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央收回對霍素持審視的冷冽目光,将斛中最後一點酒一飲而盡。
飲罷,他利落起身,大步邁過案幾:“朕無恙,雲頌張玉,你二人随朕去更衣。”
他離開時,霍素持緊緊抓住了他一片衣角。
她倉皇失措,哽噎難言,好不可憐:“文......陛下,這件事小女能給您解釋,還請您随小女離席。”
淩央用力從她手中抽出衣角,頭也不回:“多謝霍女郎好意,不必。”
不必二字猶如千斤重,重重地擲在了霍素持心上。
......
霍府外,天子車駕内。
雲頌和張玉命羽林軍在馬車附近清場,好方便與淩央商談。
“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冷靜。”張玉從太監手中奪過扇子,親手替淩央扇風降溫。
淩央面紅頸赤,呼吸沉重,臉上印記越發明顯,雲頌忙命太監取來冰塊替他敷面。
“冷靜。”淩央自嘲一笑,接過冰袋敷面,“朕已經夠冷靜了。”
“他霍家當真是要淩駕于天子隻上不成!連一個老媪都敢當衆掌掴朕。”
難以想象,在淩朔為帝這三年,他究竟在霍霆的威嚴之下吃過多少苦楚。
淩央現在正在氣頭上,嶺南的生活養成了他锱铢必較、有仇當場報的性子,任何欺負觊觎霍晚绛的男人都屈服于他的雙拳之下,這才讓她平安度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時光。
方才他強行違心不發作已經憋出了一身内傷。
他坐在馬車裡甚至産生了幻覺,晉武的鬼魂幽幽現身于車内,一如往日地嚴肅教訓他:
“二十一歲的人了,這點小事都沉不住氣,太子,你枉為朕之子。”
淩央咬緊牙關,對着空氣激動地說了句:“誰說朕沉不住氣?”
雲頌和張玉隻當他在自言自語。
待淩央徹底冷靜下來,雲頌才敢小心提議:“陛下,臣建議您收下霍女。”
他不知霍素持與淩央、霍晚绛之間的恩恩怨怨,更不知霍素持就是晉明後妃。
淩央一聽他這話,臉色再度紅了起來,甚至氣得發紫。
他緊盯雲頌,恨不得把雲頌攆下馬車:“雲頌,連你也要來氣朕?你分明知道朕與阿绛在嶺南時感情多深厚!”
雲頌知道此提議必會讓他大動肝火,但還是耐心解釋:“陛下以為,霍夫人與其養女方才之舉動莫非是一時興起?且她二人敢這麼做,背後就沒有大将軍的授意?”
霍霆的授意。
淩央強忍住掐死雲頌的沖動,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說得不錯,霍氏母女再不安分,可這些事若沒霍霆的意思,她們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威脅自己。
可張玉卻當即駁道:“雲大人此言差矣,依臣之見,霍家已經出了位皇後,且皇後娘娘還是霍大将軍的親侄女,不必再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再送一名養女入宮。大将軍隻是權臣,不是奸臣亂臣,即便他手眼通天、能廢立天子,可他也不會指使妻女做出這種落人話柄的蠢事。”
淩央閉上眼,無奈向他二人解釋起來:“這個所謂的霍玲珑,根本不是他的養女。”
他将從前與霍素持之間的糾纏,連同後來的事簡單向雲頌和張玉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