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在衛府接連住了九日。
這九天她陪伴在衛然衛岚身邊,沒敢邁出府門半步,聽着兩個女兒的歡聲笑語,仿佛又回到了在雲中城的日子。
雖說忘掉了不少回長安以來的糟心事,可她還是止不住要去想淩念。
還有淩央。
不知淩念在宮中有沒有問起她的下落,他才五歲。她再次離開了他,他會不會憎恨她這個無情的母親。
而淩央呢,被衛骁打成重傷後,他可有清醒些......
若淩央現在還仇視猜忌衛骁,她沒有進宮的必要。一旦進宮,隻會攪亂這趟渾水,可她又着實放不下淩念。
思來想去,隻能化為衛家後院桂樹下的聲聲歎息。
再過一個多月桂花就要開了,一入秋時間便流逝得更快,荒唐無比的曦和七年竟是這般糊裡糊塗結束。
“阿母。”衛然不知何時爬上的花台,她趴在霍晚绛後背,軟糯糯地撒嬌,“阿父說我們會在長安住很久很久,等桂花開了,你一定要記得給我做桂花糕啊。”
她一來,霍晚绛就想起那個留在宮中,當真要了她半條命生下的親兒子。
淩念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吃過她做的桂花糕。
他甚至很少像兩個妹妹一般敢向她撒嬌。
霍晚绛強忍眼淚,順手摸了摸衛然的腦袋,哽咽答道:“好。”
她張望院中:“岚姐兒呢?”
正這般問着,就聽見衛骁和衛岚一路打鬧着走來。
衛岚手裡握着把短木劍,一蹦一跳跑到霍晚绛身邊:“阿父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霍晚绛擰眉呵斥她:“小心些,别摔着。”
衛岚這孩子,是兩姐妹中身體偏硬朗些那個,打小就更喜歡跟在衛骁屁股後頭,纏着衛骁讓他教授武藝。
衛骁則身着大晉武将官服,追着衛岚的腳步,閑庭信步向母女三人方向走來。
他邊把衛然抱下花台,邊問霍晚绛:“好不容易出來,怎成天悶在府中?小岚小然都對長安不甚熟悉,有機會,你多帶她們出去。”
霍晚绛慚怍低下頭:“我怕我一出衛家,又會被他抓回去。”
回長安短短兩個月,一想到淩央在宮中對她那些近乎癡狂的管束與占有,用句四面楚歌、驚弓之鳥來形容眼下的她都不足為過。
衛骁笑道:“我向你保證,有我在,他絕不會這麼做。”
霍晚绛這才後知後覺擡眼看他:“您穿戴這麼整齊,莫非是要進宮見他?”
衛骁:“嗯,九天過去,他再大的氣也該消了。說起來,我們舅甥二人已許久沒有談過心。”
霍晚绛憂心忡忡:“可是他上次給你扣了頂逼宮造反的帽子,我怕你一去便是一場鴻門宴。”
衛骁卻極為鎮定:“阿绛,他不是這種人。氣頭上任何話都說得出來,他若當真要傷害你在意之人,從阮娘、溫大人到薛将軍和我,他一個也不會輕饒。”
淩央報複霍家滿門的手段他可是曆曆在目。
那時霍家造反在前,可他當真做到了除霍舟之外的人甯可錯殺絕不放過。
霍晚绛隻得妥協:“好,快去快回。”
衛骁離開時還不到正午,霍晚绛考慮片刻,便決定換身行頭帶着小櫻逛長安。
小櫻從未離開過雲中,早對長安心生向往。如今到這裡,她這個土生土長的長安人怎能不盡一盡地主之誼。
......
長安城西市。
衛骁替她安排地很好,她隻對衛家守衛說了句她要外出,管事不但替她找來一輛寬大舒适的馬車,還為她配了足足二十人的鐵騎衛隊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