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外,若幹羽林軍都對暫時保管于薛逸手中的小馬駒感到好奇。
這小馬駒正是方才那位入殿的雲中太守要獻予皇後的。
不過他們訓練有素,循規守矩,即便是天塌了也會不動如山,更不會發出任何議論聲,拿目光掃向薛逸的方向已是極限。
薛逸畢竟是中郎将,不受他們那般約束。
他一門心思都在這匹毛發雪白的小馬駒身上了,更是對這馬兒愛不釋手,不斷伸手替它順毛。
隻是越想他越隐隐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那位魏姓的太守生得高大威猛,膚色黝黑,絡腮胡子胡了半張臉,一雙眼睛卻出色得像原野上的鷹隼,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可這魏太守是土生土長的雲中人,他從未見過,為何會憑空生出這種感覺呢?
薛逸沒有多想,繼續埋首安撫馬駒。
姓魏的看着雖兇神惡煞,可着實有幾分本事在身。
方才他把馬駒交給自己時,說此馬是從匈奴馬場截獲,觀其品相上乘才特意帶來長安獻予皇後。
薛逸搞不懂他究竟是何來頭,想要面見皇後,淩央居然說放就放了。
椒房殿中。
衛骁跪坐跪墊上等候多時。
沒想到富麗堂皇的椒房殿居然如此冷清,整個長安都進了春天,唯獨此處冷得人發寒。
他才從雲中城趕來,一路上卻聽到許多風聲,其中就有淩曦亡故和皇後被禁足之事。
他的心着實狠狠痛了一下。
淩曦那樣小,怎麼會突然就病故了?他為她物色來的這匹小馬駒,正等着她長大一些學習騎術所用,她怎麼就不在人世了。
他清楚地記得淩曦抓周時抓到了一把木劍,那時他很是開心,盼望着有朝一日一切平定後能親自傳授她武藝。
可惜這一切都成過去了。
而且霍晚绛無緣無故在孕期被禁足亦是分外蹊跷,是以他馬不停蹄趕到長安、進到宮中,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見見她,問她究竟發生了何事。
衛骁大概猜出了兩三分,許是淩央現在失權,有些事上免不得讓她受委屈。
且等着霍晚绛如何說吧。
衛骁又等了半日,寝殿那頭才傳來微弱的響動。
阮娘扶着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徐徐走了出來。
衛骁手中杯盞險些吓得摔落在地。
那個消瘦得不像話的女子,是霍晚绛嗎?
是那個嬌豔飽滿、鮮活靈動的小女郎嗎?
她瘦得形同大病一場,白到死灰一片的面容,深深凹陷的雙眼,眼下厚厚一層黛色,毫無活氣......
比她在嶺南中箭傷時還駭人。
淩央并未在用度上苛待她,何至于讓她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殿門緊閉,殿内光線葳蕤。阮娘眼神不大好,加之衛骁刻意易容過,她還沒反應過來,率先問道:“魏大人,您為何要面見皇後娘娘?”
霍晚绛卻是第一眼就将他認出來了。
衛骁那雙眼睛總叫人過目不忘,無論他做和裝束打扮,他這個人的矜貴與光輝總是掩藏不住的。
他怎麼會想着回長安,想着來見自己,難道他沒有和淩央交談過,不知淩央現在恨不得她去死?
衛骁恭恭敬敬對她大禮:“微臣拜見皇後,皇後長樂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