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重逢,很是意外。
司行霈坐在旁邊,目光既在顧纓身上,也在顧纓的随從身上,把衆人都盡收眼底。
顧纓很是興奮,不等顧輕舟問什麼,她已經一股腦兒講述了全部。
而顧輕舟,臉色略有點凝重。
“......你的人把我安全送到了阿哥身邊,不過我後來沒有考學。”顧纓道。
她笑着解釋,“有位上校的女兒,對東方文化很感興趣。她比我小三歲,于是我們一塊兒學習。
她教我法語和英語,我教她中文和嶽城方言,我們倆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我跟阿哥回國之後,上校還幫我弄到了阿哥學校的文憑,厲害不厲害?”
說到這裡,她開心得大笑。
她的性格非常開朗、自信,從她的言行舉止裡就能看得出來。
上校的女兒,的确是給了她很大的幫助。
“很厲害!”顧輕舟道。
顧纓又說:“這些年,阿哥非常想念你。他經常拿着你的照片,一看就看好半天。”
顧輕舟心中發暖。
她想起顧紹離開時,因司行霈吃醋,她都沒有好好為他送行,心中略有點傷感。
司行霈一直沉默,此刻才開口:“他倒還是那黏黏糊糊的性格嗎?”
外界的男士對顧輕舟再好,司行霈都不在意,因為顧輕舟不會在乎他們。
可顧輕舟在乎顧紹。
這種在乎,是介于親情和年輕男子之間的。
司行霈不用猜測也知道,假如他沒有強悍霸占顧輕舟,任由顧輕舟發展自己的感情,她最後一定會愛上顧紹那樣的男子。
這點,司行霈就接受不了。
“呃,阿哥是挺想家的。”顧纓不知如何跟司行霈答話。
她離家之前,顧輕舟的丈夫還是司慕。
“有什麼可想的?”司行霈口吻冷淡,“他還是一點男子漢的氣概都沒有?”
顧輕舟瞪了他一眼。
他一直對顧輕舟寵溺有加,此刻卻冷冷瞪了回來,眼神裡充滿了陰霾和狠戾。
顧輕舟再問下去,他就要發火了。
“阿哥在南京?”顧輕舟問顧纓,不再看司行霈。
顧纓點頭。
她不知司行霈對顧紹的敵意,隻當他性格本就如此。在嶽城的時候,顧纓聽說過的司行霈,比眼前這個脾氣不佳的男人更兇狠殘忍。
“你怎麼知道我在太原?”顧輕舟又問。
顧纓道:“是顔家的太太告訴我的。我說想要來找你,她就說你在太原府,隻是不知具體地址。
我還以為,要找你很久的,不成想下了火車一問,大家都知道你,說你就住在督軍府的後街。輕舟姐,你已經是個名人了。”
顧輕舟嗯了聲。
“那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顧輕舟又問,“阿哥讓你來的嗎?”
“是啊。沒什麼事,就是阿哥想知道你的近況。可惜他走不了,阮家那邊還有事要處理。”顧纓道。
顧輕舟又問:“阿哥是怎麼跟阮家聯系上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半年前,阮家突然派人來找阿哥,是派了阮家的大少爺,還有大太太跟着。他們問阿哥,如果蘭芷還在阮家,阿哥願意不願意回去。”顧纓道。
哪怕找到了顧紹,哪怕明知是個錯誤,阮家還是想要阮蘭芷。
阮蘭芷是阮家唯一的女兒,從上到下都疼她,疼了好些年了。
然而,那等大族,又不可能真的把至親骨皿流落外頭,所以他們也想要顧紹回去認祖歸宗。
反正顧家早已家破人亡,兩個孩子都歸阮家,沒什麼不妥的。
“......阿哥說,不肯認祖,那是最大的不孝。況且,顧家養育了他十幾年,不管從哪一方說,蘭芷都是他的親人。
若阮家不要蘭芷,他絕不回去的。既然阮家還願意認下蘭芷,那麼阿哥願意回家盡孝。”顧纓繼續道。
顧輕舟聽到這裡,看了司行霈一眼。
司行霈也略有所思。
顧紹的身世,随着知情人的去世,幾乎是無法對證的,阮家為何要接他回去?
此事是誰在周旋?
顧輕舟的印象中,她哥哥是最純淨單純的男孩子,斯文又書生氣,他根本沒什麼人脈和社交。
誰從中攙和了此事?
“等阿哥畢業了,拿到了畢業證之後,我們就動身回來了。”顧纓繼續道。
頓了頓,顧纓又說,“輕舟姐,你能跟我們回南京,去看看阿哥嗎?”
司行霈冷淡看了眼顧纓:“你阿哥如此大的面子?”
顧纓不太敢說話了。
顧輕舟道:“我是要回趟南京的。纓纓,你先休息吧,我們回頭再說。”
說罷,她喊了女傭,讓女傭趕緊去準備客房。
顧纓在司行霈面前坐立難安,當即站起身走了。
顧輕舟吩咐女傭,一定要準備好熱水,天這樣冷;又讓女傭去準備膳食,先給顧纓送一些點心。
等他們下去之後,司行霈抽出了雪茄。
他拿在手裡轉了轉,眼眸生疏且冷靜,落在顧輕舟的臉上:“你不會真要去南京吧?”
“我是要去的。”顧輕舟道,“我有很多話想要問問阿哥。”
“他不是你阿哥。”司行霈道,“他是阮家的人。哪怕他真是顧家的人,也不是你阿哥,因為你不是顧家的。”
顧輕舟無法反駁。
她理虧的時候,就容易惱羞成怒,故而她站起身,想要回房。
司行霈則拉住了她的胳膊。
他把她圈固在沙發裡,俯身壓倒了她,仔仔細細端詳着她的臉。
“作甚?”顧輕舟柳眉微蹙。
“你在愛上我之前,是不是喜歡過那小白臉?我記得你當初可激動了,我說他半句不好,你就要跳腳。”司行霈神态陰森。
“你真是胡鬧。”顧輕舟氣結,“咱們這麼多年了,你還吃這種陳年醋?”
“當然得吃了。”司行霈道,“不要去見他,那小子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打賭,他定是第一次見到你,就動了歹念。”
“他是我哥哥。”顧輕舟道,“我娘家幾乎沒人了......”
“他既不是你哥哥,也不想隻是你哥哥。”司行霈道。
顧輕舟失笑:“多少年過去了,我都結了兩次婚,你想什麼呢?”
司行霈的眼神更加緊了。
顧輕舟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她的婚姻,真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尤其是在司行霈面前。
“你陪我去吧?”顧輕舟問。
司行霈道:“不。”
“你居然無理取鬧。”
“嗯。”
顧輕舟揉了揉他短短的頭發,心一下子就軟了。
“那好,我不去了。”顧輕舟笑道,“等他有空了,他再來看我,我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