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結束後,霍霆現身椒房殿。
“娘娘的兄長本想随老臣一同前來探望娘娘,但他秋獵時犯了渾,老臣唯恐他礙着娘娘的眼,便打發他先回府了。”霍霆與霍晚绛寒暄一番,又親手奉上從霍家帶來的補品,這才順嘴提及霍騰,“幸好娘娘無虞,臣也安心了。”
霍晚绛笑着比手語命宮人把補品收好。
秋獵之事竟也将霍騰吓得大驚失色。
霍騰還不算蠢到極緻,哪怕他再偏向他的親妹妹,可他到底也姓霍,自然希望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任何差池。
若她真有半分閃失,母鹿之事被人拿去大做文章彈劾霍家,叔父絕不會輕饒他。
想到此,她的笑容更标志得體了幾分,親手給霍霆奉茶。
霍霆無法從霍晚绛的笑中捕捉半分多餘意味。
他既心酸又高興,心酸的是自己再讀不懂這個侄女,連她的笑裡也開始藏着心思;又因她漸漸成為一個成熟的皇後,初顯上位者應有的氣概與城府而高興。
一開始他還擔心她的性格是否适合在後宮生存,他知曉她骨子裡的個性,如同兄嫂二人桀骜難馴,野蠻生長,隻是霍家将她壓制得太狠,不總顯露罷了。
如今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她進步的速度驚人,更像他霍霆的女兒。
霍霆接過茶盞抿了幾口茶,看似随意地打量起椒房殿内設來:
“娘娘貴為一國之後,椒房殿總顯得清冷了些。臣知道您與陛下是在以身作則倡行簡約,可這樣不大好,尤其是日後您誕下龍子,更要讓他知道您的身份何其顯赫,不能虧待了他。”
叔父有他自己的育人之道,所言不無道理,可他畢竟是大晉極少數的頂端之人。太子的底氣固然來源于母族,皇後和外戚地位越是尊貴穩固,則太子之位不會被輕易動搖。
可霍晚绛和淩央同在嶺南吃過苦,他們有自己的打算。
霍晚绛想起淩央總和她說的那些。
他說養兒子和養女兒可大不相同,淩曦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要讓她做天底下最尊貴、最快樂的公主,苦誰也不能苦淩曦。
那太子呢?
等太子長大,他必不能讓太子做一個空談誤國、隻會紙上談兵之庸君,他要帶着太子春時親自耕種、夏時采桑養蠶、秋時親手收獲,讓太子體驗到百姓不易,這樣才能為天下百姓的未來養出個仁慈之君。
即便如此,霍晚绛還是恭敬着對霍霆比手語保證道:【叔父放心,待孩子降生,我會命宮人重新打理椒房殿的,養孩子還是要熱熱鬧鬧為好。】
霍霆點頭,起身欲要離開。
他終是将掙紮許久的話說出口:“皇後娘娘,您妹妹進宮之事其實并非臣之意......罷了,現在臣對您說這些又有何用?您知道她自小被慣壞了,若是讓您受了什麼委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保重腹中龍裔要緊。”
霍晚绛還不至于被霍素持耍點小手段就能氣到。
至于霍素持進宮之事,到底是不是叔父的手筆,已經不重要了。
是人都有私心,叔父也不例外。
霍晚绛甚至很羨慕,若是她的父親還在人世,說不準也會這麼寵着她。
霍霆離開椒房殿前又問她:“今日怎不見公主?臣隻與公主有過一面之緣,就連公主生辰臣也未有機會見上一面。聽聞公主大病初愈,老臣想與她說說話。”
這都快正午了,椒房殿中确實還不見淩曦身影。
霍晚绛也好奇,淩曦康愈後一向醒得早,醒來便在椒房殿上蹿下跳四處玩耍,今天莫非是知道有客來訪不敢外出見人?
阮娘即刻去偏殿找人。
霍霆幹脆站着等候,不足片刻,阮娘和偏殿宮人皆面如死灰跑回正殿:“皇後娘娘、大将軍,不好了,公主她又生病了,高燒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