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畫個大紅臉
凡事要想開點,鑽牛角尖隻會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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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很快注意到“錢君寶”的異常,她放下手裡的話本。
急忙下床,跑了過來連聲問道:“怎麼了?你哪裡難受?”
他沒有應聲。
“要喝水嗎?喝水會不會好受一點?”
說着,葉清就先倒了一杯水出來,然後她伸出手很自然的摸一下他的額頭。
沒想到他卻皺了皺眉,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掃了她一眼,未曾掩飾對她的厭惡,立刻伸手推開了葉清。
這一推雖然他沒用上大力氣,但猝不及防之下,葉清還是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碎響,她手裡的茶杯先她落地,很快四分五裂,水漬四濺……
葉清一屁股坐在地上,當場愣在那兒。
心裡是又驚訝又傷心,看着眼前英俊貴氣的男人,他的眼底,隻有一片冰冷。
葉清擡起一隻手想爬起來,卻苦笑一聲,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一片碎瓷割出一個一寸的傷口,正往外冒出皿絲。
她皺緊眉頭,右手捏住傷口兩邊的肉,擠了擠把污皿擠掉。
而緩過勁的第五墨澈,其實他是可以冷漠的不理會摔在地闆上的葉清的,可是他眼角餘光看見她的表情還有她受傷的手。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鬼使神差的,他彎腰拉住了葉清的右手手腕,一個使勁将她拉了起來。
可沒有料到被拉起來的那一瞬間,葉清一個重心不穩就撲在他的身上,她的嘴唇好死不死的親到他的下巴。
他想都沒有想,不但放開她的手,還将她又重重推倒在地上。
她猛的擡起頭來,她遲疑、驚訝,卻又疑惑的看着“錢君寶”,心裡面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難道他讨厭自己讨厭到了這種地步,所以發揮出超常的力氣?
帶着這樣的疑惑,葉清不在注視着他,而是默默低下頭,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第五墨澈看着她黯然神傷的樣子,心裡突然湧起一絲愧疚,盯着她看了好半晌,那道目光才緩緩移去。
“要喊丫鬟過來嗎?”他問。
“我自己來。”葉清聲音平淡,不辨喜怒。
第五墨澈心頭一陣澀然,忽覺頭痛欲裂,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淡淡道:“那我去書房,靜一靜。”
見他轉身離去,她的目光難免有些失落。
半個時辰後,葉清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沒有睡着。
腦袋裡嗡嗡嗡的一直在思索着……
雖然知道錢君寶因為生病已經換了一個性格,但身邊的人不管如何還是錢君寶本人。
會不會這個性格才是錢君寶的另一面呢,他因為讨厭自己長得又胖又醜,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了吧。
所以才會對她這樣冷淡,又若即若離。
還是說,其實在他的内心深處突然察覺到她不是“葉韭芽”本人,所以才變成這樣的?
從他變化性格的這幾天,葉清發現他除了不和她說話之外,似乎有的時候看她的目光也很特别。
像是知道點什麼一樣,開始抗拒自己和他靠近?
葉清這些天一直以為,不管如何葉韭芽都已經中毒而亡,自己帶着葉韭芽的記憶重生,舊事化塵,她可以就這樣和他平平凡凡,簡簡單單的活下去。
可到現在才真正發現,或許冥冥之中,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嗎?
有些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像那個莫策,他認定以前的葉清是他的愛人,可她沒有了和他在一起的點滴記憶,不也狠心将他推開嗎?
是不是,此時轉換一個性格的錢君寶,敏感的發現了她和葉韭芽的不同呢?
所以她有這麼一遭,也是老天爺早就注定好的嗎?
葉清想來想去,頭都要炸了,幹脆掀開被子,走到桌子那兒,從空間裡燒了一壺熱水出來,又拿了茶葉開始泡起茶來。
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一本打開的《補夢筆談》,她拿起來看了看,表情很快變得有些訝異。
這是一則關于隕石的記錄:
【治平元年,常州日禺時,天有大聲如雷,乃一大星,幾如月,見于東南。少時而又震一聲,移著西南。
又一震而墜在宜興縣民許氏園中。遠近皆見,火光赫然照天,許氏藩籬皆為所焚。
是時火息,視地中有一竅如杯大,極深。下視之,星在其中,熒熒然。
良久漸暗,尚熱不可近。又久之,發其竅,深三尺餘,乃得一圓石,猶熱,其大如拳,一頭微銳,色如鐵,重亦如之。
州守鄭伸得之,送潤州金山寺,至今匣藏,遊人到則發視。王無咎為之傳甚詳。】
葉清聽說前幾日天上掉下一塊黑色的隕石,就落在丹霞山那兒。
還有,要是沒記錯,她到來的那一天,似乎也是有隕石掉入了東龍海。
這一次天上又掉個東西下來……
太頻繁了些吧?
這個世界越來越離奇了!
葉清不由的蹙緊了眉,難道說這個世界是被人寫出來的架空世界,所以才會這麼奇怪嗎?
琢磨了一會兒,葉清決定不再想。
她自己的事兒還沒想明白了,就算天上再掉個穿越者或者重生者下來,又關她什麼事兒。
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要緊!
隻是坐在這裡喝了一肚子茶水的她,也掩蓋不住心裡的那聲歎息。
她不知道如果錢君寶這個病一直長久的存在,自己是不是還能全心全意的試着和他繼續走下去。
畢竟,偶爾的時候,葉清總覺得是自己偷了葉韭芽的愛人一樣。
其實,那麼好的錢君寶根本就不屬于她葉清的吧!?
是她奢望太多了嗎?
所以才會派來一個冷漠的錢君寶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是不是要趁自己還沒有深陷在其中的時候,抽身離開呢。
不是都說長痛不如短痛嗎?
如果到最後,錢君寶發現自己不是他所愛的葉韭芽,他會怎麼做?
她也怕自己和他相處的越久,到最後要是越放不開的話,她也會變的不是自己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徹夜難眠的時候,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她一直在想着的那個人,穿着一身白衣忽然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的手裡居然還拿着一束火紅的薔薇花,一看就是剛采摘下來的,還帶着夜深的露水。
葉清側眸看着他,陰陰的笑了兩聲,這是幹什麼?
打一巴掌,在給一顆甜棗嗎?
不過,他怎麼會想到送花的!
還是紅薔薇,這花的花語可是熱戀,适合在求愛時使用,是初戀者贈送的佳品。
他是故意去采摘來和她道歉的嗎?
葉清練字練了不多時,冬雲給她端來一碗綠豆雪梨糖水,便退了下去。
剛喝了兩口,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似乎有客人上門了。
葉清放下毛筆,走了出去,隻見院子裡站了幾人。
“刑大哥,怎麼是你,你來看我嗎?”錢多多有些詫異的看着一個面無胡須的男子說道。
“我是來找你和你家少爺的。”邢銘笙道。
“那你先進來坐吧。”錢多多愣了愣,不過還是将邢銘笙熱情的拉進院子裡,又搬了幾張凳子請人坐下。
“多多,他們是你家的親戚啊?”冬菱眼露疑惑,這書生模樣的人看起來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一時想不起來。
錢多多搖了搖頭,剛張開口想解釋,沒坐在凳子上的邢銘笙卻忽然朝前走一步,對已經走過來的葉清作揖。
“弟妹你好,我是邢銘笙,表字道衍,是莊夫子的學生,和子瞻是同窗。”
剛見到葉清出來時,他即認出這位便是錢君寶的新婚妻子。
“邢師兄好,我相公現在不在,他還要等會再回來,你們先喝點茶水在這裡等他吧!”葉清笑着說完,就吩咐冬菱去拿茶水出來。
此時冬雲忽然從廚房跑來,手裡端着一個碟子,笑着喊道:“多多,你嘗嘗,這餅很好吃呢!”
錢多多接過後咬了一口卷成長條狀的烤餅,霎時,他雙眼瞬間睜大,迸出光亮來,“咦!這是用雞蛋做的嗎……”
他不确定的又咬上一口,這次吃得很慢,細細的咀嚼,品嘗着其中的滋味,又香又酥。
“嗯,這是我跟二少夫人學的,叫蛋卷,好吃吧!”冬雲很是心喜的問。
錢多多點頭,“好吃。”
隻是他們這個樣子在剛來的幾個人眼裡,都覺得非常的驚奇?
葉清這個主子還在,他們居然就隻顧自己吃了起來?
而且,也沒見到葉清有什麼惱怒的樣子,似乎習以為常了。
“冬雲再去拿一點出來吧,這裡來客人了。”葉清吩咐道。
“是。”冬雲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放下手裡的碟子,然後又跑進了廚房。
“請用。”葉清笑着也坐了下來,對邢銘笙他們說道,然後開始打量他們幾個人。
一個是邢銘笙,他穿着漿洗得發白的棉布長衫,不過有點皺了。這是因為棉布穿久了的原因,看得出來他的日子比較清苦。
另一人是個中年男子,他整個人筆挺的坐在那兒一言不發,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關節很是粗大,上面密布了細細小小的一些發暗的傷痕,手指甲也不是很幹淨。
應該是做慣了農活的莊稼人。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身材瘦小,穿一件碎花短衫,褐色麻布裙,怯生生地低着頭,手中還拎着個小包袱站在那兒。
桌上的蛋卷聞起來還有若有似無的甜香味,上面還有細細的黑芝麻,看着就很好吃的樣子,邢銘笙等人卻端坐着,沒有動。
等茶水端過來了,葉清看着他們問道:“你們過來找我夫君有什麼事嗎?若是我也能幫得上的,就幫你們解決了。”
邢銘笙呆了呆,很快對葉清笑道:“唔……忘了介紹了,這位是我們村裡的劉塔。
旁邊的是他的女兒果兒丫頭,他的娘子以前還給子瞻當過兩個月的奶娘。”
聞言,葉清又看了一眼劉家父女,沒有說話,暗想這人應該是想尋求錢君寶的幫助吧。
果然劉塔立刻起身點頭作揖笑道:“少夫人,我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
老母病重,家中已經無錢醫治了,正好我有個小女兒,想看看少爺和少夫人能不能收下她當個小丫鬟?也好讓她有口飯吃。”
葉清見他說的情真意切,心裡一動,不過也沒馬上點頭答應,想在看看。
其實劉塔的娘子早就跟一個貨郎跑了,這些年他酗酒成性,雖然不賭,但因為貪杯好吃,家中沒有積蓄。
老母年近花甲,卻還要幫他拉扯兒女。
前幾日感染了風寒,咳嗽不止,吃了草藥也無濟于事,一直不好。
劉塔原本不想花錢醫治,但又怕在村裡落個不孝的名聲。
後來想到他媳婦胡氏,原先在錢府當過奶娘,就想賣一個女兒到錢府換點銀兩。
不過,他怕自己這模樣尋到錢府,人家也不待見他。
剛好劉塔鄰居家的兒子邢銘笙回來了,以前就聽說他是錢君寶的同窗,于是求了他一起過來錢府。
劉果兒是劉塔的小女兒,他家裡還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另外兩個女兒過個一兩年就可以出嫁了,他的那兩個女兒長得随娘多一些,比較清秀标緻。
想着賣掉可惜,不如先留在家裡一兩年,到時候可以換到不少聘禮,說不定還能攀上一門好的親家呢,何況在家她們也能幫上不少忙。
小女兒劉果兒年歲不大,又長得一般,還挺會吃的,就是個拖油瓶,劉塔就想着把她賣了。
邢銘笙也很久沒有見到錢君寶了,想着這也是個機會,他便答應了劉塔的要求,讓他帶着劉果兒上門了。
葉清聞言,又打量了一下劉果兒,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命運,劉果兒擡起來頭望着葉清,對她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葉清回她一個安撫的微笑,便回頭看了一眼邢銘笙,淡淡的問道:“我們這買一個丫鬟進來,倒沒什麼,就是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麼個賣法,是做長工,還是做死契。
這做長工隻需要立十年契約,到期就可以回家。
死契的話,她以後就是錢府的奴婢,和劉家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你們可懂。”
葉清想反正她開鋪子的話也要人手,這種半大的女孩,早點跟着她,也能培養幾年。
邢銘笙便問劉塔,“聽見了嗎,你要多少銀錢?打算怎麼立契?”
劉塔一聽葉清要買下劉果兒,一雙細長的眼睛裡閃爍着狡黠的光芒,他搓搓手道:
“去年有戶人家看上了我家大妞,出錢五十兩銀子買她十年,我覺得那人家境并不太好,擔心我家大妞會受委屈,便沒有答應。
當然,果兒才十一歲和我家大妞是不能比的,但當半個使還是可以的。
如果少夫人看中果兒,我希望您能給五十兩銀子做死契,以後她就是錢府的人了。
果兒乖巧聽話,做事賣力的很,模樣又長得俊俏,少夫人買她絕對不會吃虧。”
葉清唇角動了動,劉果兒這麼瘦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皮膚黑不說,那五官絕對算不上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