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真的聽進去了,站起來道:“是啊,方總,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其實我們大家都猜到您有個合作者,可是連我們都不知道是誰,甚至我們華強根本沒有
受到過來自他的任何好處。”
方志強眼睛一陰,說道:“明天不用來上班了,自己寫辭職報告吧。”
那人不服氣地道:“方總,您不能這麼做,我說的都是實話。您要是就這樣開除我,怎麼讓大家心服口服?”
方志強道:“實話?不服氣?行,那你說說看,你哪一點不服氣?”
那人道:“首先,合作的事已經說了,我們華強完全沒收到好處,您跟那個人算不算合作都得另說,至于您女兒的事,那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話音剛落,林珊忍不住道:“你說什麼?歆笙都被綁到海外了,你說跟我們沒關系?”
畢羅春也怒道:“草,你他媽還真敢說,你給我滾!馬上給我滾!”那人卻道:“畢總,林小姐,我知道你們跟方總的關系,你們很生氣我也理解,可那是因為你們關系好。說到底,方總,您女兒被綁架也是您的私事,不該影響到
我們整個公司的前途。”
奚布拍手道:“好!說得好!”
“你他媽……”畢羅春罵了一半,卻不知該怎麼反駁,隻能把眼睛轉向方志強。
許多人也看着方志強,都在等待他的回應。
方志強笑了一聲,說道:“很好,我倒是沒想到,我們公司還有這麼能說會道的人。”
他在會議室裡掃視一圈,說道:“你們跟他也是同樣的想法,對嗎?”
衆人避開他的目光。
雖然口頭上沒有承認,但很多人都是默認的。
方志強道:“這事我待會兒會給你們一個說法,奚布先生,我們繼續?”
奚布道:“行啊,就讓我聽聽方總高見。”
方志強道:“奚布先生,我想問你,不知道Tony當我是傻?還是以為我瞎,難道我眼睛裡除了利益,什麼都看不到?”
奚布道:“方總,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剛才我們已經說過了,連您的下屬也都認同,您跟那個人的事,隻能算是私事,不該牽扯到你們華強的利益。”
方志強冷冷道:“你以為我說的是他,我說的是我女兒,你們上次不是說要道歉嗎?你們綁架我女兒,不但不道歉,居然還想讓我跟你們合作?”
奚布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道:“方總,您大概是被什麼人給騙了,綁架您女兒這事,跟Tony沒有關系。”
畢羅春愣了一下,拍着桌子大聲道:“什麼?你們居然連這都不敢承認?”奚布道:“我不否認,這件事的确是我們東基的人幹的,但Tony完全不知情,他已經承認了自己用人不當的事實,所以那個綁匪已經被開除了,他現在也是通緝
犯,難道你們沒看到過通緝令嗎?”
方志強等人驚得呆住了。他們從來沒指望Tony能夠承認,平時又忙得不行,所以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件事的後續,沒想到東基居然給的是這樣的說法。雖然他沒有明說通緝犯是誰,但想
想也知道肯定是戴秋。
林珊趕緊拿出手機,打開東基官網,果然像他說的那樣,歆笙被救回來的當天,Tony就發布了公告,并重金懸賞戴秋。
畢羅春氣得鼻子都要歪了,怒道:“你他媽的放屁,這件事是戴秋做的沒錯,但分明就是Tony指使的,别他媽想狡辯。”
奚布道:“畢先生,您說是Tony指使的,請問您有什麼證據?”
畢羅春又是一愣,口不擇言地道:“是……是戴秋說的。”
奚布道:“畢先生,您還真是天真,連綁匪的話您也相信。對了,您現在不會跟綁匪做朋友了吧?”
“你他媽……”畢羅春氣得說不出話。
方志強忽然一拍手,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道:“好啊,說得好!說得真好!你還真是巧舌如簧,說得真好聽,這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
奚布問:“哦?什麼故事?說來聽聽?”
方志強問:“赤壁之戰總知道吧?”
奚布道:“這是當然。”
方志強道:“在赤壁之戰前夕,還有一個舌戰群儒,這一段想必你也應該知道。”
奚布道:“精彩絕倫的故事,孔明先生大才,真讓人敬仰。”
方志強道:“我看你今天的表現,好像也有這等風采。”
奚布微微一愣,弄不清楚他是想表達什麼,隻好應道:“過獎了,在下怎麼敢跟孔明先生相提并論?”
“孔明先生千古,确實不是你能比的,”方志強說着,忽然話鋒一轉,“可你在讓我做孫權。”
“什麼?”奚布沒反應過來。
方志強道:“我記得魯肅對孫權說過,大臣可以降,可是君主萬萬不能降,是這樣嗎?奚布先生。”
奚布又是一愣,随即猛然醒悟,這句話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說給他公司的員工們聽的。
他來華強的第二個目的,就是想辦法在其内部制造分裂。公司是由一個個員工成立的,而隻要是人,就會有自己的想法,越是才學出衆的人,自我意識也就越強烈。對畢羅春、林珊這樣的人來說,綁架歆笙近乎綁架他
們自己的女兒,可是對大多數人來說,這跟他們沒有關系。他們隻是在盡自己的職責,拿到自己應有的工資,他們隻是來華強工作的,而不是來跟領導共情的。他們隻關心自己的工資能不能漲,關心以後能不能升職,老
闆的女兒是死是活,他們或許也會有所擔心,可是擔心完了,還是想知道工資能不能漲。
況且東基實在是個龐然大物,華強如何鬥得過?他們隻希望領導們能避就避,千萬不要影響到了賺錢。
就像三國裡東吳的那些臣子一樣,不管是跟孫權還是跟着曹操,都是一樣的當官,一樣的斂财,一樣的發号施令,所以有很多人都在勸孫權投降。可他們能降,孫權本人不能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