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央汗流浃背,他一扭頭才發現,方才小舅舅居然在給他的表哥刻牌位。
隻不過屋内寂靜久了,小舅舅又太過投入,被他突然說出的話吓到,刻刀一歪,就戳進了手掌。
且不論衛骁為何願意給表哥刻牌位,單看他手的傷,流皿不少,這塊牌位怕是要作廢了。
淩央着急道:“阿绛,有沒有手帕或者繃帶?”
霍晚绛看着衛骁汩汩流皿的手,吓得慌亂點頭,連忙起身回房。
“不——”
衛骁的“必”字還沒說出口,霍晚绛就跑開了。
淩央擰眉:“怎麼不必了,這麼多皿,若是傷着您的手筋,我就要對着母後和大舅舅的牌位下跪謝罪了。”
衛骁瞪他:“少說些有的沒的。”
見衛骁把染紅的牌位放下,淩央又看了一眼,确定是在給表哥刻,他不禁問道:
“小舅舅,我以為你不願意給表哥刻牌位,我心說留着我來刻呢。”
衛骁微微颔首,若有所思:“人都不在了,與他生前那些恩恩怨怨,又何必計較?從前我處處瞧不上他,總覺他有辱大哥的顔面,現在......現在我連個罵的人,都沒有了。”
說話間,霍晚绛已經把手帕取來了,還是上回那條,遞給衛骁被他拒絕那條。
家裡的繃帶已經用光,她找不到,隻能先拿這個頂着。
衛骁盯着霍晚绛遞來的手帕,遲遲未動。
淩央催促他:“小舅舅快接着,你的手還在流皿呢。”
衛骁再看了一眼霍晚绛。
女郎臉上明顯有說不出的期待和緊張,他這才點頭接下:“多謝。”
霍晚绛朝阮娘比劃了幾下,阮娘對衛骁解釋道:
“女君說還請三郎莫要嫌棄她的帕子,女兒家的帕子是會帶些香氣,不過對您的傷不會有影響。”
衛骁滞住,他不接她的手帕,可不是因為有香氣的緣故。
這小女郎,心思竟敏感敏銳至此嗎?
他猶疑的原因,可不是這個。
但既然她們主仆二人主動這麼說,他沒否認,便仔細用手帕纏住傷口,繼續刻牌位。
等霍晚绛坐下,淩央抓住她的雙手要給她捂熱,寬慰她:“放心,到了正月,嶺南應該就暖和起來了。”
霍晚绛可不習慣在别人面前這麼親熱,即便阮娘和衛骁都不是外人。
況且她才出去多久,淩央居然擔心她受冷。
她迅速抽出手,繼續埋頭制燈。
不過,她忘了問,淩央方才為何要突然對她說對不起,還要說謝謝?
就為了這點小事麼。
她既然嫁給了淩央,和他一起悼念衛家,那做這些事情是應該的。
霍晚绛沒有多心,揉了揉惺忪的垂眼,繼續忙碌。
她垂着眼睫,顯得濃密的睫毛愈發長了,淩央甚至能挨根數清楚。
見她這般認真的模樣,淩央鼻子一酸,又想起以前自己做過的那些破事來。
她那時受了霍騰一巴掌,卻要滿心歡喜回淮南王府告訴他好消息,他在做什麼?
他居然毀掉了老将軍留給她的最後遺物。
他欠霍晚绛的何止這一隻風筝。
阿绛,這隻風筝我一定親手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