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2章 虞聽錦廢為庶人
“昭貴嫔在虞家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過往?”
辰乾殿,正殿寝宮。
紫金銅爐中焚着安神助眠的香料,氣味綿軟厚重,讓斜倚在寬大龍床上的皇帝更加懶洋洋。
他剛睡了一小覺,精神好些,身子卻懶怠動,也不想費精神理會政事。想起之前聽說,昭貴嫔在虞府省親的時候,公開說出了自己過往當奴婢時受到的虐待。
他隻知道大概,細節卻不甚了解,現在有了工夫,便傳召了負責省親的司禮内官來,細問情由。
“回陛下,昭貴嫔娘娘到了虞府之後,從大門口開始往内宅裡走,一路走,一路觸景生情,說了當初身份未明時,給當時的虞大小姐、現在的虞更衣當貼身丫鬟時被打罵的一些事。”
那司禮内監摸不準皇帝的意圖,十分謹慎地答了一句廢話。
皇帝不耐煩地蹙了蹙眉。
身邊曹濱立刻提醒那内監:“陛下讓你如實說,一五一十地說。”
内監立刻明白了。
連忙低着頭,把绯晚當時說的話全都給重複了一遍。
雖然不是逐字逐句複刻,但樁樁件件的事,倒是說得清清楚楚了。
倒不是他記性多好,而是那些事很是殘忍,特别是推人下山崖這種畜生行徑,令人印象深刻。
何況又是嫔妃間的八卦,哪能記不住呢?
“竟然……如此麼?”
随着他的講述,皇帝蕭钰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到最後,已經陰沉如暴風雨來臨前烏雲密布的天空。
内監躬身垂首:“奴才不敢虛言,句句都是昭貴嫔所述。”
“都查實了?”蕭钰問。
“回陛下,當時的時間不夠,隻有推下山崖之事,還有兩件虐待之事有了人證,算是查實,其它的奴才也不知情。不過,當時虞府的大公子、虞夫人曾極力否認,但後來也是虞大公子親自調查了一番,查實了,虞大人才在宗祠裡将虞更衣除名的。
另外,虞夫人似乎惦記着親手養育大的虞更衣,在宴席上對昭貴嫔娘娘比較淡薄。奴才在旁瞧着,昭娘娘似乎有些傷心,隻是都壓下了。昭娘娘顧着皇家體面和大局,奴才心服口服。”
内監的回答,十分有利于绯晚。
因為什麼?
因為绯晚給他的封賞足夠豐厚。
他和绯晚以及虞府之間并無利益或派系糾葛,單純去辦差而已。人心都是肉長的,聽見了那些虐待之事,自然偏向憐惜绯晚。
何況绯晚事前事後對他又很是客氣,特别是經曆了遇刺之後,私下讓人給了他一錠金子,并幾顆品相極好的大珍珠,來感謝他處置有方。
太大方了!
他為什麼不向着昭娘娘說話?娘娘還得了協理權呢!跟昭娘娘搞好關系,以後好處多着呢。
皇帝卻不知道他這番心思。
隻知這内監是宮裡老人,和绯晚、虞府都不熟,覺着他說的話比較客觀。
“虞夫人,呵。”
皇帝一聲冷笑。
又想起了當初在壽宴時,那蠢婦竟然提前去拜會太後,不但讓太後放出了冷宮的虞聽錦,駁他的面子,還敢當衆在仙月宮壽宴上給虞聽錦求情。
“陛下,息怒啊,龍體要緊……”
曹濱連忙提醒。
蕭钰也不耐煩跟一個朝臣妻子生氣,隻問:“虞侍郎對妻子的糊塗,就沒有反應麼?”
若是虞忠也一樣糊塗,還真得懷疑他腦子不好使,繼而懷疑他處理政務的能力!
内監答說:“虞大人對昭娘娘還算可以,昭娘娘讓府裡一個姓秦的姨娘打理内宅,虞大人也同意了。”
蕭钰“嗯”了一聲。
覺着虞忠總算不是蠢人。
“曹濱,虞氏近日如何?”
曹濱立刻明白這是問虞更衣虞聽錦。陛下連聲“更衣”也不叫了,可見多麼嫌棄她。
“回陛下,虞更衣在春棠院養病,聽說脾氣比以前暴躁許多,因此病情不見好轉,屋裡東西都被她砸得差不多了,院子裡的花木也被拽掉了不少。”
蕭钰一臉厭惡,“既然她糟踐了春棠院,索性别住了,還讓她搬回煙雲宮去。傳旨,廢她為庶人,以後就在那裡待着吧。”
“是!奴才這就叫人傳旨去,隻求陛下息怒!”
曹濱不敢耽擱,連忙叫了義子崔良去辦差,讓他趕緊把虞聽錦挪去冷宮,并讓人好好看守着,别再鬧出事來讓陛下煩心。
而後趕緊回内殿伺候。
見皇帝怒氣不減,趕緊擺手讓那内務府的内監退下。
想了想,陛下生氣,什麼最能消氣呢?那自然是……
他把床邊案頭上擺着的花箋,恭敬遞到皇帝手裡。
“陛下,消消氣,小心身子,咱們不跟那些蠢人惹氣,不然若是傷了龍體,叫昭娘娘知道該多心疼啊。您瞧,昭娘娘給您寫的字,是越來越好看了呢。”
皇帝重新将帶着淡淡香氣的花箋拿在手裡,讀着绯晚和自己傳情的詞句,果然心情好了些。
喟歎道:“昭卿,可憐啊。”
虞聽錦竟然那般歹毒!推下山崖,大冬天讓人泡冷水,針刑,拷打……簡直不配為人!
昭卿辛苦忍了那麼久,卻依然善良美好,沒被惡毒浸染。
以後,要給她更多的寵愛才行!
蕭钰握着花箋,在曹濱的勸說下,靠在枕上閉目養神。
昏昏欲睡之時,聽見曹濱輕聲禀報:“陛下,賢妃娘娘叫人送東西來了。”
“什麼東西?”
“娘娘說,您看了才知道,是個錦盒。”
賢妃又弄什麼玄虛。
蕭钰滿心想着绯晚,此時精神不濟,對賢妃沒什麼興趣。
不過,想了想,還是叫曹濱把東西拿進來。
他在枕上眯眼假寐,須臾,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卻似乎不是曹濱。
鼻端一陣甜香欺近。
蕭钰睜眼,看到一個粉衣宮女,低着頭,手裡捧着一隻紫檀錦盒。
“陛下,這是賢妃娘娘給您的。”
宮女福身,一雙素手十指纖纖,将錦盒遞上來。
指甲上塗着绯紅色的蔻丹,俏麗嬌美。
“擡起頭來。”蕭钰吩咐。
覺着這宮女有點眼熟,嗓音也似聽過,但并不記得長樂宮有這号人。
“陛下……”
宮女奉命擡起臉龐。
一雙水杏眼秋波蕩漾。
“是你?”
蕭钰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