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2章 擡舉新人
來這麼快?
绯晚送湯是為了勾着皇帝來,可也沒想到他馬上就來。
剛從賢妃那邊應酬完畢,绯晚還想歇一會呢。
“稍後就到是多久?”
小蕙答:“湯是小林子端進去,也是他出來告訴的,說陛下正跟幾位大人說話,快結束了,大概喝完了湯就能來。”
绯晚算計着時間。
想了想,問香宜:“最近來咱們這裡送禮交好的嫔妃,誰比我位份低、無寵、平日又沒什麼惡行惡言?”
香宜雖在辛者庫,但因為機靈,對宮中人事比較熟悉。
很快回答:“毓秀宮的秋常在,給小主送了兩罐茶葉,是她家鄉今年的新茶。安甯宮的錢更衣,送了一幅芍藥美人圖,她父親是宮廷畫院的畫師,她自幼習學丹青,前年因為畫畫獲寵的。這兩位小主,都符合您的要求。”
“兩人誰更美?”
“秋常在五官更标緻,錢更衣勝在氣質。”
“秋常在有什麼擅長的?”
“這個奴婢不知道,奴婢馬上去打聽。”
绯晚攔了:“不必麻煩,你叫小馬子直接去請秋常在來,就說有伴駕的機會,讓她快速上個美美的妝容,換一身好看的衣服,來晚了可就沒機會了。”
小馬子人如其名,跑得快,專門負責報信跑腿。
香宜去傳話。
回來不解問道:“小主是想擡舉秋常在?”
绯晚“嗯”了聲:“這些日子,來咱們觀瀾院示好的人,也夠多了。眼看着我節節高升,若是再不從中挑一兩個擡舉起來,大家對我的攀附之心,就會漸漸變成酸澀嫉妒。因嫉生恨,因恨生事,我會無端樹敵。”
但若擡舉了人,那就不同了。
其他人的嫉妒,會轉移到被擡舉之人的身上,暗想她憑什麼巴結上了昭貴人,我憑什麼不行。
绯晚擡舉人,壯大自己勢力之餘,自然是助人。但也要人助她,為她平攤嫉恨和風險。
小馬子去了毓秀宮,很快就回來複命。
“回小主,秋常在喜出望外,十分激動,正在梳妝打扮,說馬上就來。”
這馬上還真的是馬上。
不過一刻鐘多一點,秋常在就到了。
身邊隻帶了一個婢女,主仆二人都走得氣喘籲籲,額上汗珠子顯而易見。
進屋就給绯晚行大禮:“嫔妾拜見昭貴人!貴人大恩,嫔妾沒齒難忘。”
從毓秀宮到春熙宮的觀瀾院,就算抄小路也得走個一炷香。
再加上梳妝,可見她有多趕。
绯晚讓侍女扶她起來。
“何必見外?論資曆,我是新人,合該叫常在一聲姐姐。姐姐以後到了我這裡,不必多禮,咱們姐妹好好處着就是了。
陛下一會兒就到,姐姐不必客氣。小蕙,給秋常在補妝。”
小蕙連忙把秋常在扶到绯晚的妝台前做了,替她擦幹臉上汗珠,重新勻了粉。
绯晚拿出一盒新口脂:“這個顔色更襯姐姐。”
輕軟甜潤的瑰色口脂,将秋常在秀氣的臉龐點亮。
她是小家碧玉的長相。
今日穿了一身淺煙黃的輕紗羅裙,钗環質樸,妝容日常,并沒有打扮得多麼鮮豔,很符合她整個人的氣質。
如鄰家小妹,腼腆羞澀,觀之可親。
點了顔色稍微明豔的口脂,便一下子明媚起來。
绯晚又從禦賜的垂櫻樹上,摘了幾朵金色小花,點綴在她鬓發之中。
秋常在的婢女忍不住拍手稱贊:“昭小主這樣一打扮,我家小主果然比平日更好看了!”
“姐姐可有什麼才藝?”绯晚笑問。
秋常在垂眸輕聲:“嫔妾會一點點舞蹈。”
“以前陛下看過麼?”
“有一年中秋節,嫔妾奉命獻舞,得陛下賜酒一盞。”
提起這個,秋常在臉上露出些許甜蜜,些許怅惘。
那年她跳的是嫦娥奔月,宴會之後隔了一日,就被傳召侍寝。陛下待她很好,斷斷續續,寵了月餘。她的位份也從初入宮的從六品選侍,晉成了正六品常在,還有賜号“秋”。
那段時光像做夢一樣。
隻是,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宮中美人衆多,陛下漸漸将她忘在了腦後。
“宮中許多人比嫔妾跳舞更好,嫔妾當初,大概隻是僥幸得了陛下青眼……”
她歎息。
“何必妄自菲薄?當年姐姐一定驚豔了陛下。”绯晚笑着鼓勵,“姐姐跳一段可好,我也好為姐姐想辦法。”
“嫔妾遵命。”
秋常在寬大衣袖一揮,旋身而起。
身姿輕盈,蓮裙輕卷。
裙角雲水紋随舞步輕擺,如秋日晨霧中流淌的溪水。
美麗而靈動。
“姐姐好舞姿。”
绯晚由衷稱贊。
看得出,秋常在私下裡并沒有斷了舞蹈練習,否則不會有這樣流暢的舉手投足。
想她當初廢舊佛堂一舞,驚豔皇帝,那是沾了夜色和傩舞本身特殊舞姿的光。若以她當時羸弱的身體和并沒有刻意修練的身段,在明亮場地裡舞蹈,怕是很難得到盛寵。
而秋常在的舞姿,卻有踏實的功底。
“姐姐可會《小巒山》?”
秋常在一愣:“……那舞太難,嫔妾隻會其中一段。”
“精通麼?”
“……尚可。”
秋常在一看就是日常太過謹小慎微的人,她說尚可,那麼一定是有把握的。
绯晚道:“那便隻跳這一段,請姐姐移步院中。”
觀瀾院正堂前的院落不大,但周圍小橋流水,景色雅緻。
绯晚盛寵,内務府沒少往觀瀾院使勁。
如今院子裡花木扶疏,錯落有緻,一副郁郁蔥蔥的葡萄架立在牆角,蜂蝶陣陣,美不勝收。
绯晚讓人搬了兩架竹藤躺椅,放在葡萄架邊,石桌上瓜果新鮮,茶香四溢。
蕭钰尚未進院,便聽見一陣輕柔的笛聲。
伴着女子歌唱。
乃是一支《菩薩蠻》。
“水晶簾裡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笛聲和歌聲,雖不出色,倒也可聽。
“這是誰在唱?不似昭卿的聲音。”
蕭钰随口問身邊随從。
曹濱是很熟悉宮中得寵嫔妃的嗓音的,連帶着她們身邊要緊的奴才們,他都熟悉。
但側耳仔細聽了聽,愣是沒聽出來。
“陛下,奴才愚鈍……”
蕭钰擺手,沒讓他通報。
直接跨進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