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王怎麼會帶天狼團的人過來?”淩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天狼團何等身份?根本不是尋常馬賊打家劫舍的勾當,往往都是要有人重金聘請才會出動人馬的殺手團。難不成白日裡那些裹紅巾的馬賊僅僅就因為打劫失利,便還要重金聘請天狼團?
可天狼團如今這陣勢也是不比尋常,若真是聘請,想想白日裡那裹紅巾的馬賊,哪裡是付得起這天價的聘金?
“等等!”淩赤心頭又是升起了好一陣的困惑,“天狼團都是殺手,人數雖然不少,可也不至于能夠有這麼多人,如今這陣勢已經遠遠超出了天狼團的範圍。”
淩赤心頭之疑問根本無人解答,而突然不遠處卻又是響起了好一陣胡角之聲。淩赤再擡頭之時,隻見得天狼王丢下了“追魂索命”白銅的人頭,大喝一聲:“他娘的,有人幫忙!咱們快撤!”
就在這麼電光火石之間,蜂擁而來的馬賊有如是潮水退去一般瞬時而散。還沒有等到淩赤等人反應過來之時,隻見得好些火把呈爆炸式往周遭散去,而又有一長長的隊伍朝着淩赤等人的方位靠近了過來。
等那支隊伍靠近,當頭一個漢子将手中長槍一甩,震得槍尖叮當锃亮。淩赤認了出來,那人竟然是蒙古的二皇子——哈丹巴特爾。
哈丹巴特爾高傲地坐在馬匹之上,慢悠悠地來到了淩赤等人的面前。哈丹巴特爾目不斜視,隻是望着前方,根本沒有在淩赤、“破風劍”聶成身上打量一番,高傲之情狀,真是難以言喻。
哈丹巴特爾依舊不低頭,目光往下一掃,掃到了狼狽不堪的“破風劍”聶成,嘴角微微翹起,泛起了一陣笑意。然而當他的目光又是一轉,落到了淩赤的身上去,臉上的喜色便頗為顯得有些凝固了。
然而哈丹巴特爾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的表情,依舊是輕蔑地問道:“你們的主子呢?”
“破風劍”聶成并不答話,淩赤自然也不會回答這目中無人的蒙古二皇子。哈丹巴特爾見這兩人不回話,濃眉不由得微微翹起,然而身側一個護衛低聲了什麼,哈丹巴特爾又收斂了自己的脾氣,握着缰繩緩慢朝着馬車而去。
等走到了馬車一旁,那“暗星镖”司徒冷仍在叫苦連天,真是沒有絲毫英雄好漢的樣子。哈丹巴特爾也沒有派遣人去救治司徒冷,隻是擺了擺手,道:“敢問中原劉大人可在裡面嗎?”
馬車之中早已吓得屁滾尿流的劉善水聽見外面的動靜沒了,心中還自擔驚受怕,一聽哈丹巴特爾的問話,還以為是馬賊已将所有人都殺了一個精光。劉善水害怕至極,躲在了馬車最裡面,對着外面吼道:“好漢,這馬車沒有金銀财寶!你要什麼盡管拿去,休要傷了我的性命!”
淩赤皺起了眉頭,劉善水這貪生怕死之徒如此一言,真是将中原人的臉面全都給丢盡了去!哈丹巴特爾也是笑着,笑聲之中盡是輕蔑與高傲,良久過後,這才大聲喝道:“劉大人,在下蒙古二皇子,哈丹巴特爾!聽聞劉大人一路舟車勞頓,大汗特派本王前來迎接劉大人!”
被吓得渾身發抖的劉善水聽見外面那人竟然是蒙古的二皇子,正是要來救自己的人,更是喜不勝息,立馬沖了出去。劉善水驚魂未定,如今獲救,激動之餘,竟然直接從馬車之上給摔倒在地。
劉善水卻絲毫不見疼痛,還一個勁兒地撲向了哈丹巴特爾胯下的馬兒,哭喊道:“啊,原來是二皇子殿下!真是天助我也,二皇子殿下救了本官,本官真是無以回報啊!”
淩赤見到這劉善水竟然甘心拜倒在蒙古人馬匹之下苟且偷生,心中之憤怒更是可想而知。
哈丹巴特爾微微一笑,說道:“這大漠兇徒甚是厲害,我從草原而來,這其間也是受了不少馬賊的騷擾。所幸我天佑我蒙古,我們蒙古又個個都是英雄好漢,什麼馬賊強盜,遇了我們,總是要摔跟頭的。”
淩赤更是氣由心生,沒想到這個哈丹巴特爾竟然拐着彎罵中原人。當着如此中原的慘烈景象,說什麼馬賊強盜要對蒙古人避而逃之。這般挑釁,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而作為中原外交使臣的劉善水竟然卻是一副巴結狀,依舊是趴在地上笑咧咧道:“那可是呢,蒙古諸位都是英雄好漢,這些馬賊強盜見了你們,早就吓得屁滾尿流了!”
哈丹巴特爾朗聲大笑,将披風一甩,沖着蒙古衆兵喊道:“聽令!護送這些中原朋友回營!”
哈丹巴特爾說罷,立刻轉身駕馬而去。而那可恨的劉善水竟然還趴在地上如同是給天地跪拜一般,張着雙臂大喊道:“多謝二皇子殿下救命之恩!小官劉善水定不忘重恩!”
哈丹巴特爾隻向前而去,沒有回頭,僅僅留下了一句随風而舞的輕聲:“劉大人如此一句話,本王便記下了。到時候和談,便請劉大人好生發揮了。”
哈丹巴特爾這言語雖然很輕,但他端的是中氣十足,由此倒使得輕言細語卻叫衆人聽得一清二楚。這言語傳到淩赤的耳朵中去,更是如同驚雷乍響、鑼鼓喧鳴一般,震得淩赤的大腦一陣發昏,良久才反應過來,這原來便是氣上心頭了。
蒙古騎兵很快便将整個馬隊給圍了起來,不管淩赤等人有沒有稍微休息的時候,便強帶着馬隊繼續行進。
淩赤一邊大口喘着氣,一邊坐在馬背上擦拭着“黑鵬寶刀”。
一匹馬緩緩靠近到了淩赤的身旁,淩赤沒有回頭,隻顧着擦拭寶刀。馬上那人握着缰繩,使得胯下馬兒與淩赤并排而行,見淩赤如此低頭擦刀,冷冷說道:“淩赤少俠,心中可是有氣?”
淩赤一轉頭,那人正是十三暗流之中的老三——“萬裡浪”許浪登。許浪登本自英俊潇灑的一身如今隻剩下了狼狽,無論何時都帶着輕微笑意的眼神如今也是多了幾分淩厲。
淩赤沒有答話,而那“萬裡浪”許浪登卻是低聲哼唱了起來:“蕭蕭易水送君行,看那窮匕攪風雲......”
蕭蕭易水送君行,看那窮匕攪風雲!
這句歌詞乃是紀念戰國時期的有名刺客荊轲的,然而江湖中以輕功見長的風雲門的由來也是因此句歌詞。“萬裡浪”許浪登突然吟唱此歌,毋庸置疑的,是想要告訴淩赤自己的心計。
他們都是中原人!
聽了此話,淩赤嘴中也是将這十四個字念了數遍,良久,仰面皓月道:“這蒙古果然是居心叵測啊!”
他們兩個都不是庸才,自然能夠看出今夜的天狼團便是受了蒙古的調遣,這其中又有無數蒙古軍将,所為的,便是要大大削弱中原這麼外交馬隊的實力。這可不是?如今所有的随從都已喪命,活下來的劉善水算是半個廢人走狗,十三暗流的五名高手也因為一開始殺得興起,也盡都是受了重傷。
将中原外交馬隊實力削弱過後,自然還要假意解除了這危機,傳出去,可都是說蒙古救兵天降、乃是恩賜,到時候和談之時,更不必将蒙古人所坐擁的優勢了。
“萬裡浪”許浪登眉頭皺緊,道:“我中原人豈可受如此氣?淩赤少俠可有什麼想法?”
淩赤沒有搭理此人,對于淩赤而言,這人不過僅僅隻是候宰相手下的一隻走狗罷了。忠義,于這等人而言,又有什麼可談的呢?
“萬裡浪”許浪登見淩赤不答,臉上泛起了不知是什麼神色,正要提缰調轉馬頭之時,淩赤卻突然說道:“你雖然認了個狗官當主子,可也不要忘了自己流的是什麼皿!”
已經半轉過身子的許浪登微微一愣,不由得微微咧開了嘴角,慘然笑道:“中原人的皿。”
淩赤點了點頭,冷冷道:“你記得住,那便好。”
“萬裡浪”許浪登聽淩赤這話,眼神之中突然冒出了些許猶豫的神色。許浪登又調轉過馬頭,隻見得他從腰間突然掏出一柄短刀,緩緩說道:“此刀伴我多年,我無論何時都未以此刀傷人。如今,便請淩赤少俠請看——”
“萬裡浪”許浪登一邊說着,突然寒光一現,淩赤的袍子之上突然沾滿了鮮紅的皿迹。然而那短刀卻不是朝着淩赤而來,淩赤張眼一看,隻見得許浪登左手款款鮮皿直流。淩赤不由得為之一驚,原來這許浪登竟然就如此砍掉了自己的小拇指!
許浪登滿臉漲紅,額頂青筋暴起,因為劇烈的咬牙忍痛,整個下颚顯得寬大無比。淩赤不由得低聲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萬裡浪”許浪登遭受如此劇痛,仍舊沒有叫出聲來,等到稍緩疼痛,臉色也是白了半邊。“萬裡浪”許浪登緩緩開口說道:“我要的不多,接下來的幾天,誰都别信,你也要千萬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