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被他的舉止吓了大跳,試圖從他身側扭走,她聲音抖了幾分:“陛下,這不合禮數。”
淩央卻死死攬住她的腰,冷眼看向殿外:“把人帶進來。”
不到片刻,一個皿淋淋的皿人被人拖進正殿。
視線正對逆光,霍晚绛看不大清那人是誰。
淩央一記眼刀,地上的皿人便吓出一道刺鼻的體液,竟是被他吓失禁了。
“罪、罪臣拜見陛下、拜見皇後。”
霍晚绛瞪大雙眼,下意識想起身去查看,仍被淩央桎梏在懷中。她擡袖掩面,不忍直視,聲音半遮在袖後:“李懷?”
她沒有想到淩央居然這麼快就查到李懷身上,甚至不遠千裡把人從雲中帶來長安。
那麼衛骁之死——
她忙不疊去看淩央的眼神,仍是那水波不平的晦澀,暮氣沉沉。
淩央冷笑,字音咬得極重:“說。”
李懷已是魂飛魄散,他剛從眼前這個男人親手締造的閻羅地獄回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被千刀萬剮片進油鍋中炸,也不如他這段時間的經曆痛苦。人人都道晉武诏獄是世間最殘酷之地,無人知當今晉帝的诏獄比他父親更狠辣百倍。
“罪、罪臣李懷,悔不該為匈奴人收買,害得大司馬失蹤,更不該回長安欺騙皇後。”
半炷香時間一過,李懷陸續交代了自己在晉匈之戰時一切所作所為。
他被鄭桉重金收買,不僅險些害得淩央和衛骁在戰場上雙雙殒命,更是将衛骁的虎符帶回長安诓騙霍晚绛。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當年他獻美人後遭到衛骁當衆斥責,後仕途升遷不順,便以為是衛骁刻意打壓,因此對衛骁懷恨于心多年。
他被送回雲中城後第一時間便投靠了匈奴,在匈奴部混得個不大不小的職位,淩央命人查清此事,是秘密将他從漠北抓回的長安。
至于衛骁的下落,他當真不知,诏獄中二十八道酷刑一一用過也沒問出個結果。
而草原上那俱屍骨,他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想來也還是鄭桉和呼延巴莫的手筆。
霍晚绛聽得皿色盡失。
那麼說兩年前,淩央當真是被她誤會。
她親手緻他重傷。
她查到的屍骨,也根本不是衛骁。
李懷與匈奴人勾結,她這個一國皇後又暗中接見過他,甚至信了他所謂的“鐵證”和誓詞,她應與李懷同罪。
“拖下去,明日午時于長安鬧市車裂。雲中李氏按律當誅全族,但念其世代守衛雲中,免其死罪,流放至幽州為苦役。”
李懷犯的通敵賣國的大罪,别說整個李家,淩央若如他父親一般細究起來,半個雲中城的人都能被他殺光。
流放李家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霍晚绛明白不宜求情。
她起身離榻,重重跪立于地,跪于淩央一雙長腿前,随手抽掉發間發簪,鄭重地向他行了一次叩首大禮:
“臣妾罪孽深重,毒于狼虎,德不配位,自廢為罪奴,離殿後會自行下诏獄。”
沒有淩央的首肯,她不能輕易起身。是故她在等,等淩央發話。
坐榻上的帝王果然沉寂多時。
許久,空曠大殿内才響起他一聲苦笑:
“阿绛,你就隻想跟我說這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