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接過微月的資料,翻看了幾個字,眉頭就輕輕蹙起。
良久之後,她合上資料,沒有再說話了。
“這件事,謝舜民應該可以搞定的吧?”顧輕舟想。
同時,顧輕舟覺得,謝舜民最近可能要回南京了。
她決定先觀望。
她吩咐副官:“留心微月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告訴我。”
副官道是。
就在顧輕舟陷入沉思的時候,副官進來禀告道:“少夫人,三少爺來了。”
三少爺,就是司宇了。
顧輕舟還在想不管他的事,不成想他卻登門了。
“不止是三少爺,他還帶着魏少。”副官又道。
魏清寒!
顧輕舟的眼眸,沉了一瞬,半晌才道:“請他們進來吧。”
很快,司宇就跟魏清寒,到了正院。
“二嫂,送給您。”司宇帶了一束花進來,很親熱的樣子。
他并不是很服氣這位比他還年輕的嫂子,可司家有尊卑的,他也不敢輕待顧輕舟。
“多謝。”顧輕舟接過來,笑容很輕盈,就像長輩對孩子,“今天沒出去玩?”
“說起這件事,我就是特意來找二嫂的。”司宇笑道,“二嫂,有點事想麻煩您。”
顧輕舟問:“何事?”
司宇來找顧輕舟,自然是有事相求了。
“二嫂,初十晚上,還是在百樂門舞廳,蝶飛小姐還要登台,我想請您去捧場。”司宇道。
顧輕舟蹙眉不解。
司宇忙解釋:“不是比賽,是她得到了冠軍,酬謝捧場的客人。蝶飛小姐很想邀請您,隻是她自慚形穢,不好登您的門,特意請了我來做牽線。”
蝶飛想要讓顧輕舟去,擡高她的身價,順便也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人。
她是第一歌女,豔名四起,多少人慕名而來,她需要一個靠山,才能避免自己淪為權貴的玩物。
司宇是不夠分量的,軍政府的主人才行。
隻可惜,如今的軍政府男主人全部外出,司督軍在南京,司慕去了日本,司行霈遠在平城駐守,顧輕舟反而成了唯一的主人。
蝶飛是女人中的傑出者,她不僅擅長籠絡男人,更擅長揣摩女人的心思。
那天在雅間,她看到司少夫人以及她的兩位密友,對蝶飛都有善意。
所以,她拜托司宇來請顧輕舟了。
司宇跟魏清寒關系匪淺,兩個人一起過來,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我最近疲乏,想清淨些,你們去吧。”顧輕舟笑道。
她的拒絕,司宇似乎也想到了。
“二嫂,我還請了妹妹們,還有阿駿。上次二嫂你找回了阿駿,阿駿一直很感激你。”司宇道,“二嫂,咱們家兄弟姊妹幾個,還沒有一塊兒出去玩呢。”
他幫顧輕舟找到了借口。
顧輕舟笑道:“那好吧,你都說了這麼多,我不能辜負你的好意。”
司宇高興起來。
顧輕舟看了眼旁邊的魏清寒。
魏清寒笑容恰到好處,看上去很溫柔斯文。
“阿寒是我的好朋友,假如二嫂覺得不便的話,阿寒可以避嫌的。”司宇又道。
顧輕舟微笑:“人多才熱鬧,沒事的。”
魏清寒就跟顧輕舟寒暄。
“方才進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的花壇種了兩株極好的茶花,少夫人也愛茶花?”魏清寒問。
那是司慕送給顧輕舟的。
吵架之後,司慕主動跟顧輕舟求和,送了兩盆花。顧輕舟放在自己的房間,可花看上去有點發蔫,顧輕舟很擔心。
負責打理花草的傭人說,茶花應該養在花壇裡,這樣盆栽也可以,隻是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打理。
顧輕舟沒有更多的精力,就把擅長,就把茶花交給了傭人,住在門口的大花壇裡,如今果然生得枝繁葉茂。
“我倒也不是特别愛,那是少帥送的。”顧輕舟道。
魏清寒笑道:“從前我姐姐很愛茶花,我家裡有好幾株名貴的,少夫人若是喜歡,我叫人送您幾株吧。”
姐姐?
魏清嘉嗎?
顧輕舟擡眸,看了眼魏清寒。
魏清寒明眸裡有淡淡笑意。他的眼睛像魏清嘉,黑白分明,那眼波就格外的清湛,仿佛能滲透人的魂魄。
“既然是令姐之愛,我豈能奪人所好?”顧輕舟笑了笑,态度很和藹。
司宇突然很緊張看了眼顧輕舟。
奪人所好?
二嫂你的确是奪了他姐姐的所好——司慕。
顧輕舟的眼神微睐,淡淡看了回去。
司宇微怔,回過神來,将自己的情緒遮掩好。
“我姐姐遠行去了,白放着可惜。”魏清寒道。
顧輕舟再次拒絕:“種一棵樹也不容易,就讓它留在原本的地方吧。”
魏清寒也不尴尬,笑笑道:“少夫人說的是。”
如此就算約定了。
越好顧輕舟之後,司宇還去請了顔洛水夫妻,以及顔一源。
“一源,記得帶你女朋友啊。”司宇還調侃顔一源。
顔一源稀裡糊塗。
司宇可從來沒帶他玩過。
他們雖然同是軍政府的子弟,關系卻不那麼親密,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狐朋狗友。
司宇這般熱情,還是頭一回。
“他要幹嘛啊?”顔洛水打電話問顧輕舟。
“他不會幹嘛的,就是聯絡和我的感情。”顧輕舟笑道。
這是真的。
顧輕舟相信,司宇對自己絕對沒有惡意的,他還指望顧輕舟放水,讓他活得更加逍遙快活。
他得罪顧輕舟,那是吃力不讨好。
至于邀請顔洛水夫妻和顔一源,是怕顧輕舟臨時再反悔。
“肯定是蝶飛承諾了什麼,阿宇才這麼迫不及待。”顧輕舟想。
看司宇的态度,應該是很喜歡蝶飛的。
顧輕舟在電話裡問顔洛水:“你和舜民去嗎?上次都沒怎麼跳舞。”
“去啊。”顔洛水道,“舜民不是想請蝶飛做廣告嗎?”
顧輕舟颔首。
到了七月初十,司宇親自來接顧輕舟。
這次,他的跟屁蟲魏清寒卻沒有來,同來的另一位堂妹。
顧輕舟和堂妹坐在後座,司宇坐在副駕駛座。
不成想,顧輕舟卻越過了副駕駛座位,和司宇閑聊。
“你跟魏少關系挺好的,不過他看上去比你小啊,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顧輕舟問。
司宇沒想到開門見山問這個,當即如實道:“他是比我小三歲,我跟他的确不是從小的朋友,是今年二月份才認識的。”
二月份
那時候魏清嘉被司夫人殺死,卻做成她遠走南洋的假象。
别說世人,就是魏家都沒人懷疑。
而魏清嘉的弟弟,卻不聲不響的勾搭上了司宇。
“花了他不少錢吧?”顧輕舟閑閑,聲音聽上去就有幾分慵懶。
司宇心中一驚,忙道:“沒有沒有!”
急忙否認,就是有了。
顧輕舟心中澄澈,如明鏡一般的清晰,似乎知道了什麼。
她不動聲色。
車子到了百樂門舞廳的門口,顔一源先到了,正在幫霍攏靜整理她披肩的流蘇,态度認真。
顧輕舟上前,跟霍攏靜低語了幾句。
霍攏靜神色驟變,一下子就握緊了顧輕舟的手:“不行!輕舟,你這是以身涉險!”
顧輕舟笑笑:“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也許我多心了。”
霍攏靜仍是非常不安。
顧輕舟道:“沒事,進去吧。”
等顔一源他們進去,顧輕舟又跟副官耳語。
副官颔首道是。
顧輕舟把一切都安頓好,這才慢慢進了舞廳。
這次,司宇幫他們安排了一樓靠近最前排的座位,四個人一桌。
顧輕舟和司宇兩個人坐了。
“等會兒阿寒要來,二嫂您不介意吧?”司宇笑問。
顧輕舟道:“為何要介意呢?”
正說着,魏清寒就來了。
魏清寒是斜梳了頭發,露出光潔額頭,一雙美麗澄澈的眼睛,在他漂亮的容貌上起了最重要的點綴。
他氣度華貴倜傥,女人看到他這樣的,多半會心生愛慕之情。
魏清寒一笑,坐到了司宇旁邊,又給顧輕舟打招呼:“少夫人,今天的梳篦很漂亮。”
他留意到了顧輕舟的穿着打扮,甚至配飾。
顧輕舟微笑:“多謝。”
旁邊的桌子上,也坐滿了人,都是錦衣華服的貴人。
這家舞廳的賓客區,可以擺放十二張桌子,地勢稍微高幾分,也寬敞。
顧輕舟的餘光,瞥見一個人影。
明明是很普通的侍者,顧輕舟卻愣是看了他幾眼。
同時,她給自己的副官遞了個眼色。
副官上前。
顧輕舟吩咐他:“去幫我取一瓶白葡萄酒。”
她如此吩咐,聽上去沒什麼異樣。
司宇就笑道:“二嫂,讓侍者去拿就可以了,這裡什麼酒都有。”
“我還是喜歡自己帶過來的白葡萄酒。”顧輕舟道。
司宇就覺得她很少出來玩,不懂規矩,魏清寒則莫名心頭一緊。
不過,很快顧輕舟的副官,就拿了一瓶白葡萄酒進來,讓魏清寒知道自己多想了,顧輕舟什麼也不會知道的。
“嘗嘗我帶過來的酒。”顧輕舟笑道。
她想要去倒酒時,魏清寒就起身:“少夫人,我來。”
顧輕舟猶豫了下,把醒酒器遞給了他。
氣氛一時間很融洽。
顧輕舟的唇角,始終有淡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