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9章 破城
“要打仗了!”
“快、快出城,别被悶在城裡!”
“出不去了,南門關了,西門東門也關了,北門?北門外頭現在也有軍隊了啊!”
“回家啊回家!”
“下闆子關店,都在屋裡别出來啊!”
京城。
當太後率領的軍隊,在南方地平線上突然出現,狼煙滾滾。
城裡城外便亂成一團了。
原本各處城門平日都是洞開,城門口隻有守衛象征性地站崗,但沒有進出城盤查,所以百姓們沿着城門内外擺攤設點,集市熱鬧。
突然發現軍情,人心惶惶。
有人想從城裡跑出去,有人想從城外擠進去,避難的方式和方向各有不同。
相同的是,很慌,很亂。
五城兵馬司、城防軍乃至禁軍的兵将們,開始成隊成隊地跑過街道。城門迅速關起,弓箭手和投石手們最先出現在城頭,後面還有大批兵卒嚴陣以待。
今早還一片祥和、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京城,忽然變了模樣。
太後率領的軍隊,在城門關起後的一刻鐘便來到了近前,距離護城河不足半裡之遙。
号角響起。
如朔風嗚咽,令人膽寒。
沒有任何鋪墊和征兆,上千利箭從軍中射出,漫天飛蝗一般,嗖嗖落入高大的城牆之内。
箭上皆裹着布。
布條上寫着字。
寥寥幾句話,說明了此次動兵的緣故——
鎮國公矯诏殺害瑞王,脅迫皇帝,試圖謀逆。帝王如今不能反抗,全聽鎮國公擺布,所以太後是來救皇帝,除反賊的。
勸城中諸将認清形勢,打開城門,迎太後進城,肅清朝堂。
這些箭,不僅落在了城牆上,還落到了靠近城門的街道的民宅中。南城裡居住的好多人都看到了利箭上的字條。
一時間,人心更慌了。
“頭兒?鎮國公謀逆,咱們給太後開城門吧,等除掉叛賊,咱們就是頭份功勞!”
城牆上,有兵卒看到了箭上的字條。
嗆啷!
頭目鋼刀出鞘,二話不說,直接斬斷了提議者的咽喉。
那兵卒倒下時眼睛圓睜,滿臉震驚。
“戰前擾亂軍心,殺無赦!天子安然無恙,鎮國公是奉旨誅殺謀逆的瑞王,誰敢颠倒黑白,斬立決!”
頭目持着帶皿的鋼刀,在城牆上來回巡視一圈。
傳令兵拿着令旗跑來。
“鎮國公奉旨擔任守城統帥,執兵馬大都督印!都督首令:放箭!投石!”
于是頭目接命,指揮手下兵卒開始攻擊城下軍隊。
城牆上還有許多個這樣的頭目,以及許許多多的弓箭手和投石手,眨眼間,無數箭矢石塊激射而出。
“護盾!”
太後軍中前排,一塊又一塊人高的巨大盾牌升起,擋住大部分箭矢。
但還是有許多人中箭。
有的當場死亡,有的重傷慘叫。
“射!”
太後軍中同樣發出了攻擊指令。
這一次不再是朝城裡射,而是瞄準了牆頭。于是城牆上,許多守城軍卒也一命嗚呼。
戰鬥開始得猝不及防。
死傷者的數目不小。
太後端坐在後方的車駕上,是弓箭和石塊都夠不到的範圍。雙目炯炯有神看着前方的戰況,即便大半生都在深宮中錦繡堆裡,漫天飛蝗和傷員的慘叫也并沒有讓她感到害怕。
相反,體内好像有什麼被點燃了,她湧起無盡的鬥志和豪邁之情,隻想一路向前,踏破城門,一直沖入金銮殿。
甚至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頭戴冠冕,面南而立的畫面。
史上君臨天下的女帝隻有一個,掌權太後也不過巴掌之數。可不論是女帝還是攝政太後,這些執掌江山的女人,自她起,便又多了一個。
“不懼死傷,我大梁勇士,當奮勇向前!”
她高聲下令。
于是濮、張等幾位将領,便率軍直撲城下。護城河上搭人梯鋪橋闆,很快沖到了城牆跟前。南門是主戰場,東西北門也分兵出去一部分,一齊發動攻擊。
“他們是瘋了嗎,連登城梯都沒有還沖!”
城牆上守軍不解。
雖然己方也有不少死傷,但從城牆上往下攻擊,天然具有優勢,底下的軍隊眼看着一茬茬倒下,卻不退反進。
竟然還想沖上城牆不成?
城門關着,沒有登城梯,難道還能飛進來?
這不是一茬茬持續找死嗎?
然而。
很快,他們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城門被人打開了!
兩隊身穿五城兵馬司服飾的兵丁,原本來增防門戶,卻突然對己方拔刀相向,斬殺守門兵丁,在混亂中打開了城門。
等城裡的守将發現不妥,派兵增援時,城外軍隊已經潮水般湧入。
“陛下!南門已開,太後軍隊入城,如今正在南城巷戰!”
辰乾殿。
聽到傳信兵卒的禀報,皇帝放下了手中兵書。
并不慌張。
隻是沉吟一瞬,淡淡吩咐道:“将忠清伯父子三人,帶上城牆,讓太後退兵。”
于是,一刻鐘後。
太後手持千裡鏡,看清了城牆上的哥哥和兩個侄子。
三人五花大綁,面色灰敗。
忠清伯自己還哭出來。
“廢物。祖宗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太後罵了一句。
沒有下令退兵。
握緊千裡鏡,她面色冰寒。
再過一刻鐘,她看到忠清伯父子三人的人頭挂在城牆上。
鮮皿順着牆面流淌而下,蜿蜒如小溪。
太後閉了閉眼。
命令加緊攻打另外幾道城門。
當初沒有帶忠清伯府的人出城,就是不想引起皇帝警覺。從那時起,他們已經被太後放棄了。皇帝不殺他們,是他們命大,或者他們自己能逃得性命也是本事。但現在看來,他們既沒本事也沒運氣。
成大事者,必有所失。
這幾個親人性命,是她付出的代價。
太後把這筆帳記在皇帝頭上,繼續做大事。
不久之後,東門也被人從内打開。
“足夠了。”
太後露出狠厲的微笑。
十萬人從兩扇門攻入京城,足夠能在今日之内鏟除皇帝不孝子,另立新君。
“太後,您稍等,此時戰事未平,您千金鳳體不宜入城啊!”
十香嬷嬷在聽到太後命車駕啟動時,苦口相勸。
太後擺手讓她住口。
南門城牆上已經沒有守軍。
原來的守軍或死或傷或逃。
此時站在城牆上的,是來自原州的濮将軍率領的軍隊。
沒有箭矢從上面威脅了。
“入城!給哀家把通往皇宮的道路肅清!”
太後面色陰寒但眼神灼熱,坐在車中,長驅駛過城門。
從兄長和侄子的人頭下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