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孛爾吉氏
直到戌時正,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眾人才陸續散了。
徐玉寧沐浴出來時,外頭還在放煙花,恭賀四公主彌月之喜,窗外大朵大朵的煙花騰空綻放,璀璨艷麗至極。
「走,看看去!」
蕭奪已經沐浴好,內裡穿了寢衣,外邊隨意罩了件綉五爪團龍紋的玄色氅衣,看見徐玉寧出來,笑著朝她伸出手,似乎等了有片刻了。
徐玉寧心下一動,將蔥白的指尖放進他的掌心,便被他一把給捏住了。
兩人手牽著手站在廊下,擡頭看著遠處煙花一朵接一朵炸開,那璀璨的光彩也映照在了兩人的眼睛裡。
這樣安寧祥和的日子,真像一壇美酒,讓人直接喝醉了去。
徐玉寧情不自禁微微側頭,就看著煙花炸開時發出的光,照亮了蕭奪的臉龐,竟有一點恍若隔世的感覺。
時間過得真快,如今他們孩子都兩個了。
似感覺她在偷看他,蕭奪微微低下頭朝她看去,就將她抓了個現形:「怎麼老是這樣看著朕?」
徐玉寧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轉回頭,牽著他的手卻輕輕地搖了搖,聲音低低的:「沒什麼,就隨便看看。」
蕭奪喉嚨溢出了笑聲,伸手從她後背環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親了親她的耳垂,忽爾說道:
「等將來北境平定,我們帶著承兒曦兒一塊出宮去,到行宮住個一年半載,好好鬆快鬆快。」
說起來徐玉寧上一次出宮遊玩,還是弘武二年的木蘭圍獵,都已經過去三年了。
他這麼一說,徐玉寧也無不期盼起來,笑著看著他:「好啊,皇上可不要食言。」
「朕豈敢……」
說著,他突然伸手將徐玉寧一把打橫抱起,往屋裡走去,惹得徐玉寧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伸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以防止自己掉下去。
進了屋裡,徐玉寧脊背才剛挨到床,蕭奪人就壓下來堵住了她的唇。
徐玉寧手揪著他的衣襟,被吻得氣喘籲籲,渾身又熱又悶,忍不住在他懷裡扭了幾下,頓時就聽到他呼吸重了起來。
「別動……」
蕭奪咬了咬牙,突然頓住,緊緊捏住徐玉寧作亂的小手,說了句,「你忍忍,現在還不能……」
徐玉寧愣了愣,隨後一下子反應過來,頂著酡紅的臉,到底是誰忍誰?
徐玉寧停止了掙紮,紅著臉微微閉了閉眼睛不看他,嘴裡卻「哼」的一聲。
蕭奪盯著她微微嘟著的丹唇,喉結上下一滾。
真是要命了。
徐玉寧當初生三皇子時,沐驅寒還在,曾叮囑她要坐雙月子,後來宮裡就徐玉寧一個嬪妃懷上二胎,可見坐雙月子大大有利於產婦休養,蕭奪再禽獸,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亂來。
他深吸一口氣,趕緊拉過一旁的被子,將徐玉寧一把蓋住,又禁不住湊過頭來恨恨的咬了口徐玉寧的玉頸:「這一回先放過你,改日朕要來討的!」
等他撐手準備起身離開,徐玉寧瞅準時機,突然偏頭,湊過去就咬他喉結。
蕭奪:……
片刻後帷幔被「嘩啦」一聲拉開,蕭奪從床上跳下,沖外頭侯著康福祿喊道:「備水,朕要沐浴。」
又道:「要冷水!」
徐玉寧抱著被子一滾,滾到床裡邊,拉過被子蓋過頭,想著蕭奪剛剛的窘樣,嗤嗤地笑。
叫你惹我!
這一晚,
草原上的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圓餅,高懸於空,月光皎潔明亮如水。
孛爾吉木帖兒站在王帳前,看著全天下同賞的這一輪月,微微出神。
「父汗,」
孛爾吉馬哈木走過來,與他並肩而立,突然垂首出聲,「你告訴兒臣,隻會用拳頭解決問題的人,是魯莽無智,兒臣受教!」
孛爾吉木帖兒聞言,轉頭打量著這個前些日子,還隻會騎馬來宣洩內心怒火的兒子,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汗知道你心裡憋著氣,」知子莫若父,孛爾吉木帖兒看著這個緊緊抿著嘴唇,似有些不服氣的兒子,道,「但人不能一直意氣用事。」
頓了頓,忽問:「你可知,你輸在了哪裡?」
不等孛爾吉馬哈木回答,他已經笑了笑:「本汗與你這般年紀時,亦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覺得沒有人可以打敗本汗,後來初嘗挫敗的滋味,本汗漸漸領悟一個道理——以敵為師,」
「……」
他再次擡頭看向這個初生牛犢一樣的兒子,意味深長地說道:「本汗願意尊敵人為師,這不是恥辱,而是本汗不允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輸兩次!」
「是,」孛爾吉馬哈木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眼睛忽爾迸出一點光亮,「父汗所言,正是兒臣今日之體悟!」
「哦?」
「父汗,」孛爾吉馬哈木神色頓斂,鄭重地說道,
「放眼北境三州,薛衛潘貴之流不入我眼,倒是那個呂盛梁,鎮守遼州多年,其人雖貪,卻頗有計謀,是個長袖善舞的人物,不然完顏也先和阿悍達也不會甘為其驅使!
可如今呂盛梁獲罪,其私通外敵,大武皇帝已不容他!」
聽到他說出這番見地,孛爾吉木帖兒終於正了正神色:「通敵叛國者卑劣,無論在何處,皆人人誅之!」
「是,」孛爾吉馬哈木扯了扯嘴角,「父汗,放眼整個大武,能臣幹將的確不少,但薛衛呂盛梁之流尚不足入眼,唯有徐世安和羅靖成,是我東韃靼的強勁對手!」
孛爾吉木帖兒忽爾定定地看著他:「嗯?!」
孛爾吉馬哈木臉上掛上了一點陰狠的笑意:「父汗,徐世安已死,如果羅靖成亦死,大武還有誰,能阻擋我東韃靼大軍南下?!」
話聽到這裡,孛爾吉木帖兒已經知道他話中的用意了。
羅靖成的確是一個人物,可是要殺他,談何容易?
孛爾吉木帖兒搖了搖頭,似在取笑兒子的異想天開:「當年為殺徐世安,我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若不是為救蕭奪,徐世安豈會甘願以己為餌,甘願赴死,你想殺羅靖成,還嫩了點!」
「兒子自知比不得父汗,」孛爾吉馬哈木梗了梗脖子,「可父汗,這一次,我們未必要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