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畢羅春收拾幹淨以後,方志強又開着車,找了家飯館,給畢羅春叫了幾個菜。他是估摸着,畢羅春在派出所裡頭肯定是啥也沒吃,至于再早之前就更不知道了,估計是餓了好幾頓了。他也懶得問畢羅春想吃啥,就按照以前的口味點了幾個菜。
果然,畢羅春從進了飯店就開始坐立不安,等到菜一上來,更是兩眼放光,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方志強看着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酸,一言不發地把菜都推到他面前,畢羅春頓時啥也顧不上了,抓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方志強一點胃口都沒有,點着煙坐在旁邊,看着畢羅春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說了一句:慢點,我不跟你搶,你自己吃。
你多久沒吃了,到底是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方志強是真的想不通,畢羅春的錢,簡直就是個最大的傳奇,不知道怎麼一夜之間暴富的,也不知道又是怎麼突然潦倒落魄成這個樣子,他那些财富好像就是個氣球泡泡,輕飄飄地來了又去,什麼都沒留下,反而是帶走了曾經他們最珍貴的東西。
畢羅春停頓了一下,一聲不吭,大顆的眼淚嘩嘩地落到眼前的碗裡。
方志強看不下去,别過頭去抽煙,感覺今天的煙比以往任何時候的都要嗆,嗆得他眼睛發酸老想流眼淚。
等到畢羅春終于吃完,整個人也有了些精神。方志強問他一句:吃飽了嗎?畢羅春也沒說話,就點了點頭。
那你待會準備怎麼辦?方志強問道。他幫畢羅春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就是實實在在的仁至義盡了,兩個人早已經是恩斷義絕了,他沒有再去幫助畢羅春的義務。
我等會去朋友那去……畢羅春小聲說着。
什麼朋友啊?方志強忍不住問,靠譜麼?他不相信畢羅春還有什麼可以投靠的朋友,先不說他那都是花天酒地吃喝玩樂的狐朋狗友,最簡單的,要是但凡有一個,畢羅春估計都拉不下來臉讓劉所打他電話。
但是問完了他又覺得自己嘴欠:問那麼多幹嘛?跟自己有關系麼?畢羅春對自己來說,不就是個陌生人麼?
畢羅春眼神頓時就暗了下去,不過方志強也沒有注意到,隻聽見他說了一句:還是可以的。
那行,那你有地方落腳最好。咱們也就到這吧,你朋友住哪,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畢羅春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他住的離這不遠,我自己過去就行。
方志強實在不想再管畢羅春的事情,也就沒有再深究,那行吧,那我先回去了。連再聯系之類的話也沒有說,再聯系還能怎麼樣呢?估計畢羅春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落魄成這個樣子,但是以畢羅春的自尊心,估計也不會想要見到他。
方志強想了想,從錢包裡把所有的現金全部拿了出來,大概有兩千多的樣子,他也沒數,直接全部遞給了畢羅春:這些錢你拿着吧。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畢羅春是身無分文,這年頭沒有錢怎麼過?
我不要,強子,真的不用,你今天來幫我,我已經很感謝你了,真的不用……畢羅春語無倫次地說着,連忙把那些錢又推回去。
方志強忽然間覺得心頭一震無名火,當時就發作起來:畢羅春你像不像個老爺們啊!磨磨唧唧幹什麼?給你就拿着行不行?哪有那麼多時間跟你廢話。說完把錢硬塞進了畢羅春的口袋。
畢羅春已經是真的無地自容:強子……我……對不起……
行了,沒什麼事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方志強說着,起身就要離開。
強子,等等!畢羅春連忙又叫住他。
方志強停下來腳步,沒有回頭:怎麼了?
那個……我想問……豔子她最近……好不好,現在怎麼樣……畢羅春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埋越深。
其實方志強應該想到的,畢羅春怎麼可能不問起劉豔,要是真的隻字不提,那才叫沒有良心。
她現在過得挺好的,你是要找她嗎?方志強深吸一口氣問着畢羅春。
他沒有諷刺或者恐吓畢羅春的意思,隻是看着畢羅春這樣的落魄,要說徹底狠下心,他是怎麼也做不到;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眼看着劉豔一個人其實過得并不開心,他知道劉豔要說徹底放下畢羅春,估計沒個十年八年都不太可能,所以他也就是鬼使神差地問了這麼一句。
畢羅春像是受到驚吓一樣,趕緊擺手:沒有,我絕對不會去找她的,我知道我對不起她,以前做的都不叫人事……真的太傷她的心。隻要聽你說她過的好就行了。他嘴角強扯起一抹笑容:沒事的,強子,你先回去吧。謝謝你了……
以前兩個人直接伸手管對方要錢的時候,不管什麼時間場合,也不管是什麼事,必然的一個打電話通知對方,那時候他們,哪知道謝謝兩個字是怎麼說的。可是如今畢羅春卻是一口一個謝謝,那樣子又卑微又客氣,方志強看的心裡頭像是被狠狠戳了一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徑自走出了飯店。
方志強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心裡頭亂麻一樣不知道想些什麼,最後發現他還是放心不下畢羅春。
真沒出息!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盤,也不知道是說自己還是說畢羅春。但他還是下了車,飛快地跑回剛才那個飯店,去找畢羅春。
剛才那位先生?已經離開了,我們也不知道去了哪。服務員見到去而複返的方志強焦急地問着畢羅春的下落,很驚訝地回答着。他們這店生意還不錯,人來人往的,也确實是很難發現畢羅春時候離開,去往哪個方向。
而現在,他連畢羅春的手機号也沒有畢羅春自己的手機也不知道去哪了,更是無從找尋。而且這時候,本來就昏暗的天,竟然慢慢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