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8章 吳貴人得寵
“不過,陛下,您要是想懲罰嫔妾,嫔妾隻領驚駕的罪,可不願意領冒犯上位宮嫔的罪。”
吳貴人繼續說道。
蕭钰聽她說得爽利,跟方才袁容華嬌滴滴暗搓搓的膩歪完全不同,就願意多聽一會兒。
便問:“怎麼不冒犯了?”
貴人比容華低一級,說人家臉皮厚,為何不是冒犯?
卻聽吳貴人道:“陛下明鑒,是那袁容華白天的時候,平白無故嘲諷嫔妾老,不如新人嬌嫩。嫔妾年方二八,怎麼就老了呢,嫔妾不服氣,所以必須找回場子。
她說嫔妾老,嫔妾就說她眼睛小,說她臉皮厚,等下回見面,嫔妾還得說她點什麼别的壞處,總之她讓嫔妾不舒坦,嫔妾也不讓她痛快就是了!”
她這理直氣壯的,直接讓蕭钰悶聲笑了一下。
睜開半閉的眼,他讓吳貴人進裡間來。
方才袁容華言語間故意挑事,又故意勾引他,蕭钰怎會不知。更可惡是袁容華竟然還想直闖内室,并擋着绯晚不讓她進。
相比之下,吳貴人的老實就很不錯。
她開口見駕時,還不忘招呼一聲昭妹妹,可見并非故意來奪寵,給蕭钰印象很好。
此時便願意讓她近身。
誰知吳貴人直接拒絕:“嫔妾不去。”
“這又為何?”
“陛下在昭妹妹這裡,嫔妾跑進去幹什麼?剛才若不是和袁容華吵架吵昏了頭,沒看清院門口的禦前内侍,嫔妾也不會沖進來打擾陛下和昭妹妹。陛下歇着,嫔妾告退了。”
她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绯晚看皇帝嘴角笑意深深,知道他欣賞了吳貴人的爽直,于是便走到外間,親自将吳貴人拽了回來。
“陛下要見你,姐姐躲什麼,違逆聖意可不成。”
吳貴人一身白绫小襖,配着胭脂紅遍地金羅裙,金簪珠墜兒,灑金羽紗團扇,漂漂亮亮精精神神地走了進來。
雖是被迫進門,卻也不扭捏,見了皇帝大方福身行禮問好,然後就懂事地站到一邊去。
一點要搶绯晚風頭的意思都沒有。
根本也不用告狀,直接就把方才膩膩歪歪的袁容華給比了下去。
蕭钰眼前一亮。
記起了吳貴人是誰。
但一時卻難以把眼前這個氣質明亮的女子,和潛邸裡那個老實黯淡的侍妾聯系在一起。
“你方才說什麼,年方二八?”
蕭钰語氣輕松,挑了個刺。
吳貴人大方地回答:“是,嫔妾今年正是二十八歲。”
“年方二八是這麼解釋的?”
“這樣可以讓嫔妾顯得年輕一點。”
蕭钰忍俊不禁。
以前怎麼不知道吳貴人這麼有趣呢。
于是故意闆了臉問她:“你冒犯上位宮嫔,如今又在朕跟前胡言亂語,該當何罪?”
吳貴人手心裡捏了把汗,臉上卻極力保持鎮定。
比剛才還理直氣壯:“嫔妾沒有罪。”
“為何?”
“嫔妾跟昭才人姐妹相稱,她受您恩寵,嫔妾就敢胡作非為。”
“她受寵,與你何幹啊?”
吳貴人道:“以前嫔妾聽人講過一件事,說有個人科舉中了進士,他弟弟就橫行鄉裡,别人問他,你哥哥當進士,你牛氣什麼?他說,進士及弟,我是他弟,怎麼不能牛氣?
同理,恩寵及妹,嫔妾也要沾沾昭才人的光,牛氣些。”
蕭钰正接了绯晚端的茶喝,聞言一下子噴茶出來。
大笑:“你怎麼成她妹妹了?”
“嫔妾年方二八,她都十八了。”
吳貴人妙語連珠,當初在長樂宮死豬不怕開水燙去打蘇選侍的勁頭,今天全用在了跟皇帝耍嘴皮子上。
一看皇帝并不生氣,她膽子也漸漸大起來。
快言快語,口無遮攔。
一時間屋裡頭其樂融融。
皇帝來绯晚這裡放松,溫柔鄉享受了一回,身上松快,此時再聽吳貴人講笑,心情就更加舒暢。
外間擺好了晚膳,皇帝叫吳貴人一起用膳。
可把吳貴人驚喜壞了。
還得是昭妹妹啊!
若不是昭妹妹給她機會,給她出主意,給她打配合,她哪有這種待遇!
要知道,除了合宮嫔妃參拜時,她可是兩年多沒私下接觸過皇帝了……
心裡撲通撲通亂跳着,吳貴人一邊幫着绯晚侍膳,一邊使勁渾身解數逗皇帝開心。
晚飯吃到一半,窗外忽然傳來幽幽怨怨的琴聲。
曲調忽高忽低,哀凄宛轉。
彈到動情之處,還幾次斷斷續續的,似乎彈琴之人悲傷不已,不能成音。
虞聽錦!
绯晚一聽,就知道是前頭的春昭儀在彈琴訴衷情。
早不訴,晚不訴。
偏偏在皇帝在這裡的時候訴,想複寵的心昭然若揭。
虞聽錦當初一進宮就能風光獲寵,除了皇後的提攜栽培之外,她自己也是有些本事的。
這手在京城名媛中數一數二的琴藝,就是她獲寵的緣故之一。
绯晚承認,她确實彈得不錯!
隻見皇帝停住筷子,一時聽住。
顯然也從琴聲辨出了是誰。
“這一曲《霜天花影》,是當初春昭儀在太液池湖心亭上,彈給朕聽的。”
蕭钰俊逸的臉上,露出幾分回憶之色。
那時候虞聽錦新承雨露,嬌俏可人,原本淡淡哀傷的曲子,被她彈得歡快活潑,别有一番意趣。
轉眼間一年過去,物是人非,新人變成了手段狠毒的怨婦,這曲子,是終于彈得有些滋味了。
蕭钰頗感怅然。
喝着绯晚盛到眼前的甜湯,索然無味。
绯晚持箸,又給皇帝盤中添菜。
“陛下嘗嘗這個。”
男人的怅惘,是心軟的開始。
便是他現在還沒有原諒虞聽錦,绯晚也不允許情況繼續。
正要說話,卻聽吳貴人先開口了。
“這琴彈得真好,聽得嫔妾都快哭了,不由就想起一個聽琴落淚的典故來。”
皇帝專注琴聲,心不在焉地問了句,什麼典故?
吳貴人道:“說有一個雅士,愛好撫琴,隻是從未遇到知音。終于有一天,他彈琴的時候,聽到門外傳來哭泣,就十分欣喜地開門察看。
門外站着一個過路的老婦,說我聽見你的琴聲,悲從中來,忍不住就哭了。
他喜出望外,将老婦引為知音,卻不料老婦說,我兒子去世前是彈棉花的,你這琴彈得當當當,梆梆梆的,跟他彈棉花一個聲音,讓我十分想念他。”
蕭钰被逗得大笑。
方才那點怅然煙消雲散。
反覺得琴聲聽着讓人不開心,擾了用膳。
讓人去前頭告訴虞聽錦不要再彈了。
膳畢,绯晚推說乏了,不肯陪皇帝去禦花園散步。
蕭钰便帶了吳貴人。
吳貴人高興得不行。
一腳高一腳低,如在雲端似的陪着皇帝走了。
雖然當晚她沒有留宿辰乾殿。
隔日一早,卻有厚重賞賜從内務府送到了珠輝殿。
于是,合宮嫔妃都知道了,吳貴人因為和绯晚交好,從常年無寵一下子就得了陛下青眼。
前來觀瀾院拜訪結交的人,便絡繹不絕起來。
私下裡,小蕙有點替绯晚擔心。
“小主,您之前說要避寵躲風頭,這樣的話,還能避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