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寧定定地看著她，臉上笑意不減：「本宮想，你是明白人。」

　　「所以，」姜更衣雖然一直依附淑妃而生，卻並非真正的蠢人，「您是想讓嬪妾，幫您對付淑妃和大皇子？」

　　徐玉寧但笑不語，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龍椅就隻有一把，將來能榮登寶座的，隻有一個皇子，也就註定貴妃和淑妃之間，遲早要分個勝負！

　　姜更衣其實都明白，正是因為明白、清楚地知曉徐玉寧和淑妃的野心，才讓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涼氣。

　　成王敗寇，上了徐玉寧的這條船，賭上的不僅是姜更衣和大公主未來的人生，還有姜更衣背後的姜家……

　　皇上當初發動政變，一舉殺了先太子，朝野震蕩，回首往事，彷彿一切都還是昨天。

　　姜更衣陪著皇上從厲王府到榮登大寶，這一路走來，她都身置其中，所以她比誰都明白，這，不是一條好走的路。

　　可是她如今，已經站在永寧宮了！

　　姜更衣垂在袖中的手指鬆開又攥緊，攥緊又鬆開。

　　她慢慢地擡起頭看了一眼徐玉寧，終是咬了咬牙：「好，我答應你！」

　　聽到她這句話，徐玉寧心裡竟也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她笑著看向姜更衣：「來人，給姜更衣賜座，上茶。」

　　姜更衣緩緩坐下，捧著茶盞喝了小半盞，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其實本宮也知道你不容易，」徐玉寧坐在她的對面，和她同時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將茶盞放下，「你父兄皆在羅靖成手底下謀生，他們也是羅黨的人。」

　　姜家和羅家捆綁太深，姜更衣背叛淑妃，投靠徐玉寧，相當於也背叛了姜家。

　　這也是為什麼姜更衣遲遲下不了決心的原因。

　　聞言，姜更衣喉嚨一哽：「是……」

　　「前朝是他們男人的事，」徐玉寧目光微微閃爍著，主動轉移了話題，「本宮現在隻想問問你關於淑妃的事。」

　　姜更衣心頭緊跟著撲通一跳。

　　徐玉寧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護甲，意味深長地說道：「後宮中這麼多女人，連本宮都不敢說自己手上乾乾淨淨，可是從潛龍邸到後宮，淑妃倒像是從來沒有出過岔子……」

　　徐玉寧很早的時候就開始留意淑妃，也暗中觀察了她很久，可是淑妃這個人，簡直是滴水不漏。

　　她目光慢慢地從自己的手上離開，轉而犀利地掃了姜更衣一眼：「你，可知道些什麼？」

　　姜更衣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絞了一下。

　　此刻她心跳越發地快了些，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一些……」

　　像是不知從何說起，她沉默了一下，才終於整理好思緒：「孝憲皇後……」

　　孝憲皇後曾撫養過大公主，對大公主視如己出，這一點，姜更衣心裡很是感激，所以話頭就從她身上說起。

　　徐玉寧微微坐直了身子。

　　隻聽姜更衣緩緩說道：「孝憲皇後在王府流掉的頭胎……其實是淑妃下的手！」

　　似一道驚雷，忽地在徐玉寧耳朵炸響。

　　此事，徐玉寧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都不曾聽人說起。

　　所以姜更衣的話著實令徐玉寧怔忪了片刻。

　　蕭奪封厲王的時候，是在宮外開府建牙，在厲王府娶妻生子；

　　可以說在蕭奪當皇帝之前，他與皇後她們這些舊嬪妃之間的事，也就是當年在厲王府發生的事，徐玉寧的確知曉得不多。

　　畢竟孝憲皇後、淑妃、德妃、良妃、姜更衣、康貴嬪，還有婉妃，她們七人，才是蕭奪當王爺時，娶的妻妾。

　　而徐玉寧和齊昭儀她們，都是「後來者」了。

　　徐玉寧面色微微一凝：「原來是她下的手！」

　　「是，」姜更衣接著說道，「當年在王府，孝憲皇後、良妃和淑妃先後有孕……」

　　姜更衣微微一頓，看了徐玉寧一眼：「我想你也知道，孝憲皇後肚子裡懷的，自然就是皇上的嫡子！」

　　「……」

　　「淑妃，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孝憲皇後生下嫡子？！」

　　徐玉寧明白了。

　　這個時候，她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那她是怎麼做到的？這麼多年來，孝憲皇後，竟半點也沒懷疑過她！」

　　如若孝憲皇後對淑妃有所懷疑，以孝憲皇後的心性，這麼多年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淑妃。

　　姜更衣忽道：「蝦不能與蜜橘同食。」

　　徐玉寧一愣：「什麼？」

　　姜更衣慢慢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當年孝憲皇後孕吐得厲害，嗜酸喜甜，也聞不得混濁氣味，故王府的果房每日都要送新鮮的蜜橘到孝憲皇後處，供其食用和驅味。」

　　「……」

　　「當年邊關與韃靼打仗，皇上久在邊關，其實王府的很多事都是慈安太後在做主，當時王府裡陸續傳出喜訊，慈安太後自然上心，」

　　「……」

　　「淑妃跟慈安太後說孕婦多吃魚蝦貝類，有益於胎兒，慈安太後也問過大醫確有此事，便囑咐王府的廚房多做魚蝦，給三位有孕的嬪妃補身子……」說到這裡，姜更衣擡起頭看了徐玉寧一眼，「可是她不知道，蝦與蜜橘相剋！」

　　所以，淑妃是借慈安太後的手，除去了皇後腹中的胎兒！

　　淑妃的確有膽，竟敢利用慈安太後！

　　此時此刻徐玉寧不得不佩服她這份心性，她目光微微閃爍起來，嘴裡忽道：「淑妃，不愧是淑妃……」

　　這份心計，這份手段，難怪這麼多年屹立不倒。

　　她，的確是值得徐玉寧正視的對手！

　　姜更衣十分清楚淑妃的為人，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想過，也不敢背叛淑妃。

　　若不是大公主在徐玉寧手裡，今日，姜更衣不會坐在這裡。

　　但此時此刻既然她坐在了這裡，她隻能希望徐玉寧和三皇子能贏，但願這一次，她沒有選錯！

　　「還有良妃……」

　　聽見姜更衣又開了口，徐玉寧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良妃？」

　　這個人對徐玉寧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

　　畢竟，良妃還沒等到蕭奪登基就已經故去了，徐玉寧甚至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快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