我還能到處說？”

　　她恨不能無人知道此事才好，高國公府那件事情，她已經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就是個榆木疙瘩，她也知道為了徽柔，為了小兒子的婚事，也不能再做糊塗事。

　　段琪明白了，也就是這件事情祖父母與爹爹都還不知道，他就看着母親說道：“您還是回姜家一趟，跟外祖母說清楚。不然，若是等到了年節時，舅母萬一赴宴故意把事情宣揚出去，可就難收場了。”

　　“不會吧？”姜氏心如擂鼓，她娘跟嫂子，真的要做這麼絕？

　　“若沒這個打算，就不會故意在我面前誤導真相。外家對我有恩，但是不能讓大姐替我去還。”

　　段琪看着母親認真的開口，他怕母親陰奉陽違，不敢跟外祖母說明白，又下了一劑狠藥，“大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因為三舅舅的緣故，她恨透了姜家，若是知道姜家如此算計她，到時候大姐做出什麼事情來，您也别怪她。”

　　姜氏：……

　　想想明曦的性子，姜氏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

　　總不能因為這個女兒，她跟娘家也成了仇人，現在她自己悄悄回去解決了，關起門來挨罵也好，挨打也好，總比傳出去徹底撕破臉強。

　　“我去。”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姜氏都要哭了。

　　她半輩子順風順水，自打做了伯夫人，都是被人捧着，哪知道把女兒找回來了，她這日子倒是越來越難過了。

　　可見，她果然是克她。

　　隻是，人已經回來了，她惹不起，還躲不起？

　　“要不我陪您回去？”段琪看着母親這樣子，心裡也很難過，不由開口問道。

　　挨罵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兒子看到，姜氏果斷拒絕了。

　　當天下午姜氏就回了姜家，等她從姜家回來後，第二天就沒去給太夫人請安，告了病假。

　　明曦知道後眼皮都沒擡，也是巧了，段琪那天從姜家氣沖沖回來，雖然盡力避着人，但是還是被李全看到了。

　　李全瞧着事情不太對，就多了個心打聽了一下，明曦才知道姜家還有這樣的心思。

　　她甚至已經想到姜氏扛不住姜家的壓力後，會如何來跟自己交涉。

　　隻是段琪插了一手，事情還未到她跟前就解決了。

　　甚至于，段琪在她面前隻字未提。

　　這個弟弟……

　　明曦輕笑一聲，越相處倒是覺得越不錯。

　　段琪與段甯相處也好，雖有嫡庶之分，但是段琪在京城擺在周先生門下，認識了不少學子，便帶着段甯出門，将他介紹給衆人。

　　段甯拜在陳其廷門下，師門擺出來，他在京城學子中也算是有了幾分名氣。

　　楊姨娘知道後，特意做了雙鞋子給段琪送去做謝禮，又給明曦做了一件滿地繡的裙子十分漂亮精緻。

　　段清音也給段愉段琪做扇套鞋襪等物，兄弟姐妹之間，似乎比以前親密了些。

　　楊姨娘樂見其成，但是姜氏卻不開心。

　　她不高興，但是也不會再輕易阻止了。

　　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既然攔不住，索性裝瞎看不到。

　　段徽柔自打上回與姜素潔見面後，就一直打不起精神，後來段琪來找她，又把後續的事情跟她一說，她就更難受了。

　　就算是在府裡，除了給長輩請安的時候，她連院門都輕易不出了。

　　還是段清音覺得不對，特意請段敏段蓉幾個去找段徽柔說話，又帶着些針線活兒湊趣，段徽柔的精神才好了些。

　　明曦不參與也不管這些事情，隻要不鬧出事兒來，段徽柔如何，她早就不在意了。

　　過了小年後，陛下封筆，京城上下更加熱鬧起來，各府的宴飲慢慢增多，明曦接到了不少的請帖，不過她都婉拒了。

　　伯府如今蒸蒸日上，二爺三爺都有了差事之後，連帶着二夫人三夫人的帖子也越來越多，年關前後出門的次數眼見多了。

　　相比之下，姜氏這個伯夫人，倒是沒那麼顯眼了。

　　姜氏：……

　　就很氣，但是又沒辦法。

　　自己的丈夫不務正業，頂着個爵位混吃混喝，如今二爺三爺有了官職在身，自然風光起來。

　　眼瞅着就到了年底，今年許是因為之前豫王的事情，宮裡也安靜許多，年宴明曦跟着姜氏參加了大宴，但是宮裡的小宴，這回皇後并未明曦幾個還未嫁進皇家門的閨秀。

　　不僅皇後低調，今年東宮也是宮門緊閉，東宮的宴飲也少了許多，朝臣上門拜訪，連東宮的門都進不去。

　　消息傳到宮裡，皇帝自然滿意。

　　明曦得了消息，卻神色更是凝重。

　　除夕夜明曦與伯府衆人一起守歲，三房幾十口子人聚在一起，放煙花，鬥牌，還玩了投壺。

　　明曦有武藝傍身，一枝獨秀。

　　府裡的幾位少爺，一個都不是她的對手。

　　老太爺氣的胡子直顫，放出話來，開了年後，就請會功夫的師傅進府，讓衆人跟着練一練，免得真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

　　伯府諸位少爺：……

　　明曦眼睛裡帶着淺淺的笑，這很可以。

　　高興。

　　茜草的身影在簾子外晃了晃，明曦看到是她，就悄悄走出去，站在簾外問道：“怎麼了？”

　　茜草一臉古怪，低聲說道：“姑娘，王爺的馬車在府外，請您出去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