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葉苜苜，他壓低聲音道：“我父親說來一趟，專程取笑巍覽！”

　　葉苜苜有些無奈地攤手，“大宛城之戰還沒打完！”

　　“戰承胤擅長快攻，應當赢了！”

　　葉苜苜忽然道：“等等，我先感受一下那邊的戰況！”

　　她閉上眼，意識洄遊到戰承胤身邊。

　　此時戰承胤，站在破損的城牆門口，腳下是屍山皿海，他身穿神色铠甲，背後紅色披風烈烈飛舞。

　　他面前上百個熬粥的不鏽鋼桶，每一隻桶前都排了很長很長的隊伍。

　　長的望不見盡頭！

　　是楚國百姓！

　　他們衣衫褴褛的，瘦弱猶如骷髅，相互攙扶着，來到不鏽鋼桶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漆黑手上拿着殘缺破口瓷碗。

　　打粥的夥夫，舀了一勺濃稠肉粥裝到碗裡。

　　然後大喊：“下一個！”

　　領到米粥的百姓，聲音沙啞的連連說着感謝的話，顫顫巍巍抱着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遠。

　　他們沒有吃一口，而是把珍貴的粥抱在懷裡，送回家去。

　　家裡～！

　　或許有躺在床上等死的老人，或孩子。

　　家裡唯一能走動的人，去排隊打了這一碗粥。

　　能救全家人命的粥。

　　哪怕每人喝上幾口，全家都不會死了！

　　有力氣，還能說話的，跪在戰承胤面前，對他磕頭緻謝。

　　“多謝大将軍，救了我們……”

　　戰承胤面色沉冷的看着他們，“無需謝我！”

　　“本将軍是覆滅楚國的人，你們應當怨我！”

　　百姓們一聽，全部都搖頭。

　　“将軍，你未攻打城門，城内是什麼光景，家家戶戶都有死人！”

　　“大家都在等死，婦人易子而食，老人叫孫輩吃了自己！”

　　“城内奴隸都快殺光了，等奴隸死絕，城内一百多萬人怎麼辦？”

　　“想活下去，隻能人食人！”

　　“您來了，大家都不用吃人肉了，您給大家米粥喝，面條吃，讓所有人活下去！”

　　“百姓們并非沒有良知，是您救活了全城百姓，是大宛城的救世主！”

　　“百姓們不關心這座城，屬于楚國，還是戰國！守城将軍是巍覽，還是戰承胤！”

　　“大家隻知道，誰能讓大家活下去，百姓認誰為主！”

　　戰承胤上前，把他們扶起來。

　　“起來吧，若真想感謝我，能幹活的，等太陽落山，去城外幫忙收糧食！”

　　“作為報酬，允許每人帶一斤走！”

　　大家聽言，十分高興，紛紛再度對他磕頭緻謝。

　　“城内還有不少守城軍，你們誰人說服他們投降，投降一人，能領取十斤精細大米，或者十斤面粉！”

　　大家更高興了，全部站起來。

　　嚷嚷着要去說服守城軍投降。

　　也有人詢問，“将軍，守城軍投降，您會殺他們嗎？”

　　“不會，會給他們米粥吃，水管飽！至于他們加入戰家軍，還是成為平民百姓，看他們個人意願！”

　　“既然招攬了，我會放他們一馬！”

　　大家聽見後，就放心了。

　　因為不少守城軍士兵，是城内百姓的家眷。

　　雖說投降戰家軍，聽着不太好。

　　可，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跟着戰家軍有飯吃，有軍饷拿，還猶豫什麼？

　　如今，戰家軍軍營中不少女人！

　　城内死了丈夫的婦人，都想帶孩子投軍。

　　隻要戰家軍收，她們想跟随部隊。

　　因為，她們看見婦人們無需打仗！

　　要麼在夥夫房幫忙。

　　今日熬粥的，多為婦人。

　　還有一批婦人，幫忙晾曬大米。

　　其中不少是奴隸。

　　看，戰家軍連奴隸都收，她們隻是帶着孩子投靠戰家軍，将軍應當回收吧！

　　當然，有婦人問了。

　　她帶了兩個孩子，一個七歲，一個九歲。

　　跪在戰承胤面前，哭泣道：“将軍，奴家丈夫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若留在城内，一定會被欺負死！”

　　“聽您說戰家軍招人，我能不能帶着孩子随軍？”

　　戰承胤看了兩個孩子，衣不遮體，瘦得骨頭都露出來。

　　很是可憐。

　　他說：“這麼小的孩子，應當去讀書的！”

　　婦人苦笑了下，“垂死掙紮了大半年，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還有心思讀書？”

　　戰承胤沉思片刻，詢問婦人，“城中如你們這般，死了丈夫，需要撫養公婆和孩子的，有多少？”

　　“很多，饑荒戰争，加上城中鬧了幾次瘟疫，武宣侯強行征兵，許多婦人丈夫走了就沒回來！”

　　“像我們這種的，若不是您來了，我們的孩子會被抓去吃掉！”

　　“外界傳聞，您殺人如麻，心狠手辣，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如今看來，都是假的，都是說書人為了編排你造謠的！”

　　“若您是壞人，世上便再也沒有好人了！”

　　戰承胤不在意外界對他評判如何，他也知道，許多謠言，是宗霍容為了拉攏天下人，故意抹黑他的。

　　這一招在後世叫輿論。

　　“你去召集城中婦人，願意投靠戰家軍的，多少都可以！”

　　“我會給你們安排好去處！”

　　婦人聽言，帶着兩個孩子連連感謝。

　　她們這樣死了丈夫的，城内可太多了！

　　若是有一處地方，能安頓好她們。

　　她們以後再也不會提心吊膽的。

　　因為，戰家軍總有一日會離開。

　　離開後，就沒有人護着她們。

　　婦人帶着孩子，千恩萬謝地走了。

　　說今日天黑之前，會帶城内沒有依靠的婦人，帶着孩子老人來，希望能加入戰家軍。

　　戰承胤目送她們離去，感覺到葉苜苜意識遊離在他身邊。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他唇角微微淺笑，“神明，是你嗎？”

　　嘩~

　　戰承胤第六感很準，吓得葉苜苜立即退出來。

　　盧希見葉苜苜回神了，把餐盤放在她面前。

　　他們兩人今日出門，還沒吃早餐！

　　現在連着中餐，早餐一起吃了。

　　墨凡也點了飯菜，一邊吃一邊問，“戰承胤那邊如何了？”

　　葉苜苜搖頭，“還沒有徹底攻下來，不過四處城門都損毀，城太大，城内一百多萬人，許多守城軍就窩藏在百姓房中！”

　　“戰承胤在城内施粥，讓百姓說服守城軍投降！”

　　“說服投降一人，給百姓十斤糧食！”

　　墨凡聽言笑了。

　　“此舉甚好，在饑荒時，十斤糧食可以養活一大家子一月！”

　　“對饑餓已久的百姓，猶如黃金砸頭頂！不用一日，守城軍會全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