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繡工
“乃是昔日懷安寺高僧所贈。”她柔聲道。
此言一出,沐老夫人與沐相爺均變了臉色。
旁人不知道那所謂“高僧”的事,他們卻是知道。隻怕那高僧早已被淨心大師所懲戒,哪裡會出來給蘇氏作證,還不是由得蘇氏說什麼便是什麼。
蘇氏這招,不可謂不險惡。
白夫人一聽,也變了臉色。那懷安寺的“高僧”騙過不少名門貴婦,那僧人伏法的時候,她雖未親眼所見,但已得到證實。蘇氏這樣一說,便死無對證。
“蘇姨娘有所不知道,此藥方裡有艾草、雄黃等幾十種可緻人小産之物,普通女子久喝此藥,可緻不孕。若是孕婦使用,輕則小産,重則雪崩而亡。”禦醫此話雖是對蘇氏所說,卻讓大廳内所有人聽了個明白。
如此陰毒的方子,居然用在孕婦的身上,實乃缺德。
“此番竟是如此險惡,那僧人着實可惡,還好他已被淨心大師所懲戒,不然不知道還會害死多少女子。”蘇氏配合着哭訴,把那僧人罵得體無完膚,完全不說自己心思。
禦醫隻是查看藥方,說出藥性,并不想參與此事,默默又退了下去。
“蘇氏,你果真不知道此藥毒性?”沐老夫人沉聲道。
這件事别說有白家人在場,就算為了保全沐家聲譽,也必須查明真相。
偏偏蘇氏是個不開竅的,非要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還請老夫人明鑒,奴婢的确不知。若是知道,肯定不會交給白妹妹食用。”她拿着手絹抹淚,在沐傾心的攙扶下,越發搖搖欲墜,大有昏倒的架勢。
沐老夫人冷眼看了她一眼,直接從袖口飛出衣物,直直落到蘇氏面前。
“那這個荷包又如何解釋?”她語氣的已變得冰冷。
“這……”蘇氏心中一驚,望着腳邊的荷包,竟忘了去解釋。
隻見,一個繡着牡丹花的嫩白荷包躺在地上,荷包上的繡工一看便知下了不少工夫,金色的花邊更襯托其華貴樣式。這樣一個荷包,就連白夫人也不禁佩服其繡工巧妙。
隻聽沐老夫人開口道:
“我記得你一手蘇氏繡法獨具一格,要學的如此相似,隻怕要從兒時練起。”
蘇氏的繡工不說獨步天下,那也是其中珍品。蘇氏自小好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繡工也自創技藝。早年間,沐老夫人所有的衣物全由蘇氏準備,也就這幾年,深入簡出,蘇氏才沒有派上用場。而蘇氏為照顧一雙兒女,繡品也漸漸少了。
蘇氏的繡工華貴,一眼便能發現其中不同,老夫人何等慧眼,從拿到荷包那刻起,便拿到了蘇氏的命脈。
可惜,蘇氏不糊塗,卻也不聰明。她看不透一點,沐府中最最貴的女人,永遠非沐老夫人莫屬。
“奴婢前幾日丢失一枚荷包,正是此物。”蘇氏終于回過神來,但解釋的話語卻讓人一聽便笑了。
這樣的解釋太過拙劣,恐怕連小孩子都不屑說出。
沐老夫人隻需一言,便拆穿了她的謊言。
“可白氏卻說,這是你親手交給她的。”
“不,不可能。”蘇氏有些慌張,竟後退了一步。白色的荷包在地上更加顯眼了。她不是因為沐老夫人的逼問而慌張,而是那個荷包……
蘇氏曾想用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讓白氏接觸到麝香,思來想去,唯有以荷包技藝掩飾。她借口白氏懷孕,心裡高興為由,為表心意,特意繡了一個荷包,想讓白氏天天佩戴,便可以知曉她的心意。
白氏還算乖巧,她每逢見到白氏,均是佩戴此荷包。就連眼線回來禀報,也說白氏将荷包視若珍寶,日日佩戴。
她一方面暗罵白氏無知,一方面又在期待她的孩子不保。
可惜,過了幾日也不見白氏有所動作,她這才想了湯藥一法。好在,白氏的孩子終于沒了。那日,她趁着白氏小産混亂,偷偷拿走荷包。回到婉嬌閣,她打開一看,裡面的麝香完好無損在裡面。滿滿的麝香,卻沒有緻使白氏流産,她隻當是白氏體質好的緣故。再加上,白氏孩子已經沒了,她便沒有再做她想。
她親手将荷包燒得一幹二淨,整個事件根本沒有假手于人。
她也以為,她的一手繡工無人能敵,更無人會仿制。現在看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望着眼前那原封不動的荷包,一股寒意從她的心底湧出。暗中,仿佛有雙眼睛在盯着她,讓她所有的手段全部無所遁形。
“母親,這是?”沐相爺不解地看向荷包,更不解它為什麼會在沐老夫人手中。
提起此事,沐老夫人一陣歎息。
“哎,說起來都要怪我。白氏小産時,曾派人将這荷包交給了我,裡面安放的正是那陰毒的麝香。”
此言一出,大廳内一片嘩然。
白夫人首先不高興了,他們在這折騰了半天,合着沐老夫人根本就知道,隻是不願摻和罷了。
沐老夫人接着道:
“我當時想着家和萬事興,蘇氏這樣做隻是因為嫉妒使然,又想到她育有逸冰一子,便不忍懲戒。故派孫嬷嬷給白氏喂了參片,這才解了危機。原本以為蘇氏一時之錯,誰料,她卻接二連三想要殘害府中主子。其心險惡,我們沐府已經容她不下。”
沐老夫人此言已經給蘇氏做了判斷,蘇氏慌了手腳,不斷解釋,卻不知能解釋什麼。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哥哥……”最終時候,她終于想起蘇尚了。
蘇尚自白家人進屋後,便一言不發。蘇氏下毒的事,對他有些打擊,他從沒想過小時候那個善良的連一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小姑娘,為什麼嫁人後會變成這樣?
好在,蘇尚很快便釋然了。想到沐家的妾侍成群,想要在這裡占有一席之地,蘇氏必須要付出代價。付出天真無邪的代價。
關于緻人小産之事,因為有了前一事的例子,他不敢輕下結論,隻有在一旁觀看。雖然,所有的事例都在表面,這件事就是蘇氏所做無疑。甚至,連蘇氏自己都解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