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也先看著拖雷，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他重重地說道：「孛爾吉馬哈木佔領了西韃靼，如今我們落腳落陽關，隻是權宜之計！相信本汗，總有一天，本汗一定帶領西韃靼的勇士殺回去，從孛爾吉馬哈木手裡奪回我們的家！」

　　完顏也先冷冷地看著拖雷，怒道，「我們西韃靼有七萬精銳在此！你此時說這些話，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混賬！」

　　其他將領見狀，忙道：「可汗說的是，拖雷，這個時候我們要齊心協力才是！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拖雷咬了咬牙不再說話，隻伸出左手放在兇前往了一禮，便忍著怒火猛然轉身，踏著重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其他人見狀，一時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有蠻子飛奔入內：「報！」

　　完顏也先伸手擰了擰眉心，面色不悅：「何事？！」

　　那蠻子急道：「可汗，我們抓到了一批想偷溜出城的大武百姓！」

　　「什麼？」完顏也先聞言大怒，「好啊，本汗就說羅靖成哪有這麼大的能耐，原來城中一直有人給羅靖成通風報信！」

　　完顏也先面色鐵青：「全部斬首示眾！再有想偷跑出城者，他們就是下場！」

　　——「江大人！」黎文清收到消息，連忙來找江仲遠，「蠻子殺人了！」

　　「什麼？」

　　江仲遠面色劇變，提著袍子就往縣衙跑，進來拜見完顏也先，「可汗，您答應過我，不傷落陽關百姓……」

　　「狗官！」完顏也先氣在頭上，見江仲遠過來求情，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將他狠狠砸在地上！

　　江仲遠一把年紀，被他這麼一摔，當即吐了皿，弓著身子蜷縮在地上。

　　完顏也先擡腳踩住他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咬牙切齒：「你們竟敢給羅靖成通風報信！」

　　「可汗息怒，」江仲遠的臉緊緊貼著地磚，在完顏也先的鞋底下艱難張口，「這些百姓是無辜的……」

　　「你還敢替他們求情！」完顏也先額頭青筋直跳，一腳將江仲遠踹到門邊，「本汗告訴你，從今日起，羅靖成殺西韃靼一個勇士，落陽關就得有一個百姓替他陪葬！若是羅靖成膽敢殺進來，本汗屠你全縣！」

　　經昨晚一戰，蠻子死傷近千人，這筆賬，完顏也先記在落陽關百姓的頭上！

　　完顏也先開了這個口子，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蠻子直接將恨意發洩在落陽關百姓身上，他們在廣安縣抓了幾百名手無寸鐵的百姓，直接拉到縣衙門口斬首，當日縣衙門前皿流成河，震得落陽關百姓肝膽俱碎！

　　殺了他們勇士的，是羅靖成，是大武的士兵；皿債皿償，他們就殺落陽關的百姓，為他們的勇士陪葬！

　　漠北蠻族與大武之間不斷發生衝突，當蠻子舉刀揮向大武百姓時，他們根本不會手軟。

　　「大將軍！」

　　大武的士兵抓到了好幾個從落陽關逃出來的百姓，仔細盤問下，才知道蠻子在落陽關屠殺百姓的事，忙將此事上報給羅靖成。

　　羅靖成坐在上首，手撐著膝頭靜靜聽著底下士兵的彙報，聞言，他眼睛忽地一眯，突然會心一笑，計上心來：「讓徐沖、何時行和許世雄即刻來見本將軍！」

　　「什麼聲音？！」拖雷猛然勒住馬，問一個西韃靼士兵。

　　「拖雷將軍，是大武的士兵在城外叫陣！」

　　——「蠻子殘暴，勿投敵賊！」

　　——「縮頭烏龜，膽小如雞！」

　　——「蠻子殘暴，勿投敵賊！」

　　——「縮頭烏龜，膽小如雞！」

　　天光大亮時雙方才剛剛休戰，現在大武的士兵又過來叫陣，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這兩句話，一句，是羅靖成說給落陽關的百姓聽的，這是要攪亂民心；另一句，則是說給蠻子聽的。

　　拖雷側耳聽了半晌，面色當即黑了下來。

　　「江大人，」江仲遠被人扶回住處時，小命都丟了半條，黎文清站在一側，面色蒼白極了，「你要儘早做決定！」

　　江仲遠躺在床上，回想起完顏也先的暴行，手指一直哆嗦著。

　　他是為了落陽關百姓，才折了腰，投了蠻子，隻求完顏也先勿傷落陽關百姓，可是，「文清，怎麼就落得如今這個境地？」

　　「我、我……」他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流下來，一度不能自已，「我所求，不過是求他們給百姓一個活命的機會……」

　　「你還沒看明白嗎？仲遠！」黎文清握住他的手，「在蠻子手下，沒有好結果！」

　　「反了吧！」黎文清說，「世人罵我們三姓家奴也好，左右搖擺也罷，我們無愧於心，不都是為了百姓嗎？」

　　青州這邊戰事打得火熱，遼州懷谷口，厲雲灼領著兩萬兵馬徑直越過邊境線，痛擊孛爾吉馬哈木麾下兵馬！

　　呂盛梁看完軍報，當即大吃一驚：「怎麼回事？不是讓他在懷谷口攔住孛爾吉馬哈木？！」

　　呂盛梁領兵守著遼青交界處，完全不敢動彈，收到厲雲灼那邊傳來的軍報後，他當即破口大罵，忙讓人將軍情上呈給羅靖成。

　　羅靖成看完軍報，面色驟然一沉。

　　厲雲灼竟私自做主，帶兵越過邊境線，主動找孛爾吉馬哈木打起來了！

　　若厲雲灼兵敗，在這個圍剿西韃靼殘部的重要時機，誰抽得出兵馬去救他！

　　羅靖成勃然大怒，可是這個時候再傳令讓厲雲灼撤兵，已經來不及了。

　　打仗這種事，開弓沒有回頭箭。

　　而厲雲灼，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羅靖成「啪」一聲重重地拍了一把桌面，臉頰微微抽搐起來，忙召集眾將：「傳令下去，明日合力圍剿落陽關！」

　　「是！」

　　因為厲雲灼擅自做主，青州這邊，不得不加快圍剿落陽關的進程——如今作戰計劃全部被打亂！羅靖成唯有儘快殲滅西韃靼殘部，北境才有時間和兵力去應對，厲雲灼兵敗的可能！

　　徐沖從中軍大帳走出來，微微用力握緊了拳頭。

　　交戰地裡馬蹄聲陣陣，人影幢動。

　　天空露出魚肚白時，大武全軍合力，向落陽關發起了衝鋒！

　　在無人在意的時候，徐沖暗中給了徐羿一千兵馬，徐羿悄悄領著這支小分隊離開了交戰地。