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力氣不夠大,即便是全力也無法制服他,索性沒有一絲掙紮。
她看着淩央瘋魔得快滲皿的雙眼,冷靜而從容:“對,我不裝了。淩央,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過下去的,你卻——”
就差一點,她就被淩央的溫柔騙過去了,殊不知她輕描淡寫一句話又能讓他癡狂畢現。
這樣的他,她怎麼敢毫無顧忌地留下來?
淩央咬緊後槽牙:“僅僅是得過且過?霍晚绛,我要的是你與衆不同的愛,我要你把我永遠放在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位置。我都能這麼愛你,你為什麼不能再看我一眼?”
他軟硬不吃,油鹽不進,霍晚绛破罐子破摔,徹底和他坦白:
“淩文玉,你承認吧,我們之間本就不該相愛。”
“哪怕在嶺南時,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常做噩夢。我夢見你同時娶了我和素持,你讓她做皇後,就連我小産了也被你關在冷宮不管不顧。若十年前你造反成功,你會遵從婚約娶我嗎?你會保證日後不将霍素持接進宮中對她椒房專寵嗎?你願意了解我一個可憐又可笑的啞巴的真心嗎?你會因為我不會說話、不能開口解釋一切就無條件信任我嗎?”
“沒有嶺南那三年,我依舊會很愛你;可沒有那三年,你一定不會愛上我。你想要公平,想要獨一無二,可我們從始至終就不公平!”
她邊說,邊趁機在袖中藏好一隻金簪。
淩央怅然若失。
她問的每個問題都是他答不上來的。
他知道這些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懼。
這麼多年,根深蒂固,她不敢面對,他也是。
霍晚绛繼續哭訴:“所有人都說我命好,覺得我一個啞巴也能做皇後。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覺得我說不出話很可憐,我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很可憐,我剛及笄幾個月,就要嫁給一個半身不遂的廢太子很可憐。甚至我回長安陪你登上皇位的時候,所有人都說我不配。”
“淩央,你知道被人冤枉的感受嗎?你明白愛而不得的滋味嗎?你知道當年你讓我去死,讓我給衛家陪葬的時候我有多痛嗎?這些事我從來就沒有一刻忘記過,誠然,你後來對我很好,很好,好得我再次深愛你。可我一想到曦兒的死,一想到回宮後受的冷落委屈,一想到我在雲中的安定生活就這麼戛然而止被你打亂,我與你,再無話可說。”
“我愛的那個淩文玉,既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他隻不過是嶺南小鎮上一個薪酬微薄的教書先生。”
淩央拼命搖頭:“不!不是這樣的!阿绛,少時與你青梅竹馬的人不是我,予你溫暖送你禮物之人也不是我,就連送你自由新生的人也不是我,可我們偏偏在嶺南相愛,又在雲中人海風沙之中重逢,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我和你才是天作之合,我們不允許愛上對方之外的任何人,這是上天賜與你我的緣分,容不得任何人違背。你問的那些問題,沒有一個是發生了的,你怎麼可以因為尚未發生的事遷怒于我。”
“那個心盲眼瞎的太子央是我,那個一襲青衣的教書先生也是我,現在萬人之上的天子還是我。阿绛,我絕不會否認做錯的每一件事,你也不能否認我們所有的感情。你為我生下過兩個孩子,我們做過這麼多次,在露園,在宮中,在馬車上,在書房......”
他破涕為笑,自言自語起來:“不行,今夜是你我大婚之夜,不能吵架......這樣不吉利的......”
他慢慢吻掉霍晚绛的眼淚:“有什麼事,等過了今夜再說好不好?阿绛乖,我們先去圓房,圓房......”
趁他分神欲要抱她之際,霍晚绛冷笑一聲:“圓房是嗎?淩央,你對我動手動腳,我忍了你這麼多次,我不忍了。”
她攥緊金簪,用力朝他頸間紮去,那道舊劍痕還明晃晃地附在他皮膚上,現在她不介意再添一道。
可她紮得不穩,加之淩央反射性地閃躲,最終簪子隻從他面上劃過。
淩央的臉被她劃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