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央親自動手查驗眼前人的身份前,尚且心存一絲僥幸。
也許舅母也有着和阿绛相同的經曆呢?也許她的傷是來到匈奴人的地盤才受的呢?
他的阿绛死了,已經化作杜陵地宮裡的一堆白骨,他親手把她放進棺柩,親耳聽到她被釘在棺柩中的聲音,那是他最痛的一道傷口,至今未能痊愈。
淩央的手顫巍巍抖得厲害,此時此刻,他甯願這個昏死過去的女人當真是他的舅母。
這樣也好過是霍晚绛在騙他,且這一騙就是整整五年。
她不知道他這五年究竟有多麼生不如死。
他親眼看到她心口疤痕的瞬間徹底心死了,他再無法欺騙自己。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她的身體。
“為什麼。”
草原夜裡的風很大,他麻木地席地而坐,霍晚绛被他抱在懷中,她方才遭了那一擊到現在都沒醒來,更聽不到他壓抑到撕裂的低聲質問。
他所有的愛恨與不甘都翻湧成毀天滅地的風暴,他沒想到原來久别重逢的第一感覺是痛覺。
霍晚绛一個人就給他締造了一場兵荒馬亂,讓他一敗塗地。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淩央用力勒緊了懷中人,生怕她再次逃離,“你知不知道——”
後面的話他再無法質問她了。
你知不知道我活得很辛苦,知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有多可憐。
淩央心絞痛到無法呼吸,更無法冷靜,他現在更說不清道不明該恨她還是愛她。
她就這麼抛下他,抛下他們的孩子,和他的小舅舅瞞着他雙宿雙飛,來雲中城過了五年潇灑快活的日子,甚至為小舅舅生下了一對雙生子。
她學會了說話,與舅舅琴瑟和鳴,這幾年間共遊北地四方,他們一家更是其樂融融享天倫之樂。雲中的風沙太大,冬日太冷,可舅舅卻把她養得很好,她的面容更是分毫未改,甚至勝過從前。
她徹底放下過去的一切了。
那他呢,他算什麼?
他當初是對不起她,可他甯願被霍晚绛再刺一劍,也不願她選擇這樣決絕的方式與他永别。
淩央眼底的怒火驟然淡了下去,他一手掐住懷中人的後頸,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常備于身的迷藥喂給她。
霍晚绛被來回折騰這麼久,本略有蘇醒的迹象,一粒迷藥喂下去,她昏死得更沉。
他要不顧一切帶她回長安。
她是大晉的皇後,是他淩文玉的妻,是太子的生母,不是什麼大司馬夫人,不是一對雙生子的母親,更不可能是他的舅母。
他咬上霍晚绛的耳垂:“阿绛,我會報複你的。”
他不介意和她一直演下去。
......
霍晚绛睜眼醒來已經在南下的馬車上。
可馬車裡的人既不是小櫻和鄒媪,更不是王氏,而是淩央。
她躺在鋪了層層軟毯的車榻上,衣衫淩亂,墨發四散。而淩央坐在榻邊,他低着頭,指尖把着她一束頭發,他正在如癡如醉地親吻她的發絲。
霍晚绛吓得不敢動彈,身上浮起一層細細的小疙瘩。
淩央居然敢堂而皇之把她劫走,是不是已經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