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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1章 睚眦必報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5352 2024-11-29 14:26

  顧輕舟阖上了報紙。

  她微笑看向了小姑子:“瓊枝,是不是我把你大哥的去向告訴你之後,你終日不安?”

  司瓊枝連忙點頭。

  她忍不住歎氣:“大嫂,我心裡撐不住事的。我太幼稚了,非鬧着想要知道,不肯聽你的。

  現在呢,我成天提心吊膽。怕大哥出事,怕其他人圖謀不軌。一點風吹草動,我就能吓一跳。”

  她如此直白,說罷又歎了幾口氣。司瓊枝深感自己沒出息,一點小事就往心裡走,怎麼也丢不開。

  她預感此生自己做不成什麼大事了。

  顧輕舟哭笑不得:“真像個孩子!”

  司瓊枝道:“孩子都比我管用。”

  并非她無能,實在心裡壓力好大,而且胡峤兒被殺,一股山雨欲來的緊迫感,讓司瓊枝幾乎崩潰。

  假如,她真是最後一個見到胡峤兒的人呢?

  萬一她被栽贓,非要查到她大哥頭上,到時候怎麼遮掩?大哥人前露面,再想要回去的話,會有多少眼睛盯着他?

  稍微有點行迹洩露,多少人會眼饞,到時候還不得把他們司家給吞了?

  “去上班吧。你又沒殺人,怎麼好像你特心虛似的?”顧輕舟道。

  司瓊枝在家裡,先把情緒給發洩一通,就好像裝滿水的瓶子,倒得幹幹淨淨。出門之後,她反而是很鎮定的。

  她今天剛到辦公室,就聽到同事們議論紛紛,都在說胡峤兒的新聞。

  “可慘了,聽說是被人捅了四刀。”

  “淩晨死的,我家親戚是在護衛司署做事,他們說是淩晨死亡的。”

  “深更半夜的,一個少奶奶為何單獨在街上閑逛?那條街挺熱鬧,咖啡店淩晨一點多才打烊,難道沒人看到兇手?”

  司瓊枝聽了幾句,心中沉沉的。

  雖然她和胡峤兒晚上八點就分開了,她死在幾個小時後,跟司瓊枝沒半分關系,可她心中總有些有的沒的猜測。

  議論紛紛的同事們,突然一靜。

  擡眸時,裴誠走了進來,要了昨晚值班護士記錄的幾個病例。

  他是習慣這樣的,自己過來拿,不讓護士或者值班醫生送過去,因為他不喜歡無關緊要的人常去他的辦公室。

  有人大膽,對裴誠道:“裴醫生,節哀。”

  裴誠不動聲色點點頭:“多謝。”

  他沒什麼表情,和平常無異。

  不過,弟媳婦去世,的确輪不到他這個做大伯的哭天搶地,而且還不知道是不是親兄弟呢。

  裴家是一大家子到了新加坡,各個房頭的孩子多不勝數。

  離開時,裴誠突然看了眼司瓊枝。

  司瓊枝心裡咯噔了下。

  “司醫生,借一步說話。”裴誠道。

  同事們看了眼司瓊枝,又同時心領神會般明白了什麼,表情各異。

  司瓊枝的出生,他們早就打聽過,不過在國内顯赫。到了新加坡,勉強算個很富足門庭的小姐。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很漂亮。

  醫院的同事甚至病人,都承認司醫生是個大美人。

  她像她母親,美得精緻,就像擺放在精緻櫃子裡的古董瓷器,能讓人一看就看到她的價值。

  同事們不敢追求她,大緻都有個想法:配不上,高攀不起。

  不過裴誠就不同了。

  不少人猜測過,司醫生最後的歸屬,大概是裴誠這樣的男人。

  所以,一向話少、嚴謹的裴醫生,讓司瓊枝借一步說話時,大家都在偷笑,好像自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司瓊枝也看到了,她心中又咯噔了下。她實在害怕這樣的猜測或者暗示。

  她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她知道昨晚她和胡峤兒見面被裴誠知道了。

  他私下裡問她,總好比他去警察局說要穩妥。

  她還以為,裴誠會找個走廊的角落,随便問幾句,不成想裴誠一聲不響,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請她進門,還随手将門關上了。

  司瓊枝一臉莫名其妙,同時又發怯。

  她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好像受到了驚吓的人,魂魄尚未歸位,一點風吹草動都叫她惶惶不可終日,成了一隻真正的驚弓之鳥。

  “......方才他們是讨論我家的事嗎?”他坐下來,問司瓊枝。

  司瓊枝如實道:“早上的報紙頭條,大家都看到了。”

  裴誠略微想了想,道:“你昨天不是跟她一起嗎?”

  司瓊枝這個時候,情緒差不多安定了,道:“的确是。不過,我們八點不到就分開了。當時我乘坐黃包車回家,她有汽車接。”

  裴誠看着她。

  他想要說點什麼,眉頭卻皺起來,好像大人看到孩子嘴角挂了點心屑,非要擦掉才舒服。

  他突然就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手帕。

  他居高臨下,把手帕遞給了她,就好像這個動作他千錘百煉過,早就想這麼做了:“把唇膏擦一擦。”

  司瓊枝既尴尬又憤怒。

  她想,醫院的規定裡,并沒有說醫生不許化妝。

  再說,她唇色原本就如此,難道她想嗎?

  她沒接,而是用自己的手指,使勁在唇上楷了兩下,把手攤開給他看:“沒有塗唇膏,上次就告訴你了。”

  她的手,嫩白如玉。

  哪怕到了新加坡這麼久,也沒曬出南洋女孩子的小麥色,大概是她不喜歡遊泳和逛街,成天躲在屋子裡的緣故。

  那手指上,毫無沾染,皓白似雪。

  再看她的唇,好像比方才更紅豔了幾分,一點也沒有脫妝。

  裴誠這時候才意識到,她居然沒撒謊,她的美貌真不是化妝的,而是天生的。

  男人很少了解女孩子的妝容,他卻略有涉獵。

  因為他年少時和他親妹出去逛街,車子撞了下,把那小丫頭的右臂撞得骨裂了。

  他那親妹是個連聖母都無法容忍的麻煩精,平日裡不化妝就跟沒穿衣裳似的,絕不能活。

  她手不能動,就讓害了她出車禍的大哥幫她化妝,不化妝她連護工都不肯見。

  那段時間他痛不欲生,從此對女人塗脂抹粉也産生了極強的憎恨,以後找女朋友絕不找愛化妝的。

  他自以為很懂,不成想這次卻看走了眼。

  “裴醫生,你這樣很不禮貌。”司瓊枝正色道,“請問是我有什麼地方令你不滿了嗎?”

  她有理有據時,很少畏縮,是個自信又内斂的女孩子。

  裴誠回神。

  這種自打臉的蠢事,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很少發生的,此刻卻擺在眼前,對方還是個曾經看不起他家的大小姐。

  裴誠的表情略微沉了下去,心情可想而知。

  怎麼做都難堪,怎麼說都尴尬,他一句話把自己一輩子的臉都丢光了。

  他清了清嗓子,隻得拿出了自己的素質,忍住恨不能時光倒回的沖動:“對不起司醫生,是我看錯了,失禮了。”

  司瓊枝瞥了他一眼,唇角一挑,眉梢微揚:“沒關系。”

  這句沒關系,充滿了諷刺,更像是扇了人一個耳光。裴誠就想:哦,睚眦必報的小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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